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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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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阁,内室。
华奚容终于支撑不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床榻。
海棠一边从柜子里抱出两床厚被子,一边对外面喊了两声:“桂枝,天香!”
迟迟不见有人来。
“这群懒皮子,又去哪里了?”
海棠急得冒汗,用被子把华奚容紧紧裹好,见她的嘴唇乌青,眼睛半闭不闭的样子,连忙说:“姑娘先别睡,我去准备热水沐浴。”
然后她提着裙摆往外跑,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将华奚容扶进了浴房。
等一通忙完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烧小泥炉,在廊下熬姜汤。
等熬到差不多了,院门外才隐约传来两道逐渐靠近的嬉笑声。
桂枝走在前头,一进门就看到蹲在廊下煮东西的海棠,脸上笑意一僵:“海棠姐姐。”
海棠心里憋着火,冷笑两声,“你们还知道回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天香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桂枝,大步迈进来,“我们是去替夫人做事,又不是偷闲去了。”
她原是李氏身边的人,平时连华奚容都要惧她三分,自然不会把海棠放在眼里。
“替夫人做事?”
若是之前,海棠就忍了。
如今华奚容险些出事,偌大的院子竟找不出一个人帮忙。
她替自家姑娘心寒,于是直接站起来,质问道:“替夫人做什么事去了?”
“关你什么事?”
天香也来了气,她才是院里的大丫鬟,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指点点。
“你不过是姑娘花了五文钱从路边买来的,也能管到我头上?”
“你!”
海棠刚要反驳,小轩窗内传来一道虚弱稚涩的女声:“吵什么?”
洗完热水澡后,华奚容已经缓过来不少,原本都快睡着了,却被外面乱糟糟的吵闹声弄醒。
“都给我进来。”
正好她还在愁该从哪儿下手解决这堆麻烦事,有人先撞上来了。
三个丫鬟进来前,她裹着厚被子坐了起来。
又厚又大的锦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衬得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愈发瘦小,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倒下。
她有一双眼尾下弯的桃花眼,未说话先带上三分笑意。再加上清凌凌的眸光,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天香知道华奚容不敢说自己什么,于是理直气壮地给海棠泼脏水,“姑娘,你要为奴婢做主!”
“夫人叫我们去帮忙,我们哪能拒绝呀。奴婢和桂枝在那边忙了一天,刚回来还被海棠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故意一顿,拉长了语气,“若是传到夫人那边,以为是姑娘不乐意梧桐阁的丫鬟去她那儿,误会姑娘就不好了。”
海棠垂着头不吭声,似乎预料到了结果。
“那你过来。”
华奚容从被子里伸出纤细的手臂,冲天香招了招手。
天香不设防,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脸上猛然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彻整个屋子,也震惊了在场的三人。
只有华奚容露出了一个懊恼的神情,这具身子太弱了,打人都不能打出巴掌印。
“你打我?”
天香脸侧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失声道:“我可是夫人的人!”
华奚容面不改色,将手臂缩了回去,“那你回去吧。”
“什么?”
华奚容挑眉,一字一顿地说:“我说,那你回到母亲身边吧。”
“就说我...”
华奚容指了指自己,“侯府的二小姐,打了你这个下人。”
女主没回来前,她一直会是侯府的小姐。
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来的脸在她面前叫嚣。
更有点气原身,被欺负时不知道整治这些刁奴,长大后居然敢去对付拥有锦鲤体质的女主?
“叫你一声姑娘,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侯府小姐不成?”
天香忽然冷笑出声,眼眸里闪过一道讥讽。
她是李氏身边嬷嬷的干女儿,知道不少二房的秘闻,包括华奚容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她来了梧桐阁后并没有把华奚容当回事儿。
一个农妇的女儿,也配让她伺候?
“天香姐姐,你莫不是气疯了?”
华奚容不气反笑,“说什么胡话呢?”
她缓缓俯下身,纤细白皙的指尖划过天香的侧脸,替她理好被打乱的鬓发。
“听说当年我的奶娘就是说了疯话,才自缢而死的。从那以后,母亲房中的那些嬷嬷再也没有乱嚼舌根,传出什么胡话。”
她语气天真,说出的话却让天香脊背发凉。
“天香姐姐,若我将你这些气话告诉母亲,你猜...到时母亲会不会也以为你疯了?”
是啊。
李氏知道华奚容是假的,为什么没有把她赶出去,还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天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奴婢错了,奴婢是气糊涂了,请看...”
“你不是母亲的人吗?去找母亲领份好差事吧。”
此话一出,天香噤了声,脸上显出害怕之色,“姑娘!”
华奚容没理她,只是扫了眼瑟瑟发抖的桂枝,“带上她一起,以后不要再进梧桐阁的门了。”
赶走两人后,海棠明显感觉到身上多了两道沉甸甸的视线。
海棠一个激灵,腿肚子一软就要跪下,但被叫住:
“海棠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
华奚容弯了弯唇,又恢复了那副天真乖顺的孩子模样,“但落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和任何人说了。”
海棠怔然:“为什么?”
“母亲不会帮我的。”
华奚容摇了摇头,没有多说,“我也不想你为此受伤。”
海棠心中一凛,知趣地没有追问下去,“是,奴婢去给姑娘端姜汤。”
喝完姜汤后,华奚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生出几分睡意。
她正想在软塌上眯一会,视线落在了被丢在一旁的大氅上。
这衣裳...
一段模糊记忆在华奚容脑海里一闪而过,似乎是有人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
她迷迷糊糊觉得冷,紧紧拽着那人的大氅不松手,那人就把衣服留下了。
“海棠姐姐,这衣服是谁的?”
海棠一滞,面露几分难言之色,“您忘了?”
华奚容眨巴着一双清亮圆眸,不解:“什么?”
“是世子救的您呀!”
华奚容想了许久,才从原书中找出对这个人的零星印象。
华家大房独子华箴,深受安北侯的喜爱,所以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
他十岁丧父,十六岁继承安北侯遗志,率军北上,将屡次犯境的胡人驱至神山以北。
一战成名,华府也因此亲获皇帝题字的“武侯世家”牌匾。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五年后死在了南下一场匪乱中。
之后,世子之位落到了华明烨头上。
而华明烨胸无才略,好吃懒做,为了不带兵打仗,宁愿选择收买考生替自己作弊,得到入仕资格。
若不是女主回府,请了位名师严苛教导他,恐怕他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女主没回来前的华府,称得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女主回来后,搜刮民脂民膏的华砚平醒悟了,阴险狠辣的李氏洗白了,不学无术的华明烨收心了,嚣张跋扈的华明姣变乖了,连病恹恹的老祖宗都长寿了。
唯一倒霉的只有她和早死的华箴。
华奚容想笑又笑不出来,若她不是穿到假千金身上,也想抱紧女主大腿。
现如今,她唯一能抱的大腿,似乎只有华箴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身份,却依旧愿意救她一命。
想着想着,她觉得事不宜迟,可以借着还大氅的由头,去试探一下华箴。
同时也想看看,少年将军是何种模样?
华府大房与二房并不相连,中间隔着老太太的荣安堂和一个莲池。
到底是身子还没恢复,华奚容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住喘了几口气。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海棠心疼不已,“姑娘,明日去也成啊,您身子还没恢复呢!”
那不成。
明日再去,她的脸色好看了怎么办?
那华箴就看不到自己这副可怜模样了。
华奚容这样想着,面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府上没人喜欢我,唯一对我好的也就是大哥哥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不知礼数。”
海棠心里不是滋味,原来自家姑娘都知道...
有时连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母所生,四姑娘和五公子都不喜欢自家姑娘。
甚至连老太太和大人有时也...
“我好了。”
华奚容深吸一口气,“走吧。”
出了垂花门,再过一道九曲游廊就到大房处了。
华箴的“青庐居”地处偏僻,但占地较广,几乎占据了华府大房位置的一大半。
还未走到院门口,华奚容就被两个佩剑的侍卫拦住了,称没有拜贴不能入内。
华奚容眼前一黑,住在一个宅子里居然还需要拜贴?
“两位大哥哥,能否替我通传一下,就说华奚容来还衣服,顺便拜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
两个侍卫动也不动,宛若两个沉默高大的雕塑。
堵住了她想要再往前一步的心。
华奚容退了一步,换了个简单的问题,“那请问,他现在在吗?”
“......”
回她的依旧只有沉默。
一旁的海棠心中发怯,拉了把华奚容的衣袖,“姑娘,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实在不行,过两日是老祖宗寿宴,到时世子也会去的。”
之前自家姑娘根本不敢往大房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不仅不害怕了,还敢顶着才到人家一半的身高,仰着头和带刀的侍卫搭话。
“不行!”
这么长的路都走了,就没有白回去的道理。
见两个侍卫不吭声,华奚容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大哥哥!”
见两个侍卫上前阻拦,华奚容往后退了一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还不允许我自己问?”
“而且我也没非要进去,只是站在这儿叫自己的堂兄,这也不行?”
两个侍卫皆是一默,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见他们不管自己,华奚容直接放开了。
她撸了把袖子,双手拢在嘴边,喊道:“大哥哥,你在不在?”
十岁小姑娘的声音本就有几分轻灵高昂,她的这声喊叫又用足了力气,甚至产生了几声回音:
“在不在...”
“在不在.....”
与此同时的青庐居,廊下金丝笼里的长尾雀不安分地扑腾了两下翅膀,惊醒了躺椅上假寐的少年。
他睁开眼,瞳色由浅灰色变暗,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异状。
“六奇,可是有人闹事?”
他的声线掺着几分刚睡醒的微哑和慵懒。
闻言,一直守在院中的灰衣侍卫下跪抱拳,“并无,是二房的二姑娘...”
六奇一时半会找不到恰当的形容,“在叫您。”
“大哥哥!”
两道声音甚至有一瞬的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