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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消失的她 ...

  •   “你知道皮卡丘和阿狸的故事吗?”
      陆黎明显眼神失焦了一下,她没想到林小满能翻到这么久远的东西。

      当时林小满再卡顿的笔记本上搜索时陆黎就在她身后鬼鬼祟祟的看着,还和林小满玩了一次“你猜我睡没睡”的游戏,后面她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睡着了。
      没想到之后林小满居然翻出那幅画。

      “阿狸?”陆黎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阿黎是我呀!”
      陆黎轻轻抓着林小满的手腕,“我是阿黎,你是小满呀。”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当然知道呀。”

      林小满并没有对陆黎的回应感到失望,她已经预料到有可能得不到答案了。
      她反过来抓住陆黎的手腕,抿了抿双唇,似乎已经决定要和陆黎说些什么了。

      “阿黎。”林小满不敢看着陆黎,只敢看着她锁骨处的闪电纹身,“陆明玥已经被正式提起诉讼了。”
      可她刚刚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陆黎这才反应过来,林小满是在为这件事担心。
      担心陆黎会被受牵连,担心陆氏,或许也担心林小满自己的前程,也有可能担心陆明玥吧。
      只是陆黎不敢说,在餐厅时林冬至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和她说了这件事。
      但就像林冬至担心林小满会受伤害一样,陆黎觉得所有的计划都该提前了。
      于是,趁着林小满睡觉时,陆黎偷偷溜了出去……

      铁门在身后咬合时,连接处发出垂死的呻吟。早就不太行的声控灯在陆黎的蹑手蹑脚下没再亮起,楼道像被泼了墨的旧棉絮,只有底层小卖部彻夜亮着的冰柜,从转角渗出点鬼火似的幽蓝。
      踩下第一级台阶时,踩碎了半截粉笔——不知谁家孩子画的跳房子格,在月光下泛着白骨般的冷光。对门那辆永久牌二八杠斜插在楼道里,车把挂着的塑料袋突然簌簌作响,惊得她攥紧拳头。

      穿堂风裹着猫尿味撞过来,底楼阿婆晒的霉干菜在铁丝上晃成吊死鬼。陆黎踮脚绕过积水洼,水面浮着油污的虹彩,倒映出三楼忽明忽暗的电视光——独居老头的抗日神剧正放到炮火连天,雪花屏的嘶啦声混着痰音咳嗽,在晾衣竿投下的栅栏影里绞成夜曲。
      垃圾箱盖被野猫顶翻的巨响中,陆黎不小心撞上葡萄架。朽木气息混着未熟的青果味劈头盖脸砸下,铁丝网勾住她卫衣抽绳,像阴湿的蜘蛛网。
      她终于摸到小区后门的铁栅栏,钻过去时铁锈扑簌簌落进后颈,栅栏外路灯下,一辆跑车亮着双跳灯,流线型车身浮在馄饨摊的蒸汽里,像艘泊在臭水沟的银河战舰。

      陆黎如一缕烟般钻进后排座位,而前排两个看着强壮的男人丝毫没有惊讶,也对这个穿着皮卡丘睡衣的总裁习以为常了。
      “两位叔叔换个地方说话。”陆黎声音刚落下甚至无人回应她,跑车便如被声控般驶离这年份深远的小区。

      驶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又在沙砾上吱吱作响,车子最终停在了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
      这里人烟稀少但离林小满的小区只有几公里远。

      副驾驶的男人先下了车,又从进了后排的座位坐在了陆黎身旁。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视线在副驾驶座椅之上,也在挡风玻璃之外,老练的声音像是定海神针,“老爷子挺好的。”

      “嗯。”陆黎并不关心老爷子是否安好,立马进入正题,“我姐那边打点了吗?”
      “打点了。”男人伸手拍了拍驾驶位的男人,“外面。”
      驾驶位的男人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走到陆黎这边的车门外背对着他们站的笔直。根据外形可判断是保镖类的角色。

      “徐天野呢?”陆黎双手环保在胸口,冷冽的眼神在昏暗中又有些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他把那些所谓的证据提供出来后警方无法提起诉讼,目前检方的注意力也放到了副总那边。”男人的左手扣在右手的手腕,他的双手放在右腿上,“目前情况和计划的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那批和他有勾结的人了。”陆黎说这句话时心中似乎想到了某些人,眼里流露处些许失望。
      男人安慰着陆黎,“差不多了,就差那位股东了,等他耐不住性子时就是收网的时刻。”

      陆黎站在夜色中,面朝大海,思绪随着海平线上下活跃。
      她的身后站着几位可靠的叔叔,无论向前或向后她都能掌握节奏,直到她有了软肋,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可控。

      陆黎环保在胸口的双手分开了,她的左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在被车大灯照亮的范围内举起,“有烟吗?”
      几位叔叔互相对视一眼,其中戴眼镜的男人从口袋拿出一包荷花并从中取出一根放在那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浓烟抽的惯吗?”
      “谢谢叔。”陆黎将烟夹住。

      昏暗的余光中一位中年男子为这位叱咤商场的年轻女人点亮了烟,只是陆黎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又立马仍在了地上,有些湿润的沙砾被烟烫了一下,而烟又被沙砾仅有的湿润一点点入侵,白色的烟纸上慢慢透出烟丝的颜色。
      那双林小满第一次买的回力牌小白鞋被施加了陆黎的身体重量后重重的落在软掉的烟上,她的脚腕稍稍转了一下,才燃了一丝的烟便散开般嵌入了沙砾里。
      “她不喜欢烟味。”陆黎甩了甩手指,她想起路过楼下小卖部时遇到抽烟的大爷时林小满总是憋着气走过随后又深呼一口气,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她很确信林小满不喜欢烟味,而且她也不能裹着烟味回去,这会让她无力解释。

      烟头彻底浸湿后陆黎收到了一条消息:林小满在满小区的找她。

      …

      空调外机的嗡鸣声突然消失,林小满在死寂中惊醒。手往旁边一探——凉透的床单上只剩个皮卡丘抱枕,陆黎睡前攥着的半块桃酥碎在被褶里。
      衣柜门大敞着,陆黎那件定制西装还好好挂着,底下却空了三个衣架——全是林小满的旧卫衣。冰箱门内侧贴的便利贴被撕走最上面那张,那是陆黎用红笔画的迷宫图,终点标着"小兔子家"。林小满踢到倒地的洗衣液瓶,黏稠的蓝液体在地板爬出鬼爪印,尽头是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明显被动过。谨慎的林小满在铁门上做过手脚,无论进出都会有痕迹,而上面有明显的爪印。

      “chua——”像是有人拿镲在林小满耳边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林小满懵了。
      但是双脚迅速响应已经拽着她跑出房门了。

      楼梯间的灯随着林小满的出现又开始闪烁,来不及换的拖鞋在一层层阶梯上发出不均匀的声音。
      某个睡眠浅的妇女被迫醒来,她有些干裂的双唇之间嘟囔了一句:“真烦人。”而一旁的男人还伴随着“美妙”的呼噜声处于深度睡眠中。

      林小满脚下生油般下到了一楼,她一个急刹扭头就右转到了楼梯后的狭小空间。这里总有只流浪三花猫在这睡觉,好几次路过时陆黎总要蹲下给三花挠挠头,然后林小满会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根鸡肉肠给陆黎投喂。
      因此,林小满下意识的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陆黎的踪影。
      可惜没有。

      灯又暗了,漆黑的三角空间传来林小满的一声深呼吸。她又懵又急的站起身,却是一个没注意让脑袋和楼梯来了个亲密接触。
      “咚!”
      林小满觉得自己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转身就跑到了空旷的院子,她环顾一圈仍然没有看到陆黎的声音,她攥紧拳头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陆黎!”

      喊声撞在声控灯上,六层楼的灯应声亮起。
      “大半夜嚎丧啊!”铁门拉开道缝,金链汉子探出油亮的脑门,“滚远点发癫!”
      三楼突然泼下盆水。林小满躲闪时踩中散落的麻将牌,整个人滑跪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204门缝里挤出老太的骂声:“再吵报警了!”
      手电光扫过林小满膝盖渗血的睡裤,她大哭着仰起头看向这栋楼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我傻子姐姐跑丢了!她有脑炎后遗症啊!”

      骂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

      五楼的金链门彻底打开,汉子套着掉色的篮球背心出来:“长啥样?”
      林小满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划过脸颊时被风干了,她扭头看着那个汉子,“一米七多,瘦瘦的,大卷发。”
      “就是和你一起进进出出的那个女孩吧?”一个老太手扶着栏杆,声音是岁月历练过的痕迹。
      林小满疯狂点头,她没想到自己和陆黎在这个老小区是有存在感的。

      “穿啥衣服啊?”一个妇女抱着吃手指的孩子边哄边问:“方便找啊。”
      “灰卫衣带皮卡丘耳朵。”林小满抖开怀里抱着的同款,这是那天从超市回来在摆摊那买的。
      三楼麻将窗推开,四个脑袋叠罗汉似的探出:“卫衣帽子有闪电尾巴不?刚好像往车棚去了!”
      车棚?
      林小满一听,踉跄着站了起来,往车棚走去时脚底还蹒跚了两下。

      车棚的感应灯早坏了十年。
      林小满扒着铁网喊陆黎名字时,204老太竟举着佛堂供灯出来了,林小满转头一看,对上老太慈祥的笑容,她艰难地回应着笑。寻着昏黄的烛光开始翻找,车棚深处传来塑料桶翻倒的脆响——陆黎正蹲在废弃鱼缸前,把流浪猫往卫衣帽兜里塞。
      林小满看见陆黎回头土脸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差点就弄丢她了。

      整栋楼突然活了。
      披外套的大爷拧开强光手电,穿睡衣的姑娘递来碘伏棉签。
      金链汉子直接翻进车棚,沾着猫毛的陆黎被他扛出时,卫衣帽兜里的小猫正舔她下巴。
      “造孽哦。”老太把供灯往鱼缸沿一搁,烛泪滴在绿藻上滋滋响,“多好看的闺女怎么回变傻哟。”
      方才抱着孩子的妇女已经把孩子放回了摇篮,婆婆在一旁照顾,她就跑下来围观这位八卦中心的女人,总算是看到正脸了,“是哦,长得怪好看的嘞。”
      陆黎突然挣脱汉子,将猫崽塞进林小满怀里,然后含泪道歉,“我梦到猫猫在喊我。”。
      林小满替陆黎将散下的头发挽在耳后,“没事,我们带它回家。”
      月光漏过车棚顶的破洞,照亮陆黎卫衣背后歪扭的水彩字:找小兔回家。

      楼道的灯一层接一层亮起,像被点燃的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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