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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起始契三 天赐良缘 ...


  •   娃娃亲,瑞容听起来就赞不绝口。而且是她自从知道逸舟家和他们家同期备孕,又了解他们夫妻的为人,才胆敢提出这个设想。

      她最喜欢的是娃娃二字,如果用现代流行语就是“鸡娃”。当然她不算有控制欲的人,而是孩子的每一个成长瞬间,她都想参与,看着他小,看着他长,引导穗和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甚至嫁什么人,恨不得把孩子用锁链绑在身边。

      尤其是嫁什么人很重要。不瞒先从私心出发,逸舟夫妇的孩子一定是为聪慧过人通灵剔透的主,如果两家男童女孩,璧玉天成,两家自然更亲,加上从小住在家门对面,近水楼台,这还不拿下嘛?

      说到底就是馋人家的娃!

      瑞容说到娃娃亲顿时眼睛放光,“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这孩子吧,从小养在一起好呀,一起上小学中学大学,有个伴,奶粉不够我有,菜不够来我家吃,方便照顾,还可以一起打游戏,捉迷藏,自小一起玩不寂寞,你看多好是吧,书婷?”

      书婷虽然听着两个小孩同时出生又家住对门,感觉简直不可思议,世界上到哪里能找到一对这样子从小一起的青梅竹马,但对于孩子的婚事还是不敢答应,即便是玩笑几句也觉得不合时宜。

      书婷摆摆手,“不了,不了..姐,孩子的事等他们长大再说吧,尊重他们吧。”

      瑞容也不气垒,继续劝服书婷,“大了就迟啦,哎不是,孩子大了就跑啦,他们各自成家立业,自己在外组建家庭,父母想见一面都难呀!”

      书婷眼神顿了顿,仔细品味这番话。

      瑞容察觉她神情细微变化,立刻跨下肩,耸拉着脸,长叹一口气假装无奈,“哎——你看是吧?要是我们从小给他们定娃娃亲,那我女儿也不过搬去你们家对门住住,你也能天天陪着你的儿子是吧?”

      书婷一边觉得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是人之常情,却从未听过这番将自己孩子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言论,感到新鲜又出奇。她虽少言寡语,却并不是没有主见,谈到两个同日生的孩子结婚,书婷脑海第一个浮现的是李白《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很契合娃娃亲,而且太甜甜蜜蜜了!书婷对于孩子结婚的画面浪漫想象,像一朵朵小百合花在她的脑海中心接连盛开。

      首先想到的是从青梅竹马到红烛婚嫁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青梅绕竹马,暗潮初涌动,杏笺藏真心,花灯映良缘。

      (竹马惊鸿,梅叩心扉,对门双生,契定终生。)

      《青梅戏竹马》

      初,余姓宁名靖宇,家居康宁巷,邻有女名穗和。垂髫时尝隔墙掷青梅,穗和着碧纱裙立阶前,掷还青杏二三,坠入余怀中如碎星。

      少时同塾,和鬓间总簪银杏叶。尝为余补策论卷,笔尖朱砂染透茜纱袖。某日骤雨,余执伞候于女红斋外,见穗和抱书疾奔,罗袜尽湿,怀中犹护余前日所遗《弟子规》。

      及笄之年,余奉母命赠青玉镯为聘。穗和解青梅簪相易,簪身犹带经年梅香。是夜闻叩窗声,启之见青瓷盏盛新酿梅浆,盏底压花笺:"愿为连理枝"。

      忽逢胡骑犯边,余投笔从戎。临行,穗和剪青丝贮锦囊,系于余襟前。塞外烽火三载,锦囊浸透黄沙血。归时见穗和素衣跪佛堂,青灯映瘦骨,案头犹供去岁青梅。

      耄耋相携归故里,旧巷古槐仍亭亭。穗和忽指枝头青梅笑:"可记当年掷果郎?"言罢阖目而逝,掌中青梅簪铿然坠地。余葬和于槐根,自卧柩侧。弥留时见穗和簪杏花而来,嫣然如少时隔墙初见模样。

      (山海之隔,征蓬难聚,杏雨信笺,寄我情思。)

      《蝶恋花·寄征人》

      山叠海障三千里,征蓬无根,总被罡风起。

      眉间心上无计避,千结柔肠谁与理?

      杏雨研墨洇素纸,鱼雁频传,难尽心头字。

      愿化春云随万里,朝飞玉塞暮湘水。

      (中秋庙会,秋月花灯,茶肆喧阗,棚灯如昼。)

      糖人画,抓金鱼,童言嬉语游街肆,东风流转,欢随一夜鱼龙舞。

      提花灯,着华服,青涩儿女怯私语,金桂结缘,指扣一生相思结。

      娥柳衣,暗香去,摩肩拨冗寻觅迹,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良辰吉日,洞房花烛,神明为誓,双生契成。)

      红娘颂婚誓词

      同岁同生,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契定终生。

      良辰吉日,请期大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洞房花烛,凤冠霞帔,花好月圆,琴瑟和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首之约,永结同心。

      (送入洞房,结为连理,白首偕老,松鹤延年。)

      还有对于西式纯白花嫁的浪漫想象。

      高大恢弘的白色礼堂,抬头是挑高穹顶镶嵌彩色玻璃,四周则林立罗马宫廷大理石,于神明雕像前,捧花的一对幸运花童已变成婚约的命定新人,当年总爱往他口袋里塞野雏菊的少女花童,此刻捧着风信子捧花,新郎轻启纯白戒指盒,一枚刻有两人同一天生日的情侣戒指,他们互换戒指,宣读结婚誓言,一句我愿意铭刻双方厮守终生的誓言。

      甚至她还回忆起自己一直期待与逸舟的星空婚礼,但由于物质条件匮乏不敢说出口。

      白鸽衔着晨光掠过穹顶,镶纹天文星图的宝蓝玻璃流淌下银河,将新娘曳地3米的纯白婚纱拖尾染成月光绸。新娘发间缠绕的珍珠流苏闪动,静静伫立在星轨圆阵。当年总爱往他口袋里塞野雏菊的小花童,此刻捧着满天星和风信子的捧花,等待挚爱的来临。

      穹顶星图之轨迹忽然明亮,新娘闻声回首,裙摆惊起白鸽盘旋,大门缓缓开合,新郎自飘渺晨光中走来,他礼服翻领别着星空蓝宝石胸针——曾经少女用彩色铅笔在他的天体物理学书本画的形状。

      门外的流光在星光玻璃的渲染下,将教堂长廊点染成流潋星河。新郎缓步走过星澜长毯,来到教堂中央的星轨圆阵,牵起新娘的手,一吻轻轻落在她的手背。

      他们穿过星辰与岁月,与她共同历经的种种回忆,被精心制作成婚礼回忆册,送到这里每一位至亲挚友手上,他们带着最真诚的祝福,共聚在这一个神圣的时刻。

      穹顶彩绘玻璃忽然明亮,十九岁岁单车后座害羞勾住他衣角的少女,终于穿着月光婚纱落落大方挽住新郎臂弯。

      新郎指尖触到新娘腕间银链,挂着那枚被摩挲十年的玻璃弹珠——他们曾在教堂彩窗下发誓要收集全世界的星空。此刻穹顶倾泻的光瀑里,弹珠折射出七色光斑,恰似当年被望远镜框住的少男少女。

      "请交换誓约戒指。"

      白鸽突然撞碎光影,衔来十九岁那年的一见钟情的诗篇。两枚刻有流星纹路的深蓝戒指交错时,管风琴奏响他们曾隔着无法触及的距离,仰望星空单相思的合唱圣诗。穹顶彩绘天使纷纷垂首,高星神明指尖凝露坠入捧花,纯白风信子刹那绽成永不凋零的月光。

      最后一粒鸽羽飘落在誓言书尾页,少年时代埋下的星梦与爱,在蓝星殿堂蔓延出一整个宇宙的星海浪漫。

      只能说,心动了。

      书婷脑海里的想象一开始总是不停,别人也总好奇她安静的时候在想什么,看着眼前书婷摸着自己孕肚,一边恬恬傻笑,瑞容觉得新奇,想要试探她的想法。

      瑞容摇了摇书婷,“想什么?”

      书婷拉回现实,重新聚焦的眼里放着光,“没什么,就是青梅竹马结婚的样子,有点吸引,有点浪漫。”

      瑞容忽然明白书婷骨子是个烂漫天真的姑娘,心里窃喜,这招对味啦!

      “那你想不想?”瑞容轻轻扶着她手臂推搡着,俏皮可爱。

      “还没出生呢,姐..”书婷也藏不住心思。

      *

      两个初熟的孕妇,了解再多育儿经验,幻想再多养娃日常,也没有真正体味过养娃中爱与汗水,甜蜜与辛酸,到底还是那些个幻想浪漫爱情的少女。

      未来日子走向如何,是像他们俩说的青梅竹马相伴终生,男女老少三世同堂,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人生,还是欢喜冤家鸡飞狗跳,惹来一顿又一顿的藤条焖猪肉,且看后事。

      *

      瑞容和书婷依偎在一起,说天笑地,从未出生的孩子到约定娃娃亲,从谁主司辅导写作业谁家主掌饭勺,到以后早恋和学习冲突怎么办的恋爱教育..

      逸舟回来一推开门,顺和随他身后,半只脚未进门,就看见比丈夫本人更亲密的康宁两姐妹,四目相对,沉默三秒,逸舟先是疑惑发问,“书婷?”

      “向日葵姐妹,双双把娃生。你还不熟么?”顺和乐呵。

      “对,我们姐妹就是这般亲,你们床铺的事情办好了么?”

      顺和随他身后进来,逆身搬着一张住院床进来房间,后面还跟了一个帮忙的男护士。按照瑞容指示的空位,两位“搬运工”同时将床放下,脱手,立刻露出一副重死了的憋屈神情。男护士后背带了点薄汗,赞叹一起搬床的顺和,“幸好这位大哥力气大,我在后面搬虽已轻便不少,但还是架不住这顶层爬楼。”

      逸舟鞠躬,向男护士回礼,“谢谢你,确实行李是多了点,辛苦了。”

      *

      男护士告辞后,瑞容用眼神打量了一下“有点多”的行李,看着逸舟一样一样拿出来,逸舟还一边和书婷温声说道:

      “漱口杯和毛巾在这,你先去洗漱。”

      “然后穿这双拖鞋..”

      “顺便也把衣服换成睡衣。”

      ...

      众人继续看着他从百宝行李箱里扒拉出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三人齐声道:

      “太多啦行李!”

      瑞容先是起义,“我们的小房间怎么睡人?”

      书婷也有点无语自家老公的过分体贴,“逸舟有时就是这样准备过度。”

      顺和捡起一个“遗落在角落”且“不应该在医院房间”的虎头鞋,拿起来分析道,“逸舟,想不到你家竟然这么早就准备了这个..”

      逸舟好似自家秘密被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赶紧收好鞋子。

      书婷赶紧配合找补,“我织的,虽然有点...丑?”

      三人已经拿着虎头鞋在研究,鞋子虽然布料是上等品,红线金线交错织在黄色的棉布,但是这彤彤虎眼,零星白须,一个王字“别外生姿”,令人不禁吐槽,这审美...

      丑。

      “他做的?”瑞容看着书婷,灵光一问。

      “额..”书婷既不想说是自己亲手织的,也不太愿意揭自家丈夫的短。

      顺和夫妻又将视线移到逸舟,狐疑发问,“你..”

      “...”逸舟恼羞又好气,但又不愿将自己亲手之物说成买来的,“自己做的..”

      瑞容竖了大拇指点评道,“做工不错,你一大男人用心了!”

      逸舟刚想舒口气,两公婆就立刻拿出自己行李里的蝴蝶蝴蝶结(复数没毛病)棉衣,两手拿着四角张开,“看!”

      逸舟两夫妻照样吐槽,“你们的也丑爆啦”

      “我觉得亲手织的时候还不错,手感还行。”瑞容低调吹牛,好似手里的是缝纫机成精织出的毛衣。

      “不觉得蝴蝶结和蝴蝶结更配吗,然后七彩的蝴蝶结加上红色底子。”顺和老土的品味显露无疑,众人又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书婷疑惑不解,又觉得开心好笑,“你们带这些来做什么,这不临产吗?”

      “吉祥物!”三人又重新组合了一次,喊道。

      他们似乎总能在不适宜的地方,不日常的时间,像平常一样欢乐,大概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吧。

      *

      将近1点,医院,笑声,还有差点忘了即将临盆的家长组四人。

      “好啦好啦,先想想我们怎么睡觉吧!”瑞容招呼大家。

      “两位孕妇睡床肯定没有争议的,关键是我和逸舟怎么分..”顺和看着这张陪护小床椅,今晚要如何挤下两个大男人。

      “你们骈头睡吧~我们孕妇还要休息。”瑞容打趣提议,一脸不嫌事大。

      “睡吧睡吧...”书婷也累了,躺在紧挨着瑞容的医院床上。

      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语,只好在对开窗帘前,两半开合床,各占一席,靠墙而睡。

      可能是比平时社交距离更近,瑞容看着书婷的素颜比自己年轻了不少,长得亭亭玉立又标致,虽早已看熟她的美貌,还是开玩笑道,“你孩子肯定随你好看,大肚子了还不胖,五官也小巧精致。”

      书婷听这番真诚的话,心中欢喜又感动,她此刻内心早已积攒了不少想说的话,也没有顺着瑞容说下去,只说,“瑞容姐,谢谢你..”

      欢喜的不仅只是听到姐妹的赞美,也很感谢她一直以来,在书婷刚来到康宁水道,这个不知名小乡镇的小村庄的时候,帮助了她许多,平时送米送柴,交流育儿经验也罢,尤其这次为她解决了住院房的大难题,真的..真的..

      “真的谢谢你。”

      然后书婷听到的还是她一如既往同样的话,“街坊邻里谢这些做什么。”

      *

      在家远方的的康宁土地公,不远路途来到自己荫庇的子子孙孙的地方,只为送上自己的祝福。拂尘一挥,土地公念叨的几句神祝经文,细如真丝字字珠玑,飘进两位准母亲的印堂穴和孕肚里。

      「天官赐福 百无禁忌」
      祝福他们这两对年轻夫妻生产顺利,幸福安康。

      「竹马青梅 双生契成」
      希望这两小儿真如他们的父母所说,结成一世良缘,永结同心吧。

      眼见空中仍有几滴细雨,二挥拂尘,雨停。

      耳闻雨停之后蝉鸣细碎,三挥拂尘,事了拂衣去。

      留下一片未启的盛夏,待他们的出生照亮整个小巷的人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起始契三 天赐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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