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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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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我的病算是彻底好了。战情则反加严峻,父亲令军队迁入西北,命皇长兄与长姐随军监守从理。我不甘再闷卧书房,便请命与军队同往。
随军迁程八日远,也不曾停息,上将掌军一板一眼,不许懈怠,每日初晨起行,月至半空方止,不管我们的军人的死活。我既是行军属,规制相对宽松,无需像长姐早起晚歇。我看了回疆大漠的深夜,滴水成冰,天寒地冻而月黑风高,当我独行至戈壁滩处望远,远处萧散无人,荒凉寂寥。月色渺茫,望月明星稀,冰冷月光直泻人间。
月光照向我们的军营罢,混乱不堪,人影纷纷疲惫不堪,数千火堆秧秧将灭,哨兵已撤下,守夜兵已撤下,兵器杂乱胡乱地堆放成堆。我记起老师的教诲说过:"兵之强健与意愿,战争起始之先首;民军政财与军之器,久战之先首;对战,虑天时地利人和,牢守疆土,王政府。"我想起朝中体制改革,如今一概减去谏官体制,人人道宫中常歌舞升平,皇帝不理政,父亲将一概交与皇长兄与长姐,皇家子女可参政也罢,连宦臣都可分一杯羹。回国一体二十二部,各自刁蛮,暗下为政,不供王延,多分枝割据,狼子野心。王延政体繁冗,官员互弊蒙私,世族拉帮结派,明贪暗污,国银虚空。沙漠遍地,原野稀少,驰盛底、宁也两大商源失控。西邻肃朝,北抗冰汩朝,兵源四下分护,仍守备虚空。我望向远方,一阵冷风冽过,吹起我的衣袖,我很茫然,结果会如何?
我身为一女子,也未表家国志,连老师都将我认作温婉的女子,国家危难际,就由他们永往无前地舍身奉献,我知道,或许我的心只是一颗还在等待时机的心,或许认得前方是死路,我的心也是时时为他们而疼痛,为我的国家疼痛,我不希望他们赴死,我的母国灭亡。我也希望奇迹,我多么希望,我也知道,作为回帝的女儿,我应摒弃我的理智,当作暴风雨后的新生世界,可我或许也应让他们能知道一切的因果,除了国还有家。我知道,我不会温柔,总有一日,我也可以像长姐一般,或许,每一日,我都是如是。
天刚破晓,哨声逐渐传来,军营中人声渐渐嘈杂。前锋军哨吹动,大军则起行。我骑在马上,又不敢四处奔走,知道长姐远在长军前端,我也焦急心切,便差人随我同去。队中漫长,队伍复杂,旁人便引我绕远道快马驰去。我的马术不错,便绕过几个大沙丘,沿着远处的人群在烈日炙烤下的黄沙上穿过。上好的骏马驰得飞快,不久便远远地瞧见了。我见前端人影杂乱,人头攒动如同蚁穴,我疑虑前锋军的军纪,却不见领军将。
待我寻见长姐,却见得长姐与皇长兄等多人共立于一处,我便不合适此刻闯入,我见长姐之严肃,只道事态不同寻常。
会罢矣,上将与各军执将离去后,长姐招我靠近,我就问她何事发生,她仅是抬眼仔细地观察着我,并为我重新戴好面纱,它被风吹去了我的脑后,而她一声不吭。前锋军慢慢远去,却像绞虫一般的蠕动。长姐说道:"老师前来。",随即拉着我往沙丘后走,我愣着,随着她走。待走到沙丘的背阳面,我见到一棵枯树上约束着两匹马,远远地看到我那白发苍苍的老师时,我十分惊奇。我快步走至老师面前,向老师行礼,又见到老师身后的新收的徒弟,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长姐道:"老师受皇命,将皇女送至此地,随军而行。与上将说明,就与你作伴。"我不明所以,向老师问道:"父亲何以让老师亲为,为何又让一位皇女随军?"老师道:"她自身灾祸不被允受位分,往年流落民间,现今她自身命格已改,恰好我所遇见,送入宫中也好做保。与军同行是我所虑,她是你是同胞的亲妹妹,名夭,或许与你们更加亲热。"老师说:"或许他们算计她了。""现在不适和叙情谊,我知战争残酷,我便时常为尔等祈祷,愿一切不改。稷儿,你需常休整,而你要学会独立,放下你所较真的事。"老师言罢,便翻身上马,与师妹远去。我知老师的衰老和她对长姐与我慈爱,我不能哭泣,也愿一切能长久。
长姐职命所为,便离去。独留我在此荒地闲逛。我看天色有几昏暗,不甚酷热,便从侍人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任意走去,从不怕迷路。
上将命于泉水处驻营,此地为黄土戈,偏多草原,离北郡已无需一两日程,如今已无驻军城镇,我晓得,至此起,便容不得哨兵偷闲了。夜幕将至,主营已经搭建好了,从外往里望,则必是主营在中间,被成千上万的帐宇包围。如今,便也不再允许士兵私自出营,长姐也命我呆在帐篷,,我也细细听她讲话。天黑时,我离开了长姐,因为她被上将请去。每日夜间,众将均被请去会议。我虽时常跟随长姐,今日却有几分困倦,我就回到了我的帐宇。
侍人点亮烛火离去后,我发现多加搭建了一间内室,便好奇它,往里面走。当我轻轻地揭开布帘,却发觉里面很昏暗,仅榻边点亮的一根烛火而已。我踏入室内,静悄悄的一片,扫视一翻,只有少量用教,干净得冷清。四周静悄悄,我便以为不在,可抬眼看,却看见一个白衣的女子端坐在榻上,微微背对着我,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卷,鬈曲的头发系在颈后,没有盘发。静谧般而如画作,我觉得她仪态高雅,见她如此出神,我不好打断。就偷偷地坐下,有心想要交谈。我在木榻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我捧着脸看她容貌。
我略过她看的书的书名,望着她的容光,我着实大惊一场。沉鱼落雁,比得清水出芙蓉,清明温润如玉,道是仙子,闪灼文章。她的瞳孔是乌黑的,皮肤白净无痕,我看她的眼睛,里面却令我难以直视,她的双眼似乎蒙着一条神的纱布,无论风多大,都不会泛起涟漪。她的眼神是淡漠平和的,似乎不同于世间任何人,似乎无欲无求,又好像手握一切的变幻。当她抬起头看我的,她眼中透出锐利,一种大于她的年岁的领导者的气慨。她的双眼比她的容貌更令我难忘。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可她却没有任何表达。我就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她久不开口,我便道:"你好吗?我名灵魂,是你的姐姐。"可她仍是毫无反应。我见此,便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懂回语吗?"仍是毫无应答。我疑惑起身,心中也是困倦,就离去,她也是毫无反应。我想:她便是安顿在此了。
我与长姐不受父亲疼爱,在老师的抚养下相依为命多年而情谊深厚。如今又多了一位血亲,但我们却不能亲近。她在此同我们居住一年余日,日日埋头读书,或练绣,我觉得有几分躲人的意思。她既并非懒惰之辈,日日勤勉从不肯止此休整,则必是个聪慧的人。只罢她不肯开口说话,我又想交谈一番。我只觉得香培玉琢之人,势必展其锋芒。或许自小便沉默寡言,独自消受。
世事多变,多以迅雷之势突发。风起云涌,绝非人力妄想。战争的胜负如同浮萍,出生便不得平静,浮起沉落无所依凭。我随同长姐参与前沿阵事,得知肃国皇族亲临前线,有内阁皇亲,甚传言不久前登基的王储新帝御驾亲征。我等居于后沿,却时受前线牵制,由上将勘定营地方址,总是迁徙。兵营中血气冲天,死伤常见,在此间,生与死早已并非难言之隐,我见得我军中人的血性与勇敢,我的软弱的心底激起几分无畏与热爱,可我不能拥有自信与崇拜。长姐信,我不信。
只是风雨初变,人人不已为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