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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香 ...

  •   次日清晨,马车内。

      随车大夫按例替苏霁诊脉,把完左脉把右脉,良久,他皱着眉头摸摸下巴的胡须,喃喃道:“不应该呐,按理说大人服了四天药,风寒怎会不减轻反而加重呢?”

      回答他的是苏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将整颗肺都要咳出来。

      林书坐在榻边,为苏霁顺了顺背,这几日苏霁病情明显恶化,咳得整宿整宿无法入睡,不免有些疑虑:“当真是普通风寒吗?云和他从小习武,身子骨向来健朗,一点小风寒不至于此罢?”

      云和是苏霁的字。

      田阿菁闻言,伸着脖子不住往此处张望,这一路上她都没找着适合下手的机会,她可不希望玲珑骨还没到手,苏霁就一命呜呼了。

      大夫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与巨大的压力,额上不禁冒出层层冷汗,哆嗦道:“我、我瞧瞧大人的伤口。”

      大夫一圈圈拆下苏霁左手臂的白色纱布,用酒水冲掉伤口处已变污浊的药粉,顿时一条长约四、五寸的伤口裸露在外。

      伤口处略微红肿,但已经开始慢慢愈合,边缘也已长出粉色的嫩肉。大夫怎么也瞧不出问题所在,嘟囔道:“伤口明明快痊愈了,病情怎么会加重呢?”

      田阿菁内力高深,精通蛊毒,五感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强,林书、刘武、大夫他们或许没注意到,但田阿菁却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

      这异香她甚是熟悉,这几日她一直以为是马车内的熏香,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奴家来瞧瞧”,田阿菁跻身前来。

      “你一个女子能懂什么?莫在这碍手碍脚!”大夫一把将她推开,哼了一声,语气满是轻蔑。

      田阿菁脚步踉跄,倒退两步稳住身子后,笑道:“小女子什么也不懂,但小女子知道再这样下去,大人怕是撑不了多久。”

      大夫听出言外之意,她在嘲讽他是庸医呢,大人们就罢了,这黄毛丫头竟敢在此胡说八道,他一时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胆敢诅咒大人!你……”

      “如此,便有劳阿青姑娘了。”苏霁打断大夫的话。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日下,他深知此绝非普通风寒。这少女虽古怪,但不妨死马当活马医,她若露出马脚,便就地砍杀。

      大人发话,大夫只得不情不愿地退至一旁,小声嘟囔:“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能懂些什么?”

      田阿菁走近,路过大夫身旁得瑟地挑了挑眉,嘴角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将头扭作一边。

      田阿菁在榻边坐下,抓起苏霁的手臂细细端详,只见伤口白肉外翻,周边并没有呈黑色或黑紫色,没有明显中毒的痕迹。

      她低下头,鼻子凑近伤口,这异香果真是从伤口散发而出,只不过这香味甚淡,常人不细闻难以发觉。

      苏霁声音虚弱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何不妥?”

      她唇就要碰到肌肤,苏霁感受着湿热的气息落在手臂,像羽毛般轻盈扫过,苏霁心中一悸,苍白的脸泛着一丝红晕,欲抽回手臂。

      田阿菁忙得拽回,不顾他的抗拒将手指轻搭在他手腕上,但见他脉象虽虚弱但还算平缓。

      她总算松了口气,庆幸毒素没深入骨髓。

      她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苏霁,内心暗自琢磨:“莫不是有人和她一样盯上了苏霁体内的玲珑骨?”

      不过片刻这猜想就被推翻了,若毒素深入骨髓,玲珑骨可便废了。

      田阿菁收回手,面色凝重:“不知大人得罪了何人,竟被人下了歹毒至极的'美人香'?”

      “美人香是何物?”林书问道。

      众人虽不知'美人香'为何物,但能瞒过众人眼睛,便知情况非同小可,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田阿菁解释道:“'美人香'是一种稀罕的蛊毒,中招之人身子每况愈下,症状极似风寒,待得七日便会彻底病发身亡。”

      闻言,众人顿时惊得一身冷汗,这毒物当真是阴毒之极。

      苏霁问:“姑娘如何知晓?”

      “喏,你自己闻闻看,虽然中毒后极其隐秘,但细闻伤口处,就会闻到一股幽香,极似美人体香。”

      苏霁抬起手臂凑到鼻下细闻,果真有股异香。

      他将六个与他一同受伤的属下招来,他们伤势或轻或重,他揭开他们的伤口一一闻过,都有若有若无的特殊香味,至此他脸色渐变得凝重。

      刘武急切问道:“此毒可有解法?”

      田阿菁道:“潇湘多毒物,'美人香'虽阴毒但并不难治,只需将里面的蛊虫逼出来即可。”

      林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如何逼出?”

      田阿菁扭头对着大夫抬抬下巴,心安理得地指使道:“劳烦老先生取一柄匕首和一根火把来。”

      “取火把干什么?”大夫问道。

      “快去”,田阿菁显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

      不多时,大夫气鼓鼓地将东西取来,重重地搁置在案几上,他倒要瞧瞧这个女娃子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你们好生瞧着,此乃潇湘巫蛊之术。”田阿菁仿佛胸有成竹。

      但见她拿起匕首在火光中细细灼烧了一遍,倒转刀柄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掌心瞬间见了红,紧接着将流出的血液抹在苏霁的伤口处。

      林书大感奇妙:“这是?”

      “引虫出洞”,田阿菁模样高深莫测,直至伤口一圈都均匀地抹上了血迹,抬头对苏霁催促道:“快将上衣脱了。”

      苏霁眉头紧拧,他从没见过哪个大夫如此治病,但还是依言将衣袍褪至腰间,露出了结实匀称的上半身。

      待他褪下衣袍,田阿菁已经用纱布为自己裹好了伤口,只见她从大夫手中夺过火把,贴近他的腹部,另一只手则贴上了他的胸膛,顺着经脉轻抚按揉。贴上的那一刻,苏霁身子明显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中。

      田阿菁虽常年习武,但作为上官家族培养的公子近婢,全身每一块肌肤皆被特殊药物浸泡,双手虽比不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那般柔若无骨,但也细腻柔滑。

      她手滑过的每一寸肌肤,比那火光还要灼热难熬,蛊虫还没被逼出,苏霁早已大汗淋漓。

      “住手”,苏霁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冰冷,止住了她向下的动作。

      田阿菁抬眸,道:“你且忍忍,蛊虫怕火,唯有炽热的火光才能将它逼出。”

      堂堂八尺男儿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她真是有些嫌弃。

      苏霁将她推开,对旁边的林书道:“你来。”

      田阿菁:“……”

      这感情是……害羞了?

      田阿菁放眼望去,果真瞧见他耳根绯红一片,她暗自好笑,二十大几岁还如此纯情,不会还是个童子身罢。

      不让她上手,她倒很乐意坐在边上指挥林书,省了不少力气。林书依着田阿菁的提醒,在苏霁不同的穴位按揉。

      半柱香的功夫,众人见苏霁的经脉处凸起一个又一个细长的小鼓包,皆朝伤口处涌去,不多时,周身黢黑的细长虫子不断从伤口处爬出,密密麻麻的好生恶心,不由得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田阿菁赶忙从药箱内拿出罐子,接住从苏霁手臂掉落的蛊虫,茶壶一般大小的罐子,足足接了大半罐。

      苏霁体内的蛊虫尽数被逼出,田阿菁将罐子盖住,递给大夫道:“快,用火将这些虫子烧了。”

      到此,大夫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连忙接过罐子,应道:“好嘞,好嘞。”便捧着罐子奔出马车。

      田阿菁用帕子擦了擦手,看着苏霁微笑道:“好了,苏大人,现下感觉如何?”

      “甚好,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苏霁穿上衣袍,吐了一口气,蛊虫被逼出后,身子果真松快许多,扭头吩咐林书:“子舒,你速按照阿青姑娘的法子,去为其他受伤的弟兄们医治。”

      “得嘞”,林书撩起帘布钻出马车。

      刘武本心有疑虑,但看苏霁面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便也放下心来,朝田阿菁恭敬地一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田阿菁不以为意地罢了罢手。

      少女笑容灿烂,而苏霁心中疑虑却更甚,潇湘人虽善蛊,但小小农女当真能懂这般多?且刚才少女使匕首的动作干脆利落,显是使惯了兵器……

      田阿菁救了大人性命,刘武彻底放下防备,对苏霁道:“那大人好生休息,属下告退。”

      苏大人才恢复不便打扰,刘武行完礼便走出车厢,帘子撩起复又落下,马车内此时就只剩下田阿菁和苏霁二人了。

      田阿菁窃喜,她明显感知周围人对她的敌意与戒备少了许多,如此更好下手,但转念想苏霁身体恢复,以她身手直接动手未必能够成功,不由得一声叹息。

      苏霁系腰带的手一顿,抬头问道:“姑娘何故叹息?”

      “嗯?”田阿菁思绪突然被拉回,随口胡诌道:“我想起了我那英年早逝的情郎,他身材也如你这般棒。”

      “……”

      苏霁系好腰带,执起案几上的书卷不再看她。

      田阿菁甚是无聊,开始细细打量起这华丽的车厢,车壁雕着精细的花纹,还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不愧是都城来的大官,派头比白太守还大。

      田阿菁百无聊赖地扣着上头最大的紫色珍珠。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她的动作:“你很缺钱?”

      话音甫歇,那颗嵌在车壁的紫色珍珠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啪嗒”一声直掉在地面,骨碌碌地滚到了苏霁脚边。

      田阿菁惊呆了,哇塞,这什么做工,也忒不抗造了罢,还不如普通的驴车棚呢,苏霁不会让她赔罢,她可没银子。

      她先发制人:“这工匠手艺当真粗糙,苏大人下次得寻一个更靠谱的匠人。”

      边说着边走向苏霁,弯腰正要拾起他脚边的珍珠。

      这时,马车“嘎吱”一声突然刹住,田阿菁重心不稳,直直地朝苏霁怀里栽去。

      一只大手迅疾揽住她的腰身,才没有狼狈地摔进男人的怀里。

      田阿菁扶住苏霁的肩膀,勉强稳住身子,道谢的话还没吐出口,立刻就被他当成脏东西一般推开。

      田阿菁低头望去,可不就是脏东西吗?只见苏霁原本干净的月牙锦袍,粘上了她衣服上的脏污,白一块,黑一块,红一块,肮脏极了。

      “抱歉。”

      苏霁没有看她,径直撩起窗口的帘子,问道:“为何停下?”

      刘武骑着马过来,禀报:“苏大人,前方有个酒肆,是否需要休整?”

      车马连行了数日,一座官驿都没有,干粮马草都快见了底,而赶往武陵郡还有两日路程。

      苏霁思忖片刻,道:“停下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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