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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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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颜猜的没错,回门这天,沈娴和关苓都在。
傅霆洲牵着她走进关家老宅的时候,看见这俩抹身影,关颜心里一咯噔。
爷爷笑着欢迎她和傅霆洲回门,关悦也在一旁咧着嘴:
“妹夫你好!”
一巴掌拍上傅霆洲的大臂,尽显硬汉本色。
关礼斌看着关颜有一时片刻的出神,他似乎回想起年轻时的颜祯,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情绪。
激动的,感慨的。
还有难以掩饰的哀伤。
沈娴站在一旁,仔细扫视着关礼斌脸上的神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内心的妒火又死灰复燃,颜祯死之前她比不过,现在人死了,她还是比不过。
她看向那个神似颜祯的女孩,甚至一念冲动想去撕烂她的脸。
她不想这辈子都活在颜祯的阴影里。
只要她看见那张青春机黠的脸,就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沈娴你活着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得不到爱?
再好的家世,再狠绝的手段,也不过是颜祯的手下败将。
沈娴冷漠的神情恰好被傅霆洲的目光捕捉,瞬间对她起了戒备心,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盯着关颜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阴鸷。
关颜倒是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得很懂礼貌,对一旁的关哲喊了一声:
“哥哥好。”
关苓自小知道爸爸还有一个女儿且这个外室生的女儿还比自己大了好几个月后,从那时起对待关颜就没给过好脸色,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关颜就对她大吼大叫,到现在看见关颜都还像恶犬一样,忍不住要龇牙咧嘴。
“谁就是你哥了?他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
关苓的嗓音刺耳又尖锐,戳破了关家此时此刻营造的和谐的假象。
关礼斌面子上挂不住,怒喝道:
“放肆!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说话!没大没小!”
关毓明看关苓的眼神也是一脸的嫌弃,明明家风严苛,怎么就养出个这么骄纵无礼的小孙女的。
关苓属实没想到连爷爷都对她表露出不满的态度。
关苓还想反驳,不料沈娴一把将她扯开,低声说:
“既然这种场合轮不到我们,我就带关苓先走了。”
她抬脚欲走,却在转身的一刹,侧过脸来看着关颜和傅霆洲,冷着脸挤出四个字:
“新婚快乐。”
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哪里有点快乐的氛围?
关毓明无法容忍这种时候有人横生是非,他拐杖遁地,招呼傅霆洲和关颜进屋,直接无视沈娴和关苓。
老爷子生平头一次,不加遮掩地对沈娴冷眼相待。
以往那些矛盾和分歧,看在沈家人的面子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知道儿子这婚结得憋屈,可是为了保全关家的颜面,他总是说以大局为重。
可是今天,关颜和傅霆洲新婚回门的日子,两家的关系原本就被关苓搅浑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不计前嫌喜结连理,这个时候关毓明实在无法忍受她们母女俩的自私和无礼。
他是给关苓脸色,也是在给沈娴一个下马威。
现如今沈家早已不如当年那般得势,关家的实力远超于沈家之上,更何况现在还有盛京傅家,两家强强联合,哪里还需要顾忌沈家的那点面子?
沈娴也是深知这一点,才忍住一肚子的怒火没有当场发作,气鼓鼓地拽着关苓走了。
关哲看着背离而去的妈妈和妹妹,搞不懂这母女俩为什么每次都把他和父亲置于两难的境地……
关礼斌今日倒是格外地开心,家宴上同傅霆洲喝了好几杯,晚上在关颜和傅霆洲临走前,还单独将关颜叫到书房。
很久没有和父亲单独相处了。
关颜看着父亲两鬓已有了些许白发,微微驼背的身影和脑海里浮现的爸爸年轻时的模样交叉重叠。
时间真残忍啊。
“颜颜,你回国至今,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聊。”
关颜听见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见你结婚,爸爸心里其实……很难过。”
关礼斌声音有些哽咽:
“舍不得你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觉得对你亏欠得太多。”
关颜莫名想到了母亲。
“爸,有空的时候,能带我去看看妈妈吗?”
关礼斌听见这话,眼眶霎时就红了。
情绪一旦抵达临界点,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关颜继续说:
“我出国以后,梦见过妈妈许多次,每次都有冲动想要回国一趟,去她的墓地陪她聊聊天,我想,是她太孤单了才会来我梦里,总得有人陪她说说话。你梦见过她吗?”
关颜不顾父亲的表情愈发凝重,自顾自地把这些年没说出口的话都倾吐出来:
“比起对我的亏欠,我觉得,你对妈妈的亏欠更多。”
“我有时候想,爱一个人究竟能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像我妈妈那样抛弃一切呢?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最终下场惨淡,这份爱真的值得吗?”
“昨天跟傅霆洲回傅家,他的表舅舅问我是不是长得更像妈妈一些?他不知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当时听他提起妈妈,心里很难过。结婚这种时刻,我多想让她见证。”
“不过说我长得像妈妈我倒是觉得挺开心,我遗传了妈妈的样貌,但是我不想像她那样傻气。”
“颜颜……”
关礼斌一开口,声带嘶哑:
“你说的没错,是我对不起你妈妈。”
“这些年我心里的愧疚与日俱增,可是我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你妈妈的死,是我一生的阴霾。”
父女俩的对话陷入一段沉寂。
关颜正想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就先和傅霆洲回家了,结果关礼斌先她一步站了起来,从爷爷的书桌上拿起一个木盒子。
看来是早就备好的。
关颜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本房产证和一串钥匙,还有一张卡。
“沿江花园的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这张卡里有三千万,是我和你妈妈一起留给你的。”
关礼斌抹去眼角的泪渍,吸了吸鼻子:
“等过几日,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妈妈。”
关颜点了点头,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
“妈妈是江洲人对吗?”
关礼斌没想到关颜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嗯,是的,听她说是江洲人。”
“你有没有……陪她一起回过江洲?有没有见过我的外公外婆?”
关礼斌沉默了许久才低着头回道:
“当初他们不同意你妈妈跟我在一起,你妈妈就再也没回过江洲。很久之前刚认识你妈妈的时候,我陪她回去过一次,但是那个时候,你外公外婆不肯见我。”
关礼斌苦笑着,摇了摇头。
关颜没有再说什么,抱着盒子转身出去了。
推开书房的门,映入关颜眼帘的便是负手而立的傅霆洲。
他站在离书房不远的位置,和关哲聊些什么。
听见开门的动静,傅霆洲转过身。
看见关颜眸光湿润,眼眶泛红,怀里抱着一个木盒,怔怔地看着他。
说不上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关颜下意识地觉得傅霆洲是在等她出来。
傅霆洲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并不知道父女俩在书房说了些什么,只是想在关颜走出书房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他,让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在。
天色已晚,关颜走到傅霆洲面前,小声说:
“回家吗?”
声音软软的,眉眼温柔地看着他,哭过的眼眸带着水光。
关颜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对傅霆洲来说有多强烈的诱惑。
“好,我们回家。”
临出门的时候,关悦笑着说改天约颜颜出来玩,傅霆洲有点不乐意,说你别带坏我老婆,要玩也得我陪着。
关悦抬脚就想踹他:
“傅霆洲你这样会被圈内人耻笑的,曾经厌女的大魔王现在居然成了宠妻狂魔!”
“是又怎样?”
傅霆洲冷眼斜睨着关悦,这回轮到她哑口无言。
“行吧,看在你是宠我妹的份儿上,我就不耻笑你了。内什么,颜颜,改天咱俩约啊!”
关悦朝着关颜挥挥手。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关家大院,人影憧憧,关颜看见门廊下站着一抹身影,是父亲。
他默默地矗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关颜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离开书房前,他哭得很伤心。
经年已逝,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已不再年轻,眼尾的皱纹平添了几分沧桑,看着关颜的眼神总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关礼斌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关颜的耳畔: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妈妈,从来没有。”
“这一生中我受制于很多人和事,我很愧疚没能庇护到她,让她早早离我们而去。”
“我也知道我的自私害惨了她,可我真的太依恋有她陪伴的日子。”
“是我太残忍,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我,命运将她带走,让我永远失去了你母亲。”
“可我是真的爱她。”
关颜一直将脸看向车窗外,傅霆洲没说话,他知道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