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七 ...
-
天还没有亮，霜气凝重，还能听到流水冲击石头的声音。一个少年赤脚踩在河里逆水而上，裤脚挽到膝盖处，右手提着鱼叉，双脚冻得瑟瑟发抖。
把鱼穿上绳，拉斐尔拖着鱼叉推开了门，就看到梅丹佐呆呆地盘着腿坐在床上，睡眼惺忪。门外的阳光照进去，刺得他眯起了眼。梅丹佐揉揉眼：“亲爱的，起这么早，还以为你抛弃我了。”
拉斐尔红了脸，低头往里面走：“不这样叫好吗？”
“哦。”梅丹佐一边下床一边说：“现在去哪呢。”
“啊，今天我们要去修剪生命之树。”
“哦，然后呢？”
“没有。”
“你们这里一天都是这样过的？”
“嗯。”
“怪不得个个都养得像猪一样，哈。”
“……”
“不开玩笑了，走吧。”梅丹佐打开门，吸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到小河的下游，来自帝都铺天盖地的阳光在生命之树下也只有斑斑点点，参天的树干更让人感到渺小。
梅丹佐展开六翼选在半空，拖着下巴：“怎么修？”
“坏掉的都剪。”
“剪？”梅丹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
“啊……”拉斐尔有点窘：“你还是用魔法吧。”
修树这种事，小菜一碟。
生命之树映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一晃眼就到了下午。第四天的温度明显升高。拉斐尔脱下靴子，挽起裤脚，双脚浸在水中直晃。梅丹佐大字型摊在旁边，咂咂嘴：“亲爱的，我饿了，你听到了没？”
拉斐尔蹙眉，继续踢水：“听到什么？”
“我的胃在叫。”梅丹佐把手放在腹上惨叫。
拉斐尔白了他一眼，把脚抬上来，一边穿靴子一边说：“还要生火呢，老爷，你等着吧。”拍拍屁股就跑。
“喂！”梅丹佐坐起来喝住他：“上哪呢，回来回来！”
拉斐尔扁了扁嘴走回来，梅丹佐左手一把抓过一条早上抓来的鱼：“哪有你这样生火的。”
梅丹佐右手掌心忽然冒出一团火，，劈里啪啦地向上窜。
“哇，真神奇，这是什么魔法？”
梅丹佐把鱼悬在右手上：“这是初级火焰术，专门用来烧烤的。”
“……”
梅丹佐笑嘻嘻地回头：“你想学吗？”
拉斐尔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手指：“想…但我又学不来，就算学得来，也上不了学校。”
“没有人一出生就会魔法的，就算是路西法殿下也不行。”梅丹佐搭上他的肩膀：“至于学校，只要努力赚钱，一定能进的，你不会想一辈子都守在这里吧？”
“我愿意一辈子守在这里，不过我也想看看上面的几重天，还有圣殿。”
“嗯，那就是了，努力学习，就能当上炽天使，去圣殿参加朝会。”
“梅丹佐……”拉斐尔转头看着他。
“啊？”梅丹佐和他四目对视。
“上面应该很漂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哦，等我成年，就能接管第四天。”
“真厉害。”
“嗯哈，等你努力当上大天使，也可以管理一层天。”
拉斐尔望天长叹：“那只是理想。”
“这么快就绝望了？理想也有实现的时候。”
“唉，我听说七天和神法是最好的学校，那里是怎么样的？”
“嗯，学战术的都到七天，那里到处都是水晶宫般的建筑，武器到处可见，最出名的就是光辉书塔，这些都是听那里的学生说得，神法呢，有四个元素城堡，每逢盛事都会在顶部放出好看的魔法……“
拉斐尔听得入神，双眼发光：“哇，那第七天呢……“
“第七天啊……那是我们天界最繁荣的地方，永远都被圣光照耀，没有黑夜，我们叫圣浮利亚做‘不夜城’。”
“帝都一定很美丽……”
“嗯，那里的建筑都以金色为主色调，街上都是些高位天使，天上还飞着各种骑宠，有角的是独角兽，有翅膀的马是天马，长着狮头的是狮鹫兽，嘻嘻，还有龙哦。”梅丹佐挑挑眉：“撒拉弗殿分三个，基督殿是耶稣殿下的，光耀殿是路西法殿下的，圣殿嘛，就是用来朝圣的。每次朝会，圣殿里都会塞满高位天使，唱赞歌，撒圣水，很热闹……”
拉斐尔托着腮，低声说：“如果我也可以去朝圣就好了……”
梅丹佐拍拍他的被：“会有这么一天的。”
“嗯，谢谢你。”
“不用不用，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拉斐尔摇头：“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今天吧。”
拉斐尔狐疑地看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嗯，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梅丹佐故作神秘地将手叠在背后。
“啊？”
“哈，你看。”梅丹佐蹲着从背后现出一个小本。
“这……”拉斐尔看看他手中的东西，又羞涩地看看他。
梅丹佐抓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手掌，放上礼物，再把他的四指折回去。“这是在神法买的。”他指了指本上的火焰纹章：“等你学会了魔法，再对它用，就会有不同的效果哦，不过，水魔法是不行的。”
“嗯，谢谢……”拉斐尔对他笑笑，眼中却带着泪光。
梅丹佐勾上他的肩，抬头仰望：“第四天的太阳落得真早。”
拉斐尔也抬头，水灵灵的双眼看着被夕阳渲染的晚霞：“我喜欢这里的落日，喜欢生命之树，还有这条河……”
“嗯，是很漂亮，不过该回去了，天凉了。”梅丹佐站起来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啊，等等……”拉斐尔情急之下拉住梅丹佐的手腕，站起来。
梅丹佐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拉斐尔也有点惊，眨了几下眼却没有放手。
“呃……给你看一眼东西。”拉斐尔拉着梅丹佐向下游跑，闪着金光的河面跃动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尽头是一片灿烂的野玫瑰花海。
朵朵妖冶的花朵在风中招展。梅丹佐停下脚步，微张开口惊叹，拉斐尔回头骄傲地看他，飘扬的秀发与背景融在一起。
拉斐尔走过去跪在花丛前，伸手去摘，梅丹佐急忙说：“小心有刺！”
拉斐尔回首一笑：“不怕，这种玫瑰施过魔法，不长刺。”
梅丹佐傻傻地哦了一声，坐下来看着他。拉斐尔跪在那里掰玫瑰的花叶，又奔来奔去捡地上的藤，梅丹佐忍不住问：“亲爱的，你干什么呢？”
拉斐尔回头：“你等着。”
梅丹佐抬头看橙红的天，微微闭上了双眼。
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梅丹佐睁眼低头，惊喜地发现了颈项上的玫瑰花环，抬头，拉斐尔正蹲在他面前，双手搭在脚上，枕着下巴：“给你回礼。”他笑。
梅丹佐捏了捏花叶，也跟着笑：“谢谢。”
拉斐尔手里抓住一束玫瑰，盘腿坐在旁边，刚转头就发现梅丹佐也奔里面去了。
不一会，他的颈项上也多了一个花环。
两人相视而笑。
拉斐尔躺在地上，看着广袤无垠的苍穹，溢血般的夕阳，朝着旁边的人笑了笑，将手中的花束往上抛。
妖艳的玫瑰在空中房东，在斜晖中落下，再回到他手中。
梦想，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