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未盛》烂漫记诗

9、笔落情“劫”

　　万籁俱寂，星月交辉。

　　江夏洗完澡，温热的水汽还氤氲在周身，她趿拉着拖鞋，慵懒地走向卧室。

　　指尖轻触开关，屋内瞬间被黑暗吞噬，仅有窗外透进的那一抹黯淡月光，在地板上洒下浅浅的光晕。

　　她刚掀开被子，准备让疲惫的身躯陷入柔软的床铺好好睡上一觉，手机屏幕却不合时宜地骤然亮起，幽蓝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扎眼。

　　江夏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伸手摸索着将手机抓过来，瞥了一眼，是许听楠的消息。

　　她心头微微一动，手指不自觉地悬在了微信图标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还没等她做出决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砰砰砰”，每一下都敲得江夏的心猛地一颤，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她紧张地攥紧手机，指尖泛白，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卧室门的方向，试图透过黑暗看清门外究竟是谁。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地靠近卧室门。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更急切，江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江夏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啊？”声音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音量也小得可怜。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你爸，快开门。”江夏一听，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仔细听去，那声音里带着一点喝醉了的感觉，语调拖沓，尾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江夏打开灯，暖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拉开了门。

　　只见江峰身形摇晃，她赶忙上前扶住，一路半拖半拽地将人带到沙发旁，使力让他坐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酒气、满脸通红的男人，江夏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问道：“你来干什么？”

　　江峰一听这话，原本就混沌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他扬起手，将手中还剩小半瓶酒的瓶子狠狠往地上一摔，“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渣子四溅，酒液泼洒在地板上，刺鼻的酒味迅速弥漫开来。

　　江峰身子前倾，手指着江夏，大声吼道：“我是你爸，我不能来吗？这房子也有我一半钱，你个赔钱货，因为你，我今天没相亲成功，你怎么不去死！”

　　“你妈就是个狐媚子，现在跟你后爸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他的声音因为醉酒而变得沙哑、高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峰还想说什么，被江夏连忙推了出去。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门口，酒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驱散了几分，人也清醒了些。

　　江夏咬着下唇，眼眶泛红，双手死死地抵在门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决绝：“你走吧，别再来了！”

　　江峰听到这句话扬起手就要打，可他忘了，江夏已经长大了。

　　江夏一把关上门，“砰”的一声巨响，像是要把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隔绝在外。她反锁了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闷哼，想来是江峰来不及躲闪，被门狠狠撞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关了灯转身快步回到卧室。卧室里，月光洒在凌乱的床上，江夏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抱头，身子微微颤抖。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依旧，可屋内的她却仿佛置身于孤岛。

　　江夏刚开始强忍着不哭，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不知不觉间，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的眼眶，起初只是悄无声息的滑落。渐渐地，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压抑的抽泣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终于，她彻底崩溃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揪住被子，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每一声抽噎都像是要把心肺撕裂，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她悲恸的哭声。

　　江夏哭得累了，身子一歪，侧卧在床，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淌。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眼神空洞而又哀伤，仿佛要把这漆黑夜幕看穿，从中寻出一丝慰藉或是答案。

　　最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眼角的那滴泪水，仿若有自己的意志，顺着她略显憔悴的脸颊，缓缓地、缓缓地滑了下来，滴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小片。

　　清晨，第一缕阳光轻柔地穿过淡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洒向大地，像是给世界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许听楠在一阵尖锐刺耳的闹钟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枕边摸索，抓到手机后，手指熟练地划开屏幕，眼神瞬间聚焦在微信图标上，然而期待中的小红点并未出现——江夏没有回她消息。

　　许听楠轻叹一声，将手机扔回床上，拖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向洗漱间。

　　很快，许听楠就到了学校。

　　校门口人来人往，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可她满心都在惦记着江夏有没有回消息，对周围的热闹置若罔闻。踏入校园，往教室走去的路上，她脚步匆匆，眼睛却不自觉地搜寻着江夏的身影。

　　刚走到教室门口，她一眼就瞧见江夏的书包在位子上，人却不见踪影。许听楠微微抿了抿唇，放轻脚步从后门走进教室。

　　江夏的桌子在她右下方，离她有点距离，以往每天她去座位时，总会悄悄瞥一眼江夏，今天更是如此，心里还怀揣着些许期待，期待江夏能跟她打个招呼，或是解释一下没回消息的原因。

　　然而，就在她路过江夏座位的时候，不知谁在教室另一头大声喊了她一声。

　　许听楠下意识地一回头，肩膀上的书包随着动作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江夏的笔筒上。“哗啦”一声，笔筒里的笔瞬间散落一地，五颜六色的笔在地上乱滚。

　　其中，有一只极为精致的钢笔，金属外壳在教室的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特别显眼。

　　许听楠愣了一下，满心的歉意瞬间涌上心头，她刚想蹲下身去捡起来，还没来得及伸手，江夏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江夏一进教室就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急急忙忙冲过来，音量不自觉地拔高，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许听楠被她这一嗓子震住了，身体本能地一僵，手指停在半空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教室里原本的喧闹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同学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一下，许听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犯错后被当众揪住的小孩，尴尬得不知所措，而江夏眼中的怒火，更是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许听喃从没见过江夏这个样子，至少这几天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