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野火》溯时懿

9、第九章

　　这场拥抱的剧目在陌生人的敲门声后响起时结束。此时的萨科塔仍沉浸在有些煎熬的拥抱之中。整理好了资料再回来的斯卡莉特推开了门，看见了一大两小的情况，菲林笑而不语转身坐下接着整理报告。

　　最先做出了拥抱举动的德拉克红了耳廓，最后的拥抱之后起身往回退了两步若无其事咳嗽两声假装无事发生。黎博利歪着头笑吟吟侧靠着萨科塔闭上眼，放缓呼吸权当弗里斯坦是个可以靠着的人形木桩子休息了。

　　萨科塔挺直的背弯了些，放松下来给自家孩子当个软和垫子。安塔撇了一眼似乎是容纳相处着的弗里斯坦与伯昼。

　　至少这样的情况总比之前好很多。

　　....除了被人发现之外

　　她轻手轻脚靠近了低着头的医生，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斯卡莉特清点纸张的动作停下了。

　　“其他的检测都做的差不多了，准备好了就走吧？”

　　斯卡莉特眨巴眼，满含笑意转头看见了安塔刚抬起的手。

　　“嗯。”

　　安塔应了一声，默默地放下了手，翡翠色的瞳光不偏不倚注视到了这一点，菲林单手夹住纸张，主动牵起了德拉克的手掌。

　　“有时候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哦？”

　　医生并不吝啬自己的善意，拉起了德拉克走的快了些。默不作声的德拉克本想着松开，犹豫着摆动想要拽回，迟疑时张开的手还是握住了菲林。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了。

　　她们从尚敞开的门扉中离去。枕着弗里斯坦的伯昼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眸转动，先是看了看弗里斯坦，对方还沉浸在余韵里。门扉正在闭合，她看着她们离开，直到彻底丢了踪影。

　　黎博利幽幽说道，若有所思。

　　“弗里斯坦叔叔，这样下去安塔好像要跟着别人跑走唉。”

　　弗里斯坦同样注视着安塔与菲林医生的离去，哈哈笑两声，拍拍伯昼的大腿，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男人眼咕噜一转，打定了什么注意，故作神秘小声

　　“嘘——小伯昼，跟着叔叔去大冒险喽？大冒险的主题是...找回恶龙”

　　走出了门，斯卡莉特牵着德拉克小跑到看不见的转角才松了手，独自走在前面，安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你的家人很关心你呢，安塔”

　　菲林如是说着，语气中含着调侃，根据过往记忆走上一条较为隐秘的通道，灯光常亮，德拉克走着思考着，回应了一声点点头，撇嘴嘟囔。

　　“他们如果更重视自己一些，或许会更好吧...”

　　斯卡莉特顿住步伐，她回忆起了些事，在他们到来前的几天，陌生的信使捎来的一份维多利亚的信件，封蜡已经冷却，带来了父母的想念以及他们的死亡讯息。

　　菲林拢过耳畔的碎发归到耳畔。她将笑容赠给还在抱怨的德拉克。

　　“也是呢，毕竟关心则乱才是最常态嘛”

　　德拉克眨眨眼，主动牵着菲林医生，看了看四周并不熟悉的通道。

　　“卡莉姐，之后要做的测试是需要在一些牢固些的地方进行吗？”

　　斯卡莉特回过头专心看路，回握住少女的手，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安静，德拉克也跟着安静下来，身后长尾随着行走摆动。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萨科塔带上了黎博利躲着菲林和德拉克的视线悄悄跟随。

　　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的弗里斯坦拽住了意图大大方方往前走找人的伯昼，挤眉弄眼试图让心急的小鸟明白现在不是往前走的时候，可惜对方完全没有领会的意思。黎博利的左手被拽着，不解于为何弗里斯坦此时不让自己前进。

　　她明明已经找到了大恶龙——

　　伯昼鼓着劲儿想要挣脱，弗里斯坦站得稳稳当当，按住小姑娘没让她能走脱。黎博利张口想说，望着萨科塔肯定的眼神，侧着脑袋最后没再抗拒。

　　菲林选择的路径很隐秘，跟在后头的弗里斯坦和伯昼愣是没看见几个干员，到了目标地点，萨科塔才认出是什么地方。

　　嚯，训练室哇。

　　弗里斯坦隔着转角的视野空缺，再一次拽住了还想走的伯昼，耳边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萨科塔拉起兜帽遮住闪亮的光环，探头去看，斯卡莉特牵着安塔进了门，按不住的伯昼也跟着探头看，一大一小，一上一下看。

　　黎博利小声嘟囔着拽了拽萨科塔的衣角。

　　“我之前来过这里——弗里斯坦叔”

　　她比弗里斯坦和安塔都更早到了医疗部，被里边的干员先是做了抽血，又做了体检，在不知名的设备上躺着被扫描，做完了凌乱的基础检查，名为华法琳的医生让一个粉色的卡特斯带着她来了这里。

　　垂耳的卡特斯跟她差不多高，漂亮的红色眼睛也很漂亮，黎博利向他搭了话，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

　　清秀的卡特斯还有些害羞的样子，领着黎博利到了此处后就说自己有事情离开了。等她进来后倒是见到了相熟的面孔，那个热心请她吃了早餐的沃尔珀史都华德。

　　黎博利更想直接往里走了，都是来过的地方了，如果再不去的话，安塔跟着别人走了怎么办，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心焦，被心绪拉扯着要走。

　　被拽住走不得的伯昼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较劲再往前走两下，可惜萨科塔依旧安如磐石，完全拉不动。

　　“弗里斯坦叔，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跟着上去？明明都已经找到了”

　　黎博利反拉了一把萨科塔，哪怕没什么作用，小姑娘蹙眉两眼里满是疑惑。

　　“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吧？”

　　萨科塔好笑无奈摸了一把黎博利的发，按住孩子的肩头，不放弃的黎博利还想走过去。

　　“小伯昼哦，安塔现在可是有的事情要做，”

　　弗里斯坦笑眯眯的说着，双脚像是扎了根，没动一步。

　　“再等等，再等等一会儿进去就差不多，给她一个惊喜”

　　萨科塔说着，按住黎博利的手松开，转腕调整有些僵硬的机械关节。声音放轻放柔好声好气的哄。

　　黎博利只是看着萨科塔，眨了眨眼，点点头，转首眼巴巴看着被关紧的门，压着心底的焦躁与不安等待。

　　实际上也没等上多久，弗里斯坦就站在外边的走廊上，到了训练室这边，能看见的人多了不少。

　　怒气冲冲的茉莉找上弗里斯坦。

　　从宿舍到医疗部，茉莉没碰上弗里斯坦，就知道她亲爱的老伙计还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她再从医疗部走向工程部，无所事事的红发拉特兰修士截住了匆忙的猫鬼。

　　萨科塔嘿嘿笑着，才从温室里被“带”出的玫瑰开得正艳，他没管荆棘扎着嘴，叼着还沾着水的玫瑰，长臂一展，一个架势将其咚至墙上，靠的很近，让猫直哈气，顶着飞机耳警惕瞪。

　　“大卫，真有急事，你别在这里发癫！”

　　鬼少女毫不吝啬以白眼回赠对方的玫瑰，萨科塔的心意如他的翅膀与光环那般敞亮。两眼含情，张口就想要说些什么，茉莉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被强行带走了玫瑰的正主也没打算放过他。

　　金发的男性黎博利飞奔赶来，身量高，面孔却显得稚嫩，义愤填膺两只手做喇叭状，冲着不问自取的萨科塔直喊

　　“那边的先生！”

　　纯白色的耳羽被奔跑的风带起。

　　“你这样损害他人的财物是不对的——你应当回去跟末药小姐道歉——”

　　萨科塔听到声音没敢回头，忙着改口。

　　“哦，我亲爱的茉莉，我想我们得改日再叙了”

　　叼着玫瑰，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他仍没忘记给金瞳的鬼女子抛一个眉眼，身后黎博利少年的声音渐近，萨科塔脚底抹油开溜。

　　简直是荒唐。

　　她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怒气咽下，卡得很，追随萨科塔踪迹而来的黎博利青年边跑着，边给了一点不高兴的鬼女士一个笑容。

　　少年笑容嘴角扬起弧度不低，笑得干爽，眨了眨眼，热情洋溢。

　　“嘿，女士，请不要太怪罪他，我想额..他应当有些苦衷，我们应该多多谅解互相的难处”

　　黎博利少年留下话，又追着萨科塔跑走。

　　茉莉怔愣了一会儿，捏紧拳即将敲击墙壁时，深呼吸胸口起伏剧烈，她缓缓放松下来，尖耳后压，气势吓人，走着先去了作战部找人。

　　“弗里斯坦，可算找到了，你倒是看看终端上的消息——光顾着耍滑头了吗，你这个家伙！”

　　形似菲林的鬼咬牙切齿的说着，压着萨科塔不打算再给他逃跑走的机会。

　　伯昼瞧着反应慢了一拍没能来得及赶上拦住茉莉。晚了一步干脆皮笑肉不笑握住弗里斯坦的手，撞进萨科塔怀里贴着他的胸口。

　　“这位姐姐，你找我叔叔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乖巧的鸟儿疑惑询问着，似乎是被吓到了，灰白色的耳羽炸了毛。猫鬼女士哽了下，抬头去看弗里斯坦，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就留下疑惑，眼神询问。

　　这谁？

　　弗里斯坦得意抱紧了伯昼，扬起脑袋相当得意，一手护着怀里少女的腰，虚握成拳轻咳两声清清嗓子，给自己老同事介绍。

　　“这我女儿，刚捡的，是不是很可爱”

　　萨科塔说这话时，眉眼飞扬，表情生动，整个人的光亮度在茉莉眼里疑似都上去不少，黎博利少女腼腆笑着，低头似乎是红了脸，脸埋在萨科塔的胸口，看不见表情。

　　金色的瞳光落在萨科塔的脸上，鬼族思考，摩挲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眼萨科塔，她跟弗里斯坦认识了倒是蛮久，自打从岛上认识开始，虽然偶尔有点活力，但是私底下同事的时候总是没什么精神，光顾着发呆。

　　萨尔姆还在的时候，还有机会经常聚聚......

　　茉莉的瞳孔放空了一瞬间，再回过神，看弗里斯坦现在这副样子，不自觉噗嗤一声笑出声。
　　不坏。

　　鬼族少女叉着腰，没收敛笑容，白了弗里斯坦一眼。

　　“巧了，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算是照顾着一个小孩，有机会让你认识认识。”

　　茉莉看了眼萨科塔，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所以你带着自己女儿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她抬头往前看了看，训练室的门闭着。

　　“你孩子...要做训练？里面应该还没人，不打算进去吗？”

　　靠着萨科塔的小鸟率先插了话说明。

　　“我们这是在找大恶龙哦！”

　　茉莉皱眉打量伯昼的表情，聚焦的金色瞳孔一寸寸扫过她的面孔，黎博利只是笑着，也仅仅是笑着，肯定着自己的回答，弗里斯坦拉过一侧披风去遮挡茉莉的逼人视线。鬼少女昂起头，用眼神询问萨科塔是否真实。

　　萨科塔不语，点点头，男人语气相当骄傲快活，紧抱着黎博利肯定说着，没管小孩藏在自己披风下面的手默不作声的拧着自己的腰间软肉。

　　“是的呢，我在和我亲爱的小姑娘找大恶龙”

　　他的语气不像是作假，茉莉再看两眼，眯着眼意味深长的发出了一声哦，抱着手臂往后退两步。鬼族少女说着，瞪了萨科塔一眼。

　　“小孩，你最好别太相信这人，他心眼子坏得很，起码在骗人上能耐很大”

　　弗里斯坦觉得腰间软肉刺疼减轻了些，被萨科塔护在怀里的黎博利探出脑袋，还是刚刚面对茉莉目光时的笑容，没什么改变。

　　“我知道哦，不过弗里斯坦叔是个好人呢，所以没什么关系。”

　　澄亮的眼瞳漠视扫过了萨科塔与鬼，她语气欢快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啊，好心的鬼姐姐，你和叔关系很好呢”

　　鸟儿缩回了脑袋，萨科塔护住自己的宝贝，警惕着意图离间自己和小姑娘关系的鬼，也洋洋得意地说着。

　　“嘿，茉莉，你的离间计没有生效呢”

　　萨科塔顿了顿，用着棒读似的语气，幼稚学着孩童稚语

　　“不要当个坏菲林，茉莉，你没有自己的小孩可以抱吗？”

　　他说着还往回抱了抱黎博利，像是守着小鸡的母鸡，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茉莉试图忍耐，对着弗里斯坦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完全忍不了，毫无怜惜的上了拳头，怒骂对方

　　“你是不是有病？！幼稚鬼！我说的是这个事情吗！以找恶龙名义骗小孩乱跑的混球！”

　　萨科塔留一手护着小孩，就剩下一只铁做的左手用来护着脸，鬼族少女没用多大力气，他的声音却大的离谱，引来不少围观者。

　　“茉莉..茉莉——哎呦喂坏菲林别打我脸啊喂！”

　　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内部的斯卡莉特与安塔。

　　斯卡莉特指着一个金属假人，鼓励德拉克进行尝试，德拉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虚虚握拳，回忆未尽之梦中的焰火。

　　我应当知道怎么做，我或许应该知道怎么做？

　　她握紧了手掌，肢体的触感是真实的，斯卡莉特看了看德拉克空无一物的手掌，体检的时候确认过，她并非感染者，身上也没有施术单元....菲林想起了自己少拿了什么，踏步去取训练室内用于测试的简易施术单元。

　　安塔目睹着斯卡莉特转身离开，她在先前就做过尝试，梦境之外，哪怕能够切实的肯定着有什么存在着，温热的，滚烫的，如血液一般流淌在身体里的事物。

　　德拉克闭上眼，尾尖深红色焰火燃烧，那本来应当是如同呼吸一般释放，如臂指使一样存在着的火焰，是温暖的源头。

　　她呼吸着，牵动着那份炽热汇流向掌心而去。

　　拿上了球形施术单元回归的菲林目睹了火焰的初生。

　　她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球状的施术单元被抓得紧。眼前的的少女闭上了双眼，自虚无的掌心中升起先是淡色的红，随着德拉克的呼吸，浅色的焰转至深色的红，扭曲了周围的空气。热浪扑面，哪怕斯卡莉特还隔着些距离，这一抹看似乖顺燃烧着的火焰具备多么可怕的高温。

　　白发的龙女睁开眼，首次在现实之中目睹了火焰，余焰飘散沉重落下滴落在金属地面，无声无息融化金属成了一个小坑。德拉克霎时瞪大了眼，深色的竖瞳满是不可置信，看了看周围，想将火焰收起，绷紧了身子，带着鳞尾都僵住了。

　　掌心焰色深红，尾尖焰色接近漆黑，映着安塔白发的末端都染上了余烬的灰黑色。

　　德拉克求助的看向了菲林，捧着火焰没敢走，目光乱飘急中生智看向了用于测试的假人，两眼一亮，抬起手臂还没打得及做出动作，像是得了指令的深红火团就飘向了假人，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安塔和斯卡莉特都吓了一跳。

　　在触碰的瞬间，用于测试的假人就被化去一块，攀附其上的火焰将其吞噬，几分钟之内，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多了一团灰烬。

　　安塔安静的看着斯卡莉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方才捧着火焰的手背到身后，可怜兮兮的

　　“那个...弄成这样要不要..赔钱？”

　　小姑娘小声说着，面上不显，不安分的尾巴还是暴露了她的想法，小心的圈住了自己，末端翘起贴紧了裤脚。

　　斯卡莉特在体检的最后一页填上了卓越，火焰离去还未多久，由它带来的高热尚未平息。菲林耐住了高热，靠近德拉克，对方错开目光没敢看她，斯卡莉特笑笑放缓语气温和，鼓励拍拍对方的肩头。

　　“你做得很好..以及这次算我身上，下次你可得还我点什么？”

　　菲林灵动眨眼笑笑。

　　起码维多利亚的童话故事在这方面并不虚假...红龙的火焰还真如传说那样可怕。

　　她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子后怕，又飞快的抹去了这笔痕迹。听到斯卡莉特的话，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安塔高兴了些，亮晶晶的眼睛像红宝石，颇为大胆的拥抱斯卡莉特，红龙的体温颇高，衣料摩挲，她小心翼翼的说着。表情上带着一股的餍足感。

　　“..我先给你这个，卡莉姐..在这里的时候我会还你的”

　　被拥抱的斯卡莉特拍拍安塔的后背，力道不重。

　　“你们后面去了龙门之后，自己注意点身体健康一切都好，以及——”

　　菲林将圆滚滚的施术单元交给了德拉克，严肃嘱咐对方

　　“在其他人面前的使用源石技艺的时候，尽量用上这个，安塔”

　　她在最后几个词上咬紧。

　　“安全起见，安塔，为了你的身体，也为了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