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野火》溯时懿

7、第七章

　　金属的大门打开，苦哈哈的萨科塔走进医疗部脚步虚浮，值班的菲林干员抬起头看过去。哦吼，萨科塔青年顶着两个新鲜的熊猫眼，脸上还有两个发红的巴掌印，活像是刚从哪个家庭调解现场回来。而他的身后，白发的瓦伊凡少女跟着走进来。面无表情没给萨科塔男人一个眼神。

　　“这位...萨科塔先生？你来这里是为了治疗对吧？”

　　蓝发的菲林女性抬眼仔细看着科塔，除却脸上和头部，其他地方大概都没什么问题。浅绿色的眼瞳转一圈，菲林拍拍萨科塔，张了张口有些迟疑。

　　菲林视角的余光下，瓦伊凡少女始终没什么动作，端着抱臂旁观漠视。菲林头顶的猫耳抖了抖，翡翠色眼里带着担忧，关切的看着面目全非的萨科塔。

　　“不如您先跟我去这一边，我为你进行些简单的处理。”

　　弗里斯坦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侧着直戳他的后背，小姑娘在悄悄看他。一路上走来，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德拉克消失了太久，特地带着安塔走了平常有更多干员的路线，也没人发现她一个德拉克，几个认识的损友上来就问他这么久没回来倒是从哪里捡来个瓦伊凡大姑娘。

　　除了没见同宿舍的萨尔姆，其他几个熟悉的倒是都健在。
　　在弗里斯坦与几个一同离开了拉特兰的萨科塔炫耀着自己领了两个漂亮大女儿的时候，安塔在边上看着。

　　红发的拉特兰修士勾搭着他的肩问他的脸上的巴掌印哪来的，弗里斯坦小声怼着耳朵才敢说是自己拍的。老友震惊于这也就一年，好酒怕疼又看着每天都想去了的弗里斯坦竟然能给自己两下子。

　　“嘿，弗里斯坦，老实说吧，你真没个别的打算吗，在塔维亚还在的时候，你磕着碰着都得找上她说自己好疼？”

　　红发的萨科塔光环碰着灰发萨科塔的光环，落下的半边刘海挡住一侧眼睛。一侧眼睛映着光，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好奇。

　　“弗里斯坦，就说吧，我陪你走出来这么久，难得见你有了点萨科塔样，这小姑娘...真就是捡的跟你没点什么关系？”

　　修士并无遵守圣经戒律的想法，外部套着松散，内里裹得紧实，随意的小声祷告两声后就算忏悔了自己不该好奇些八卦的想法。含着揶揄看了看始终不说话的安塔。

　　“确实没有，拉里肯特、大卫，你可少说两句！孩子都听着呢，这种事情可不能有误会。”

　　弗里斯坦忙不迭去捂老友的嘴，抱怨两句，回头去看眼安塔的状态，她还是没说话。这才松了口气，回过来捏好友的腮帮子，萨科塔的光环并无实体，哪怕碰撞也仅仅是散发着光线。照得两个萨科塔的面容和行动清晰可见。

　　灰发的萨科塔正了正神色，一把推开了红发的萨科塔，清清嗓子。目光侧着就朝着小姑娘去了

　　“大卫，我们要去医疗部，有很重要的事，没那么多时间聊天。有事，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被认作瓦伊凡的少女始终没说，未燃的火焰凝视着向她靠近的余烬。弗里斯坦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刚被好友捂得温热。对着大卫笑笑，握住小姑娘的手抓的很紧，灰发的萨科塔跑的轻快，德拉克开始险些绊了一跤，踉跄几步被迫改变了姿势跟着他跑。

　　他带着孩子一同逃跑似的避开了人群。两双靴子，凌乱的步伐敲出不和谐音，被牵着手的一同奔跑的孩子望着大人，她平稳下气息，她问。

　　“弗里斯坦——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没说”

　　奔跑着身后有谁的声音传来，几名干员伸出手呼喊着乱跑的父女止步。

　　“喂！医疗部附近非必要情况禁止乱跑乱撞！”

　　萨科塔没去管，跑着向着自己目的地去，德拉克看着他，再度发起询问。

　　“弗里斯坦！塔维亚是谁....？”

　　他的目标就在前方的转角处，男人放慢了速度，对着小姑娘比个wink，嘴角上扬一如往常的笑脸，对上了德拉克始终如一的目光，深红的宝石映着他的面孔，微笑的，搞怪的，意图去掩饰着什么的弗里斯坦。萨科塔的声音如同他的步伐一样轻快。止步在转角处。

　　“我忘记了，安塔，我忘记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这个不重要”

　　他快速的眨动着眼，笑嘻嘻的样子没脸没皮，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安塔的拳头硬了，就刚刚天使跟他的好友谈论的那样，如果当真忘了不在乎了，需要这样吗？

　　安塔学着弗里斯坦的模样眨眼，勾起唇角露出这一路上唯一一个笑容。就着几步就靠近了弗里斯坦，照着他的脸上明着说谎不自知的蓝眼睛就敲上两拳。弗里斯坦被安塔晃了一下，心底正感叹着小孩果然还是多笑好看的时候萨科塔瞪大了眼睛，蓝色的眼瞳里平静没有笑意，他没动，往甚至更往前倾了些。

　　直到阴影落下，萨科塔没感觉到疼痛，德拉克闭上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弗里斯坦......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要说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你不想说的话...算了，我会听你说的话...好吗？”

　　她说着，收敛了模仿轻浮的笑容，没好气的一只手掐了掐萨科塔男人的腮帮子，力道不大，德拉克挑眉得意洋洋，黢黑的尾巴小幅度晃了晃，尾尖勾起，深红色的余火安静的燃烧。

　　萨科塔看见了燃起的星火，笑容依旧浮夸，不知悔改如刚刚那般轻佻。几步路的距离走着去往医疗部，吹起口哨如是说。

　　“叔哪有什么事情？还是你的事情更重要，走吧走吧，小安塔！”

　　安塔望着弗里斯坦，抓着自己的手还在，温热的滚烫的，却总觉得好像没抓住什么。

　　“骗子，弗里斯坦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永远不会相信你说的那些话。”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露出危险的獠牙。

　　“在你真的打算坦诚一切之前，弗里斯坦你永远都是个混蛋。”

　　她再度握起了拳头，对着轻飘飘的眼睛打出两拳，猝不及防的萨科塔发出痛呼，可怜看着德拉克，她只留给男人一个冷脸，挣开了握住自己的手，抱臂退了几步到后面。

　　时间回到现在。

　　萨科塔轻轻拍拍菲林女性肩膀，弯臂撑起肌肉做出健身姿态。顶着有些滑稽的脸，笑得傻乎乎。

　　“我可没事，只是些小伤，就是我身后的这个瓦伊凡小姑娘需要做□□检，这事儿可就得托着小姐你来办了喽”

　　他动作收敛起站直，硬是把身后的臭着脸的姑娘拽出来，高大的萨科塔弓着腰，低了头挂着讨好笑容。

　　萨科塔笑，不安分的搓了搓手，腰挺起又塌了下来，专注瞧着值守的菲林干员絮絮叨叨的直说。

　　“她最近体温莫名升的很快..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顺路带着去做下源石技艺吧？”

　　他的眼里承着的情绪，斯卡莉特很熟悉，在她早期还在维多利亚修学行医时，见过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几乎没了呼吸的孩子到她面前，小小的佩珀女孩白裙末染了灰。小脸惨白，蜷缩着，血液染红她的腹部，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本着原则她想看看伤情如何，伸出手想解开她腹部的厚重布料的时候，那男人却支支吾吾的拦住了她。那名男人说就能不能不拆开就这么做下简单处理，穿着华丽女人也在旁边应和，手攥紧了锈色的帕子，上面还带着厚重的血腥味。

　　这是不可能的，当时的斯卡莉特还年轻，耐不住脾气，只是觉得这对父母是否有些可笑。就算没正经学习过，起码有些常识吧？她直接说明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拆开伤口查看才行。

　　等到她说完后，那对夫妻陷入了沉默，拿着血帕的女人红了眼圈，男人拥着她，同意了斯卡莉特的请求。只是说明还需要些时间后离开。

　　斯卡莉特拆剪开了佩洛女孩身上的暗红色布料。失血惨白色的皮肤上点着一块硕大的源石晶簇。

　　彼时的她还不懂那对夫妻离开的缘由，于医者而言，生命与生命之间本无贵贱，那个孩子最后在窄小明亮的手术台上。从手术开始到结束，直到彻底停止了呼吸，没有奇迹。

　　第二天医者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和一叠龙门币。信的内容具体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再也没见过那对夫妻。

　　菲林明白了什么，也了解方才凯尔希医生叫来自己与原来的同时换班的缘由。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萨科塔男人的身上。斯卡莉特将目光移开，笑吟吟的问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瓦伊凡。

　　“这位..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去一趟隔壁吧”

　　菲林有副好面相，明亮的翡翠色眼瞳搭着柔和的面相，声音柔软。年纪小的病人总会愿意多听些进去。瓦伊凡少女看她，再回头看了看还没直起腰的萨科塔，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紧抱着的双臂放下来一些。

　　“这里暂时只有你一位医生在吗？”

　　瓦伊凡眨了眨眼，第一眼没看菲林看着地面，瞳孔微转，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才正式的凝视着翡翠色的眼瞳，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手指指向萨科塔。

　　“....体检需要你一直陪同吗？”

　　斯卡莉特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点点头，亮色的眼睛反着柔和的光安抚摸摸小孩脑袋。

　　“是哦，其实就是一些很简单的测试，很快就好”

　　菲林医生补充，摊开手，先走向另一边等待对方靠近，

　　“别看他这样，其实一天都不到就好了，等会还会有别人来交接，一会儿再来这里找他就好。你可以放心”

　　瓦伊凡停住了动作抗议。

　　“我没有担心他，只是因为是我打的，所以我..!”

　　灼火的黯色望向含笑的翠色，她闭上嘴，没继续说下去，跟上了菲林的脚步。

　　脚步渐行渐远，安塔转头悄悄看向了弗里斯坦。男人的表情很轻，轻的捉摸不透。

　　如果体检是他需要的结果，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弗里斯坦....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是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去做这些事情..？

　　德拉克对此感到不解。走了几步跟着进了门，她询问看着更为温和的蓝发菲林。

　　“医生..姐姐，你知道关于德拉克的事情吗？”

　　少女迫切的追问。

　　“如果不隐藏自己的话，是不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她始终不擅长隐瞒，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差着指名道姓说着是谁。斯卡莉特看了看眼前的“瓦伊凡”，鳞尾窘迫后摆，眼尖的菲林依旧瞧见了那一抹星火，不安分摆动藏匿起自己。

　　这还真是少见。

　　菲林翡翠色的瞳里闪过些许星点，装着疑惑和思考的劲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德拉克。

　　德拉克..？这可是很难碰到。就这么看除了小火苗几乎跟瓦伊凡没什么差别啊。

　　她的目光多少让德拉克有些不适，她再次开口，依旧追问，气势却弱了。

　　“抱歉...医生，我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请你忽略吧。”

　　菲林医生轻抚德拉克少女的脑袋，避开了那对峥嵘的头角，碰碰她的发，语气肯定。

　　“不会哦，虽然确实在一些地方德拉克的身份比较敏感，但是实际上他们也只是这片大地上的一个种族，和其他的萨科塔，萨卡兹，菲林，佩洛都没什么区别。”

　　斯卡莉特轻握住了安塔的手掌，菲林眨了眨眼，温和问询着低着头思考的德拉克。菲林女性的手掌并不柔软，触感上格外粗糙，她的视线错开了斯卡莉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得到了允许的菲林拉起德拉克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隔着布料与皮肉骨骼，她触碰着听到了并不陌生的声音。

　　嗵。

　　生命由此甭动，血液驰骋在躯体之中。

　　嗵。

　　生命于此绽放，真实的温度从接触的掌心传递。

　　嗵。

　　安塔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与接触到的声音相同，更有力，更清晰，相同又不同的搏动声。

　　我们不需要隐藏什么，对吗？

　　德拉克看着菲林，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张嘴翕动，她主动拥抱了斯卡莉特，真正分享了心跳与温度。

　　斯卡莉特眨眼，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抱来，就像是对待以往被送来的茫然的孩子那样。医生轻轻拍了拍德拉克的后背。

　　“好啦？这是秘密——不过这样听起来的话就更没什么区别，对吧。”

　　她笑着，询问少女，等待回答。

　　“等会我调试好设备后，你躺上去就好，之后还要采血，可以吗？”

　　安塔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有些不舍的拉住了斯卡莉特，握的力道不重，刻意放轻了些。

　　“姐姐，你可以叫我安塔，你叫什么？”

　　黯色的深红亮了些许，菲林好笑拍拍不安分的小龙。

　　“斯卡莉特.阿什克罗夫特，先松开，这样我不方便调试设备。安塔”

　　德拉克眼一眨不眨，松了手没敢继续握住。

　　“知道了，卡莉姐，总之....谢谢你！待会我会去找那个..坏天使讲清楚的，所以结束体检之后，我想知道一点嗯..消息。”

　　刻意含糊了些词汇的德拉克安分的坐下了，她才有精神看看现在所在的房间，被整理的很整齐的工作间摆放了许多她不认识的大型物件，不算太狭窄也算不上宽敞。她坐下的位置在边上，大抵是来看诊的病人会做的地方..大概。

　　菲林指节扣扣金属台面，声音清脆。

　　“安塔，过来喽？”

　　等到那名菲林医生带着安塔离去走远后。弗里斯坦才松下一口气没多久，又莫名的不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没等到安塔回来，先听到了别的声音。

　　先前没找到的伯昼朝着萨科塔打招呼，走得步伐不算快，比起走到更像是飘过来的。耳羽放松的展开，蓝色的眼眸里没有温暖。

　　伯昼身量虽然不及高大的萨科塔，在他坐下的时候还是能平视碰到肩膀。

　　她眯着眼笑得很开心，彻底瞧不见那双无机质的蓝，语气里带着抱怨。

　　“终于找到你啦，弗里斯坦叔叔——你可真是个好天使呀，到处乱跑根本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