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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名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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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和翼德在屋外正色商量着,时不时看到玄德器重地拍着他的肩,而翼德露出可靠的表情,有种预感就好像他走是拦不了了,而将我托付给了翼德。
约莫一个时辰后,玄德同我促膝长谈了,内容就跟我猜到的没有太大出入,我的不悦是写在了脸上的,明明方才我就赌气了,他却还把我晾在一边,现在商量来商量去,目的却明显得一塌糊涂,就是他丢下我,去从军!
最后,我开始发脾气,由本来的就事论事发展为坚决不准他离开涿郡。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冷战,一桌子三人吃饭气氛差到翼德不断扮演小丑讲笑话却没人响应,再后来就发展到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响了。
其实我知道,他那样的大男人要决定自己的前程,完全没必要征求我的同意,就好像之前甘氏那样,即便再喜欢,但到时候他只要告诉她个决策便可。能像现在这样对我,没有太多的信任与尊重是完全做不到的。
但是干嘛说了一半就把我晾着了?唉,我可能过于情绪化了,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如此,总是在意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地位如何,总希望自己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他的兄弟,都不希望他们亲密胜过自己和男人。就像更年期一样,即便知道自己有些不讲理,但我却真的因在意而无赖了一把。
这样气氛不融合的日子一眨眼就持续到了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正所谓中秋节人月两团圆,除了要一家人一起吃好的喝好的,饭后自然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赏月。
难得的好日子若是继续冷战就太不懂浪漫了,气了那么多天也气饱了,同之前几日计划的一样,我买了类似月饼的小点心还有烧鸭,准备了一壶好酒,整整齐齐摆放在院落内的石桌之上,夜晚天气晴,没有一丝云雾干扰的明月当空,正所谓天时地利,那么离人和也就不远了。
身为电灯泡的翼德乖乖退场,说是有个朋友相约,吃了饭便要出门。玄德玩笑着问起那人是男是女,我跟着玄德起哄的同时一肚子坏水地留意到翼德那张尴尬到极点的腼腆样。
我们两的冷战也由一致开翼德玩笑结成的夫妻共同战线宣告结束,就这样,翼德出去带上门,我们享受起了二人时光。
“玄德——”表情平稳地看着他三下两下消灭了一个酥饼,我坐他身边,双手自然摆放在大腿,“带上我吧。”
他眉峰一扬起,知道我说的是他从军的事情,反应很激烈,他放下凑到嘴边的酒杯:“不成。你一女孩子家的,就应该屋里呆着,跟一棒子大老爷们跋山涉水的……”
“我能吃苦,只要在你身边就好。”鼓足勇气,我知道我这样有些卑微,但是他马上就要远行了,什么时候能见着,我真的心中没底,更何况,我一直在忧心一件事,那就是后世对刘备妻子的介绍,有甘氏,糜夫人,却没有公孙夫人,每晚想到这个,心头就紧得慌,仿佛有绳子勒住一般喘不过气来。其实我只是个小女人,哪怕他不是将来会一方霸主的刘备,只要对我好,足矣。可是这些个没出息的话不能说,我无法干涉他要从军的决定,那么至少不要让我看不到他,玄
德的身边,才是小小的栖身之所,没有玄德,小小就跟没有依靠的鸟儿一样。
“不妥,那会让我分心。”说到他的事业,他有种不容任何人动摇的决心,他已经决定了把我留在这里,我一点都没有办法。
“我可以女扮男装……只要我小心点,就不会被拆穿——”
“别闹!”他激动了,第一次对我的幼稚想法动气,但很快,胸间的起伏渐渐趋于平稳,他站起身走到我对面,弯腰使自己同我保持视线水平,并且两手轻握我的胳膊,深暗的眸子内看不到怒意,当然,也不见平日的柔情蜜意,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很像老头子,“你是女人,外面环境那么恶劣,万一有个闪失你想让我当鳏夫啊。”
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带,我忍俊不已,不对,他又想绕圈子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开始据理力争,反复强调自己不会成为累赘,可他哪听得进,几番拉锯下来,我抓狂了,把他丢在一边,回屋。
刘玄德,我都板下脸了,你竟然还不追过来?隔着窗子偷瞄院外,苍穹一轮圆月,银色的柔和之光如瀑布般泻洒在男人宽阔的背脊,辉映出形单影只的光影。为了让我们二人世界,翼德还特地离开了,可是现在呢,我将玄德一人丢在空院中,他举杯对着空中明月,像是许着什么愿望,那个背影孤寂惆怅,是我造成的吗?
其实,本来我憧憬的是,我们两人在亭子中,他举杯把酒言欢,我虽然不饮酒,但可以替他斟酒,我们明明马上就要分离了,为何我却在这个时间跟他闹别扭呢?
我有时候不明白自己那么敏感是为什么,我之所以无理取闹,并不是想束缚住他,我只是……我在气恼什么呢?是气他突然决策而不过问我的意见,还是恼他不带我去?转念想来,似乎我无理取闹了。战场无情,连煮饭都不会的我要扮成小白脸从军,那不是跟送死无他样?至于他突然的抉择,玄德之前也说了,那个名额是突然空缺出来的,他知道的当天就早早收摊回来跟我讲了,当然,他之前一直有抱负有理想也付诸行动只不过突然遭遇了中毒,他已经等了两年半了,而我在过往的闲谈中也是支持他的志向的,所以他觉得我会想都不想就赞同,故省略了同我商量的那一步。
我换位思考着,站在玄德的立场替他思考,渐渐认知到自己的幼稚和不识大体,只是我不爽了,他却不劝我,为什么呢?
本是想夺门而出跟他道歉的我,硬是低不下这个头。
就这样,本应是好日子的中秋,我们的团圆夜宵却是以吵架收尾,争论的导火线竟然是玄德的抱负,他想要的天下。如果那么担心我跟他一同从军会有危险,为何不能为了我放弃这次机会呢?
我写下了今日的心情:八月十五,晴。
中秋节自然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赏月,这样才能人月两团圆嘛。可是席间,我们吵架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争辩,因为中秋节若是争吵,多少不吉利。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
合上日记本,浑浑噩噩爬上了床。翌日大早,当一缕暖和的日光照射进来,我伸了伸懒腰,整个人没有干劲,院落里静得出奇,玄德应该出门了,至于翼德,以他同玄德的交情,我猜他多半也知道我们昨天不欢而散的事情了。
推开房门,即便睡了一晚,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
“饿了吧?”突然从厨房飘出阵阵桂花清香,伴着微微的甜酒香。这个味道很熟悉,是我最爱的甜品——桂花酒酿圆子!而那个带着鼻音的性感男音更是再熟悉不过,我想一直依靠下去的男人——刘玄德。
他眼角挂着笑意,深入眉梢的那种,虽然是讨好巴结地将早点送至院落内的桌前,但那种看到我就能暖自心底的快乐,是装不出来的。
“夫人——尝尝我做的早点。”他说得很溜。
“你管我叫什么?”冷不丁被某两个字电到,本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抬眼正视男人。
“夫人。”唇角不再坏坏勾起,他格外认真,“即便没有拜堂没有圆方,但在我心底,早就把你当夫人了。”
男人低低的嗓音,透着沙哑与性感,而那双深情严肃的眸子却透着比平日不怀好意更令人心醉的魅惑。我第一次看到玄德这么认真,也第一次听他道出心底一直以来的看法。
“我知道我一直没有给你名分,现在又要撇下你,你会很不安。但是,小小,成全我这一次,可好?”他带着请求,希望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只有你在背后支持,我才能一展宏图,否则,即便是去我也不安心。”
其实,是我任性了,可是他却来哄我,而且恳求我。
“我明白了。”因为脸皮薄,我还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错误,脸色微红,我低头拿起勺子,舀起一只小圆子,微微启口。青口香甜的汤汁入了口,分散到口腔的各处,刺激着味蕾,牙齿对准香滑的米团用力,糯糯的有些粘牙。
“好吃?”他以指腹带去我嘴角的糖水。
点头,他好像糖放多了。
“昨天你负气将我一人留屋外喝西北风,我本是想追来敲你房门的,但是转念一想,你气头上定是什么都听不进。”他无奈摇摇头,“不是我不在乎你,就是因为太在乎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
唉,我果然是个没骨气的小女人,一碗桂花酒酿,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得服服帖帖。
“你放心去吧,我等你。”
我一表态,男人松了口气,他从我手中带过勺子亲自喂我,一个接一个看我小鸡啄米那样慢慢吃完方才开口:“女人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你全都给了我,但是我却吊儿郎当到现在都不给你名分。可曾怨过我?”
“你说过的,将来会给我一场隆重像样的婚礼。”这些是他的保证,我一直记在心。
他不避讳点头:“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
他信誓旦旦作着承诺,我心神荡漾。两人对视忘乎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本是好好的天色突然转为阴郁,星星点点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我反应迟钝地不知道躲回屋中,男人趁势将最后一个圆子塞入自己口中,边笑嘻嘻咀嚼着,边动作敏捷将我打横抱起往屋檐下闪去。
“你看你,跟个偷吃的馋嘴猫似的。”轻点他鼻尖,视线下意识移到他性感的唇,有一种磁力吸着人想去靠近那里,想起最近这家伙越来越充满渴求几乎要让人昏厥过去的吻,不自觉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那个时候,纵使天气突然变糟糕了,心情却是晴朗的。只是到后来,我突然会想起那场突起的雨,在他保证再度回涿郡就是我们成亲之日时突变的天气,仿佛就在预示着我们的感情之路注定布满阴云一样。
差不多过了一年半,我快二十二岁,日盼也盼终等来了玄德风光返回的日子。
他因镇压起义军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整个人肤色黝黑却更强壮了,本就有气质的脸在体面衣服的衬托下显出不同于小地方所出之人的气势,他踏出梦想的第一步已经实现,将来会有第二、第三步,本该在安喜的他亲自来了趟涿郡。
“我来接我的新娘子了。”他一把将我搂进怀中,笔挺的松鼻顶着我的鼻尖,“我们成亲。”
令人兴奋的是,他一直都记得我们那时候的约定,阔别多日,取代“我想你”,“我记挂你”,他的话更实在更令人心底踏实。
“你瘦了。”我抚上他的脸,情不自禁将身体靠着他的,“先回家吧,翼德已经准备好酒菜为你洗尘了,待会晚上记得多吃点。”
“恩恩。”煞有介事点头,突然不轨地视线向下滑至我平平的前胸,“那么大个人放我面前,一定能饱。”
我似乎,要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