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引擎》孟明月

5、第 5 章

　　跟年轻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起来。他慢慢不再对晏清和那些出其不意的举动感到抵触，反而开始期待起那些略带冒犯却又充满惊喜的日常。
　　然而每当钟煦对晏清和展现出一丝心软，内心的背德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令他难以自持。

　　公司的事务告一段落，钟煦才得以暂时放下紧绷的神经，享受片刻宁静。
　　贵宾区里，钟煦慵懒地窝在真皮沙发上，周围摆满了珍稀烈酒，从法国干邑到苏格兰威士忌，每一瓶都价值不菲。

　　他看了看表，晏清和应该已经发现他不在书房了。
　　自从晏清和的正式表白后，两人之间的气场多了些说不清的暧昧，惹人不自在。

　　他随手端起一杯色泽诱人的香槟，轻轻摇晃，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出迷人的涟漪，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几个长相亭亭的小男孩很快凑了上来，围绕在他身边，眼里满是对眼前这个气宇不凡的男人的倾慕。

　　很快钟煦就放开了，酒精在他体内流淌，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与放松。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微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顺从。
　　那一刻他不需要刻意地去维持名利场上的优雅和从容，而是随着酒精的引导，在这繁华喧嚣的酒馆中自由飘荡。

　　就在钟煦还沉迷其中，不合时宜的电话响了，他明明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此时却又因为晏清和的电话而感到心虚。
　　“喂？”

　　晏清和听见钟煦背景音中的喧闹声，语气变得更加冰冷，随后喧闹被隔绝了，转而是寂静回荡的声音。
　　“小和，有事吗？”他猜到晏清和会打来。

　　“你在哪。”
　　晏清和冷冷开口，钟煦又不傻，他知道晏清和过来肯定又会说些不三不四的鬼话，还会扰的人兴致全无。
　　“我和朋友出来聊天，不用担心我。”

　　“我去接你”
　　晏清和重复着，声音是不容拒绝的腔调。

　　“姐夫。”
　　他故意加重了姐夫二字，为的是提醒钟煦懂得见好就收，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做的是什么交易，但如果能让钟煦收敛点，叫他一声姐夫就不吃亏。

　　“橱柜里的那个凤凰玛瑙值钱吗？”
　　“……想干什么？”

　　那个橱柜里根本就没有不值钱的，他知道晏清和在故意威胁他，钟煦有些心烦，想训斥他越界了，但晏清和直接挂断了电话。
　　钟煦回到包厢，虽然一点都不信晏清和敢对他的宝贝做什么。

　　但他心里却一直顾虑着，显然心情还是受影响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能在心里懊恼地低吼。

　　半夜一点，他有些心虚地踏上自家台阶，心想着晏清和已经睡了吧，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感觉到门后有动静，他扭头一看，居然是晏清和坐在那，刚好抬头看他，借着门外微弱的光，钟煦勉强能对上他发红的眼眶。

　　晏清和吃力地站起想去抓他，却发现腿有些发麻，踉跄着往墙上倒去。钟煦皱着眉，弯腰想把晏清和扶起来，尽管自己也喝得有些懵，半蹲在地上，手撑着地面。
　　钟煦感觉这个场面特滑稽，好像两个醉翁在互相掐架，狼狈不堪。

　　但很快，他盖在地面的手愣住了，钟煦不可置信地在地上触碰着，瞪大眼睛看着晏清和。
　　家里地板是实木的，不易导热，可是晏清和身下的板块却烫的出奇。

　　他在脑海中瞬间幻想出晏清和就这样坐在门后，靠着墙等自己回家的画面，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有人在家等他，那种家的感觉。
　　眼前的晏清和更像是……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等他回来的小狗，眼里只有他的小狗。

　　“……小狗”
　　他有些兴奋地捂住嘴，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细微抖动着。

　　“你说什么？”
　　晏清和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他喝多了，自己忍着麻木缓了会，便马上站了起来，把他打横抱着，往楼上走去。

　　等钟煦回神的时候，就已经被轻轻放在床上，晏清和接了盆温水，卷起袖子拧毛巾，然后温柔地擦拭着钟煦的脸颊，脖子，胸口，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
　　这点酒对钟煦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被这样一折腾，他属实有些困了，于是见好就收。干脆闭上眼，省的跟晏清和干瞪眼自己还吃了瘪。

　　晏清和忙前忙后，终于完事了，静静地站在床头，端详着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孔。
　　十年，晏清和用了十年，换来一张靠近他的船票。

　　钟煦假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晏清和炽热的目光，像一团火，烧得他耳根发烫。
　　过了许久，晏清和轻轻俯下身，温热的唇贴上他的下唇，先是轻柔地吮吸，接着舌尖试探性地舔舐，像是在品尝一件稀世珍宝。

　　钟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推开，却发现自己也已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晚安，钟煦。”

　　他用鼻梁蹭了蹭钟煦的脸，才依依不舍地合上门。
　　听着晏清和走远的脚步声，他从床上猛的坐起，一时之间睡意全无，酒醒的干干净净。

　　他越发感觉晏清和是认真的，不像对同性好奇的一时兴起，就好像，好像喜欢了他很久很久，眼里又还有很多欲言又止的遗憾。
　　可他呢，他又该怎么回应晏清和这份无望的喜欢？

　　钟煦三十多年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像是一部精心策划的商业大片，每一个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每一步都稳健而又精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他并非未曾对他人动过心，只是在那个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的身影离去之后，他似乎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他选择了沉浸于那种无需承担情感责任的rt关系中，对于所谓的灵魂伴侣，他早已不再抱奢望。

　　而此刻让他犹豫不决的，不是下一个并购案，也不是市场的瞬息万变，而是一个20岁出头对他诉说着喜欢的晏清和。

　　说不心动是假的，尤其是今晚。晏清和的存在给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勾绘出了缤纷的颜色。
　　但理智很快又将他拉回现实，他躺在床上，木讷的思考着，这段背德的感情如何能经受住外界的风雨？

　　他在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就发现晏清和已经早早在楼下准备早餐。钟煦看着他的背影，他闻到粥的香味，心里不自觉地温暖起来，内心隐隐有些动摇。

　　晏清和转身就看见钟煦站在桌前，他笑着凑近用手背触着钟煦的脸颊
　　“晕不晕？我煮了点粥，尝尝。”

　　说罢，他指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碗筷。
　　钟煦坐下后，晏清和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晏清和在看他，没有抬头的勇气。
　　直到钟煦默默把碗里的粥喝完，顿时感觉胃舒服多了，暖暖的。晏清和熟练的收拾起来，然后去洗碗。

　　钟煦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直看着晏清和忙碌的背影，直到他解开围裙
　　“今天也要在公司待一天吗？”

　　钟煦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反问，“你想去哪吗？”
　　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晏清和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他半趴在餐桌前
　　“那跟我去约会吧。”

　　“出门就出门……”说什么约会。
　　钟煦别过脸，感到心脏跳的极快。

　　“去看电影？”晏清和期待地提出。

　　电影在家不能看吗？钟煦皱着眉，但在对视的那刻，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的注视下，他能做的，也只是呆滞的点点头。

　　两个英气逼人的男子并肩出现在影院的画面是鲜有的，更何况晏清和本就长得相貌堂堂，钟煦又是一副美人骨像，一进场就惹人移不开眼。
　　钟煦毫不掩饰地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浑然没注意到一旁晏清和的脸色暗沉。

　　他本来是想着能和钟煦甜蜜约会，结果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人盯着看
　　。他哼唧唧的取了票搂过钟煦的肩就进场，从背后看就像是好兄弟间的正常举动。

　　“选的是什么电影？”
　　钟煦看着寥无几人的影厅，以为被晏清和包场了。

　　“鬼片。”
　　说着，晏清和就拉着他坐到最后一排。

　　钟煦看了看表，好样的。他没再多说，认真欣赏起来。
　　期间无视了晏清和几次发来的电影谈论申请

　　“猜她是不是凶手？”
　　“……”

　　“这个警察问题很大”
　　“怕不怕？怕的话我把……”

　　“你这样我没法专心，不然我陪你出去聊聊天吧”
　　钟煦叹了口气。

　　“…………不用”
　　吃了闭门羹的晏清和终于悻悻靠在座椅上，面无表情的目视荧屏。

　　钟煦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终于是被他看到晏清和吃瘪的样子了，心情大好。
　　又马上压下嘴角，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影片正进入高潮，钟煦感到肩上突然负重，吓的扭头一看，晏清和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看鬼片也能睡着吗。
　　他轻耸着肩，想把晏清和叫醒，但沉沉的脑袋随他摆弄着，就是晃不醒。

　　晏清和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钟煦的脸唰的就发烫起来。他僵硬地坐着，不敢轻举妄动。
　　晏清和睡着也不老实，中途无意识地用鼻梁骨蹭着他的脸。他发现晏清和睡着时像个孩子，心里渐渐柔软下来。

　　一直到电影结束，钟煦就这样让晏清和靠着，正当他想偷偷把头移回正位时，他的手机响了，原本不大的铃声在寂静的影厅显得格外刺耳。
　　他感到晏清和不悦地醒了，立马站起来，接通电话，

　　“喂？”
　　“啊！”

　　可怜了晏清和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砰地撞在座椅把手上。
　　他故意发出叫声，一脸嗔怪。

　　钟煦对着电话简单嘱咐了几件事务后，稍有歉意地看着他。
　　“没事吧，让我看看，呀，都肿了，没事啊没事，刘海能遮，晚上回去给你抹点茶油。”
　　边说边抓着晏清和的刘海，想把肿起来的地方盖住。

　　“发胶打太多，粘手上了” 钟煦皱着眉耐心缕着。
　　“帅吗？”晏清和笑着反问。

　　“……”钟煦顺着头发的手缓缓停下。
　　晏清和眯着眼，轻轻拦下钟煦的手，放进自己的手掌中，用大拇指暧昧的在他手心里打着圈。

　　“不帅吗？”

　　钟煦害羞地抽回手，揉了揉鼻子，眼神有些飘忽。
　　“走吧。”

　　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