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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血色诏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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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
局面分割成两派,一派是以崔氏为首上奏江仲卿“通敌叛国”、“结党营私”、“渎职枉法”三罪并罚均已有实证。一派以请求为江仲卿洗脱冤情。两派在朝堂上舌战群儒。
“大理寺查出江家藏有突厥箭头,这是有通敌叛国之嫌。”
“大理寺有失偏颇,这箭头与江家牌匾上的箭印一致,何故不查清就敢断案。”
“江仲卿同韩祎结党营私有书信上往来,还挑唆鼓动民心,这是有意造反。”
“江仲卿与韩祎是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七岁小儿都懂了,有书信有和不妥。”
“江仲卿渎职枉法,滥用职务之便篡改崔氏田产,诬陷崔氏隐产。堂堂皇亲国戚何须隐产,在富也富不过云阳谢家。”
“江大人何须渎职枉法,如若他都渎职枉法那么世间就没有真理存在!你怎么只会反咬一口,为何不想崔氏隐产到底是想隐瞒些什么难道是想要……。”
这时崔玄发话“陛下,江仲卿一案人证物证具在,争议如此之大老臣斗胆荐一人。”
萧景琰说道“崔丞相有和高见?”
崔玄“臣推荐韩祎来审判此案,既能让韩大人还自己清白又能为其老师证明。”
萧景琰“韩祎你意下如何?”
韩祎“臣接旨!”
萧景琰“五日后大理寺公开审案,爱卿需拿出证据,如若拿不出,自去领四十军棍。”
崔玄“陛下,此案证据确凿,恐事久生变激起民愤恨!”朝廷上三分之二的人都站出跪下重复“陛下三思!”
萧景琰内心愤恨又是这样崔家的手实在是太长了,非逼着他断了江仲卿,但还需以大局为重不能让走了许久的棋走成死局。沉思许久带着呵斥不给反驳的口吻说道“那便三日,退朝!”
韩祎跪在御书房冰凉的青金石地面上,鎏金香炉腾起的龙涎香雾模糊了皇帝的神情。那卷弹劾江仲卿的奏折被朱笔批了“彻查”,此刻正压在他膝前,折角处还沾着崔氏特有的金箔屑。
“爱卿与江家渊源颇深,最知如何避嫌。”皇帝的声音从香雾后传来,韩祎盯着自己映在石砖上的扭曲倒影。
三日前江仲卿托人送来的密函还缝在他衣襟夹层,那里面是崔氏私铸铜钱的模版图。“崔家势大压众,如今推出你来,若能力挽狂澜当然是最好,如若不能…便保全实力吧!”
“是,微臣领命”韩祎哽咽回道。
韩祎一出皇宫便奔赴寓楼这是一个表面干着典当行实则是解星阁交界地。韩祎拿出所有积蓄只为求解这个死局,而掌柜却说此案解星阁不接,如若抛掷圣杯神同意则可透露阁主预言,如若不同意则得不到预言。
韩祎抛掷圣杯一正一反,神表示同意。掌柜敲响身后典当的柜子,不一会听到摇铃声,才将柜子拉开取出字条。
字条上面写到“证死、人亡、无解。”
韩祎看后心里五味杂陈,后快马加鞭的赶回刑部。在刑部案牍库里,韩祎用拇指摩挲着“流民证词”的墨迹。这些指认江仲卿煽动暴乱的供状,字迹工整得可疑。当他抽出其中一份对着烛火细看,浸过明矾水的纸背竟显出崔氏田庄的地契纹样。韩祎打算去典狱司询问证人。“小涪,证人什么来头。”韩祎照例询问手下证人详情。
“回大人,证人王中是个哑巴但会识点字,小时候家旁边住着个穷秀才跟着学了点,曾在江家做过杂役,他检举看见江仲卿与番商有往来。”
“番商有何不妥?”
“怪就怪在,王中看见番商出门带了许多仆从,仆从都还带着短刀。这断刀上面有这突厥图案,还说这番商很是大方每次来都给赏钱。”还没说完停顿了会,小声的凑到韩祎的耳边道。“但钱是‘景曜’年间的字样。”小涪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这可是杀头大罪!
韩祎刚要接着询问突然听见远处呼喊声!
“韩大人!典狱司走水了!”
“王中……王中烧死了!”
属下的惊呼声中,韩祎冲向关押关键证人的地牢。焦糊味里,他踹开牢门只找到具碳化的尸体,那人右手维持着握笔姿势,指缝里嵌着半片未烧尽的崔氏特供的宣纸。好似明牌宣战一般深感无力。
最后的证人也没了。应验了寓楼给的字条。看着这些可笑的状告词,全部都在指认着自己的老师,对崔氏一族的愤恨达到了极点。
三日到了,韩祎复命呈不出任何翻案的证据。领了四十军棍,还接了宣判江家满门抄斩的圣旨。这圣旨由他在狱中对着江仲卿宣判,这无疑不是在往他心尖上捅刀子,捅完后不让止血向没结痂的伤口撒盐!
次日的刑场飘着细雨,好似都在替江仲卿哭泣叫冤。韩祎握紧藏在袖中的玄铁令,这是能调动禁军分支军死士的凭证,也是皇帝给他最后的保障。只要掷出此令,三百暗卫就能劫刑场。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监斩台,看见崔氏死士伪装成百姓藏在人群中,他们不避锋芒弩机上的狼头徽记在雨光中泛着冷芒。
“午时三刻——”
刽子手扬起鬼头刀时,韩祎的指甲掐进掌心。江仲卿突然朗声背诵《出师表》,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处加重语气。韩祎浑身剧震,这是他们年少时约定的暗号:“放弃营救,保全实力”。
韩祎内心挣扎却也不敢不听从,不忍观看只好提前离开。周围百姓开始暴动,有争相上前劫囚被官兵打压的,有跪在地上请求刀下留人的。全部都被官兵的鞭子抽开了。
季雯桦也在人群中被挤的与仆从走散,被人突然推搡着要摔倒时,许珺璟上前揽住她。才得以幸免不被踩踏。
“你信江大人会干这样的事吗?”季雯桦眼中含泪哀伤问道。
“不信,世上人人都可以是贪官,可江大人不会是。可不信又能做什么呢?”许珺璟扶正季雯桦歪掉的帷帽,拍了拍季雯桦的肩膀以表安慰。她看向周围人人都掩面而泣,旁边人也是。眼眶微红眼里含着水汽,即使跪着脊背也挺得很直。
官兵站在行刑台上放箭射伤暴动的百姓,伤了几个以儆效尤,无人在敢轻举妄动。
台上江仲卿无视着判官问的认不认罪,依旧在重复着暗号,壮烈凶狠的一幕,震的侩子手也不忍心,手中的刀滑落,捡起后重新含着一口酒喷洒在刀刃上,手起刀落江家血溅当场。
许珺璟及时捂住了季雯桦的眼睛,没让她看见这血腥一幕。细雨与血液交杂的味道直接冲脑门,此时季雯桦才真正意识到。也许梦境不是巧合是真实的预言。周围的百姓也无能为力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感慨世事无常。他们也只敢咒骂这官府,可骂了也不能挽回什么。
季雯桦精神开始恍惚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蹲下捂住头。忍着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被许珺璟扶了起来到旁边的茶肆休息。许珺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打点小二去寻找季雯桦的侍女来。于理不合他不能抱她,只敢隔着距离搀扶着她落座。
不能过于亲密需要守护她的名声,这世间对女子还是太过于苛刻了。她捂着头趴在茶肆的桌子上休息,许珺璟也没有过问只是静静陪着直到春棠来了,他才离开。
当夜,韩祎在停尸房为他们收尸,意外找到江柏的“尸首”。掀开草席的刹那,发现不是江柏是书童云泽,其手上的红痣是江柏没有的。这个线索不禁让他联想到那锁“秘闻”。这少年竟是崔氏旁支血脉。是哪个崔玄专门找的孩子,只有六分像都让崔玄花上几年时间。
可不是被赌鬼父亲打死了吗?怎会被江柏救下,如今躺在这里的是云泽,那么江柏就还活着。
忽然听见停尸房外有人找,是江仲卿扶助的寒门赵生!他气喘吁吁的带着前些天云泽给他的孤本古籍。他匆忙打开露出里面的字条,递给韩祎示意他查看。
“邙山驿东三里,白桦林第三株。”
在指定位置挖出的木匣里,藏着江仲卿用时多年写的《崔氏罪证录》,可惜天不遂人愿。太过匆忙坑埋的不够深,雨水渗过泥土,透过木匣把罪证染湿了一半。韩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后半部分字迹清晰,字体有劲。字体的墨迹被泪水晕开:“吾徒韩祎,万勿以卵击石。”
原来他早就做好入局的打算,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怎么会有人无私到这种地步,可死却要背着这么大的污名。
此后韩祎家的墓碑又多了三个,其中的悲痛无以言表。为他们送行的那天也是阴雨连绵,许多百姓也自发跟着送行队伍直至下葬。
待人群撒去后,韩祎独自呆在墓碑旁。刹那间,雨下的越来越凶,他魔怔般用着衣袖一下又一下擦拭着墓碑,不希望雨把他们碑上的字冲淡。
他知是无用功,但还是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下,瘫坐在墓碑旁。而如今,唯一的安慰是江柏还活着,这是最后支撑他活着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