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柏郁淮枝

2、浮梦

　　接着，周围开始暴动。季雯桦被人流推的要摔倒是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扶住了她，只记得男子带着遮半只眼的面具，透过面具里的眼睛很好看，眼眶微红含着微弱水汽，气质依旧独特。与周围人一起下跪时，脊背依旧挺直，宛如松柏。台上的侩子手也被周围场景震住，滑落了三次刀。在看向侩子手要斩落台上人的头颅时，场景变化。

　　这次她看见了个白色衣袍的男子，怎么样都看不清脸。男子腰间挂着虎符图样的玉佩与她一起喝酒，两人碰杯瞬间。

　　“砰”画面直转黑夜。

　　但她看见白衣男子悲痛的跪在一对墓碑旁，季雯桦想拍拍男子肩膀以表安慰，可伸手却但不上男子，手直接穿过了男子的肩膀。

　　一瞬间一些画面奇怪涌入了季雯桦脑海里，像大脑把回忆都打成碎片一样，看着每一个碎片都发生着不一样的故事，画面看不清但都是熟悉的感觉。

　　其中一个碎片将吸引进去她看着玄色衣袍男子拉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挽留什么但是季雯桦听不见，最后男子落魄走了，季雯桦想上去追问但身体不受控。

　　画面在转如同连环梦中梦一样。季雯桦抬头看见铜晷碎了，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碎成两半。

　　一半头戴九翠凤冠跪在太极殿上，腕间金钏刻着“荧惑守心”；另一半伏在邙山悬崖，崖底插满刻着崔氏族徽的箭簇。季雯桦只觉得这些都太过荒唐了！

　　场景一再变幻。“阿兄！”她朝着玄甲骑士呼喊，那人转身时面甲突然涌出鲜血。有箭羽破空而来，一抹蓝滴在手上，看不清箭簇上是否特别。

　　画面又消失了，季雯桦绝望抬头她看见崔贵妃的护甲正划过她的侧颈。无数双手将她按进椒房殿的浴池，她感到窒息，下一秒感受到后脖颈向后拉的力量，她从浴池中出来。

　　再看见的，是刻着阿姐名字的墓碑，画面消失。
　　“阿锦，接旨吧。”只听见萧景琰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明黄卷轴展开却是祖父的字迹：“晷漏之差，当以血偿”。‘阿锦’是季雯桦的小名，取自‘雯桦若锦’是祖父对她的祝愿。季雯桦想抗争但身体却很自然的接了上去。

　　画面再次消失。玄色衣袍的男子再次出现，但腰间带着虎符玉佩是白色衣袍男子的。忽然虎符玉佩在季雯桦眼前碎裂。

　　她想要尖叫，喉间却出不了任何声音。那些光点聚成青鸾形状的铜晷，无数铜片化作箭雨，其中一片正要中玄色衣袍男子的心口。

　　画面再次旋转，季雯桦身体不由自主的上前挡住，箭雨射在了她的胸口。男子慌乱的抱着她，她含着鲜血对着玄色衣袍男子说着“此恨绵绵……。”

　　话没说完季雯桦只感觉压迫的快喘不过气，看样子是她死了。后来这些场景在季雯桦脑海重复直到……。

　　“叮！”

　　季雯桦猛然睁眼，眼角还有泪水的残留，扶着胸口大口喘气。发现那声响来自床头的铜药碗。秋菊正在给她额角的伤口换药，因为季雯桦梦境中挣扎导致纱布上渗出的血迹。秋菊安慰着季雯桦只是梦魇别怕。并为她换上了新的纱布，季雯桦看着染着血迹的纱布血迹。

　　季雯桦缓过神来，问道：“我昏迷几日了。”

　　“娘子昏迷了三日。”春棠将药匙抵在她唇边，轻声说道。

　　季雯桦看见春棠和秋菊的手就知道，祖母还是没有放过她们，两人手上布满伤痕。春棠和秋菊意识到了季雯桦的目光，两人齐齐的将衣袖拉长想遮掩一下，发现遮掩不了，就抢先在季雯桦询问前说道：“没事的，娘子，我们真没事。”

　　季雯桦还是很愧疚，起床拿出上回哥哥带给她的两瓶金疮药，给了春棠和秋菊。季雯桦废了一番口舌，两人才只肯拿一瓶。

　　而后季雯桦躺回床上喝着药继续问道：“这么久，外头发生什么大事了没?”

　　秋菊抢先接话回道：“回娘子，大公子前天在邙山剿匪只用了三百轻骑就破敌两千，被百姓称为“玉面阎罗”呢。”

　　季雯桦有些勉强地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哥哥，不知道会招多少小娘子欢心。”但梦境中的事让季雯桦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春棠收拾完季雯桦喝完的药后返回说道。“崔中丞刚呈了《历法十谬疏》，说咱们太史局算错了冬至时辰。”

　　季雯桦突然抓住对方手腕，急切的问道：“今日可是丙午日？”

　　“正是...”

　　铜漏恰在此刻报时，她数着更鼓望向窗外。紫微垣的天枢星本该隐于云层，此刻却诡异地悬在中天，与十年前祖父下被罢官那夜的星象一模一样。

　　季雯桦拿起书架上伪装成《女戒》的《晷漏修正表》，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在"子午线偏差"处摸到细微凸起。她拔下银簪轻轻挑开浆糊，查看着上面的内容。

　　“春棠，取祖父那套浑天仪来，小心些别被人发现。”她将磁石贴在铜制地动仪表面，看着勺柄缓缓转向观星台方位。对着秋菊说“去库房找二十年前修葺观星台的物料单。”

　　两人刚退下，窗外忽然传来惊呼。西苑那株魏紫牡丹竟在深秋绽开，重瓣上凝着不合时令的晨露。季雯桦伸手触碰花蕊，指尖沾到某种银色粉末与昏迷时梦中星辉如出一辙。

　　寅时三刻，太史局典簿带着绯袍官员闯进院落。季雯桦将磁石藏入缠臂金，抓起案头未干的狼毫笔：“大人且看，这才是真正的《晷漏修正表》。”

　　钦天监的铜壶滴漏正在发生奇异偏移。

　　季雯桦跪坐在青玉圭表前，看着日影与铜表刻度产生半寸偏差。崔氏门生呈上的弹劾奏折里，正以“日晷失准”作为历法失误的铁证。

　　“季小姐可知晓，令祖曾编纂的《景初历》误差已达三刻？”方侍郎将算筹摔在晷盘上，“按律当斩不过...”

　　话音未落，季雯桦突然起身掀开遮光帷帐。秋阳穿过二十八星宿镂空的铜罩，在地面投射出精细的星图。她将祖父的手稿铺在光斑中，某个特殊角度下，纸面浮现出暗红色批注。

　　“大人请看卯酉线。”她指尖点在泛起金光的经线上，“祖父早在建和九年就发现黄赤交角偏移，这些修正值本该载入《景德历》。”

　　方侍郎的玉笏出现裂痕。光照中的数字与太史局存档截然不同，若当真如此，崔氏费心搜集的“误差”反到成了先见之明。

　　暮色降临时，季雯桦在祠堂见到了祖母。沉香木供桌上，老夫人腕间的翡翠念珠首次离身，她带来了崔氏新送来的《女诫》新注。

　　“你以为改几个数字就能逆天改命？”苍老的手指划过季雯桦腕间棱形伤疤，“季氏女儿的血，从你姑母那代就开始流了。”

　　“罢了，你不日便要及笄了好好准备。此事你无需操心，退下吧。”

　　“是。”季雯桦回到自己的院子，忽然想起梦中祖父的血书。供桌下方隐约露出半幅泛黄画卷，画中女子戴着与她相同的青鸾玉簪，身旁的浑天仪上刻着“景曜”二字那是五十年前被废的年号。

　　更漏声里，观星台方向突然钟鼓齐鸣。春棠慌张跑来，发间沾着银色粉末：“娘子快看！太爷的木日晷裂……裂成两半了！”

　　夜空中的赤色星辰正在缓慢分离，宛如被无形磁石牵引的双子。季雯桦摸到枕头旁的磁石，突然联想起梦中铜晷炸裂以及青鸾簪破碎，何故会做这样真实的梦着实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