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铺开业中》猫橱

98、究竟为何物

　　于此，祝千桉终于想起被遗忘了千百年之久的记忆。

　　她是谁，究竟为何物。

　　白泽，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她是智慧的化身，传闻统领一切妖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只知道自己作为妖兽们的家人，生活在山海经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她最为亲近人类。

　　总是偷偷跑到凡间，领会人间的一切有趣多彩的事物，再回到山海经，一字一句讲给他们听。

　　那天，她与青龙告别。

　　没有听青龙所谓的劝告，她又一次跑到了凡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时间飞逝，每每她下凡，人间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恰逢人间大事，被魇魔控制的妖怪们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

　　这份可怖的力量惊动了天庭，牵连到了山海经。

　　她戏剧性的因离开山海经躲过一劫。

　　山海经的妖兽们四散逃跑，最终被天帝找了回来。

　　而她白泽，私自来到凡间，山海经的动荡连带她的消失，将白泽的存在抹除。

　　她失去记忆，封印神力，化身成为东海的其中一只龙虾。

　　直到天帝将她找回，并安排她在天庭任职。

　　有因便有果。

　　祝千桉流下了滚烫的泪珠，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这便是她的使命。

　　将所有因自己力量失控跑出山海经的妖兽们找回，带他们回家，这是她从一开始就必须完成的使命。

　　她身为白泽，不仅要保护她深爱的人间，也要弥补自己曾经私自去凡间犯下的错误。

　　祝千桉回想起曾经种种，温暖与欢笑自心间复苏，生根发芽。

　　她怎么能忘记呢？这些温暖的记忆，哪怕时过境迁，也永不褪色。

　　“……”

　　自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她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山海经恢复平静，堪堪落在她的手心。

　　她浮在空中，恢复了自己的真身。

　　似鹿角却又不是的金色触角自她头顶生出，白色的绒毛从皮肤间露出，一抹嫣红色在她的眼尾生根发芽。

　　天之四灵与陆五重新与山海经联结，他们的力量给予山海经后脱力。

　　在祝千桉睁开眼睛后，他们身躯纷纷化作神力，暂归山海经中。

　　连带牢中妖兽们一同归去，整个地下只剩昏迷不醒的黎千松，以及慕临。

　　在慕临震惊的目光之下，她看向那一抹属于魇魔的偷生残魂。

　　“你真是顽强，却连虫豸不如。”

　　她想起此前种种发生的事情，竭力扼制住自己的怒火。

　　魇魔呵呵笑着，最后一刻他也不忘带上自己的丑恶嘴脸：“没想到最后，你还是帮着那些恶心的人类，真是可笑…”

　　“恶心的人类？”

　　祝千桉垂下眼眸，没有想象中被激怒的怒火，她笑了：

　　“在我眼里，你才是恶心的那个。”

　　她说完，低下头，目光与慕临错愕的目光相接。

　　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祝千桉静静地看着无能狂怒的魇魔，开口：“我遇到的所有人类，他们既勇敢…又美好。”

　　“我爱着他…他们所有人。”

　　“他们不会向命运屈服，哪怕世间给予痛苦，他们也献于赞歌…”

　　“哪怕身陷囹圄，也向我伸出援手…”

　　她笑着，闭上眼睛。

　　“即使微不足道，他们也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祝千桉想起千年前遇到的人类，想起现在遇到的所有人类，她冷冷地看着魇魔，“那份光芒，足以照亮你这般恶心的黑雾…”

　　说完，祝千桉毫不留情地挥手，她身上早已恢复的神力弹指间便能将夜魇挫骨扬灰。

　　“曾经那些被你夺去的性命，哪怕将你千刀万剐数次，你也永远无法偿还…”

　　“我会把你烙印在人间里，每一个升起的早晨，都是刺向你的利器，每一个人类，都会将你踩在脚下。”

　　魇魔尖利的声音穿透了地下。

　　哪怕再过十年…百年…千年，魇魔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世间恢复寂静。

　　对于安睡的人们来说，这是在平常不过的夜晚。

　　而这次，足以镌刻进她所遗忘的千百年的记忆里。

　　祝千桉金色瞳孔猛缩，划下一泪水。

　　她落在地上，弯下腰，向慕临伸出手：“慕临，你没事吧？”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什么话也没说。

　　“…慕临，怎么了？”面对慕临的一言不发，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点紧张。

　　还记得…慕临讨厌妖兽。

　　再加上那时魇魔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自己慕临的父母曾经遭受的事情。

　　她以为慕临是在害怕自己，想收回手。

　　“……”

　　这时，温暖的手心紧紧握住了她，慕临借她的手站了起来。

　　祝千桉看着慕临，再看着二人交叠的双手，总觉得心底有一股没由来的酸涩。

　　这份感情已经在她心底徘徊许久。

　　现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这种感觉的后劲如潮水一般汹涌。

　　她撇开眼，小声地问：“抱歉，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慕临愣了愣，他用力握着她的手，摇头：“不，没有吓到我。”

　　“我喜欢…”

　　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微不可闻。

　　祝千桉大脑空白，饶是神兽的她，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宕机了一秒。

　　她迟疑地问：“你说什么？”

　　慕临垂眸，是如往常那样的淡然动作，却染上无法忽略的温柔：“我…喜欢你。”

　　…………

　　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她屏住了呼吸。

　　“无论是作为神兽白泽的你，还是…名叫祝千桉的你。”

　　祝千桉在这时，猛然想起费克曾经与自己说慕临小时候的事情。

　　他说过，慕临有一个喜欢的神兽。

　　她记得…是白泽。

　　等等，那岂不是，慕临喜欢的是她？

　　她瞪大眼睛，又眨了眨眼，这副滑稽的模样，一时间无法开口。

　　慕临声音真挚，隔了这么久，他真情实感地笑了：

　　“谢谢你，祝千桉，我终于明白了。”

　　如祝千桉所说，哪怕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他也能帮助一个人…或者，帮助一个他喜欢的神兽。

　　这样想着，他握着祝千桉的手又多了些力道。

　　人是要向前看的…对吧？

　　看着魇魔逐渐散去，困扰着他多年的梦魇，大概已经被眼前的少女照亮散去了。

　　他终于可以鼓起勇气，试着面对那些逃避的事情。

　　比如，试着…再次面对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

　　祝千桉被慕临认真地看着，一时间语无伦次。

　　就在刚才，她听见慕临说了‘喜欢’二字。

　　困扰她这么久问题有了解答，不仅是慕临，她也终于知道了。

　　原来…那份悸动、酸涩，是人类心中，名为‘爱’的情感。

　　慕临在她眼里，早就不是一开始伸出援手，第一次见到的人类那种雏鸟情结。

　　在她心里，她对于这个人类的情感，早就已经超过了所有的情感。

　　在更早之前，再更远之前…

　　祝千桉低下头，松开了慕临的手，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轻轻拥抱了眼前的人。

　　“谢谢你，慕临。”

　　她伏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随后，像鼓起很大的勇气，她回应：“我…我也喜欢你，是人类的那种喜欢。”

　　像是在认真确认，她不忘补上最后那句。

　　说完，就发现慕临似是颤抖了一下，她眨眨眼，就见他流下了眼泪。

　　真的很爱哭呢。

　　祝千桉笑着，替他拭去泪水，也感觉自己鼻间一酸。

　　看来，她在人间待久了，早就已经将人类的情感全部尝了一遍。

　　本想着从拥抱中离开，却见慕临用力的揽着她的腰，视线落在了她的唇畔。

　　…………

　　祝千桉疑惑地回看，他却一下撒开了手，扭过头。

　　二人从拥抱中分开后，入口处走来一个身影。

　　费克抱着自己的帽子，风衣摆动，一瘸一拐地走来，他满脸状况外的神情：“请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噗嗤…”

　　见状，祝千桉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她笑时，余光瞥到了慕临同样勾起的嘴角，看来，他终于在今天，正式卸下了心防。

　　就像费克说的，慕临曾经那样活泼又张扬的性格。

　　费克走来，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黎千松：“哥哥？”

　　几人没有忘记昏迷的黎千松，祝千桉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探探鼻息。

　　好在，有呼吸，而且很安稳。

　　魇魔附身竟没有让他失去心智，完全成为废人，这一点让祝千桉很意外。

　　可转念一想，那个曾经对抗魇魔附身的诸多妖怪的黎千松，怎么可能会被打倒呢？

　　祝千桉珍重地抱着山海经，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费克。

　　“太好了…”费克听着听着，感动地夸张抹泪，“果然，我就说哥哥是好人吧？”

　　她用力点头：“你哥哥是非常好的人。”

　　祝千桉记得魇魔曾经试图蛊惑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时的自己因种种原因迷失了方向。

　　身上的担子过重，便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那时的黎千松也一定是如此，尚为年轻的他，撑起世界，却忘记那作为基石的自我。

　　不过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费克戴上了自己的贝雷帽，拿出手机：“先带哥哥去医院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慕临，你也得去医院吧？看看你的手！”

　　他说着，惊讶地指了指下方，低下头，慕临之前随意包扎的手腕周围正渗出血。

　　每次有费克在，气氛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祝千桉捂着嘴一笑：“走吧，免得这里变成了‘案发现场’，让费克大侦探无痛破案了。”

　　“而且…”她指了指费克的脚，“等一下这位侦探也要变成‘受害者’了。”

　　“搭档，你这话不对～我可不会让这里变成案发现场的！”

　　费克眨眼，手不客气地搭在慕临的肩膀上，“所以，为了不让我的好搭档担心，就麻烦这位慕临先生扶一下我了。”

　　慕临无奈地摇头：“我也是‘受害者’…”

　　“好了，你们别闹了，我来扶你们吧？”祝千桉打断了眼下的欢乐气氛。

　　她想了想，眼睛一亮：“我背着黎千松，然后一手扶一个就好了！”

　　……？

　　慕临和费克听后，默默对视一眼。

　　这就是神兽吗？！

　　在这之后，三人将黎千松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慕临也重新包扎了手，费克也用药膏好好敷了自己扭伤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