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铺开业中》猫橱

96、午夜到了

　　慕临被绑着手，无处可逃，他艰难地看着眼前的两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明明是熟悉的脸，可神情却陌生又可怖。

　　黎千松的手近在咫尺，像要回想起那段他最不愿记起的时光。

　　他艰难地看向旁边的祝千桉，望着她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冰冷神色。

　　“祝千桉…快醒醒…”

　　哪怕他知道这句话的效果甚微，可内心却下意识奢求着这份毫无可能的转机。

　　慕临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祝千桉的眼眸。

　　愿意靠近他、对他如此温柔、包容他的坏毛病、有着独一份决心的她…

　　他低下头，手腕因摩擦溢出了血迹。

　　“……？！”

　　黎千松的手停住了。

　　像受到了威胁，他后退了一步：“这种感觉…”

　　他不知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笑了出来：“果然，就是这股力量，十年前…”

　　黎千松绕到了他的身后，一眼看见他沾满血的双手。

　　一个小擦伤，因为他的挣扎慢慢变大，血与绳子融合，不断流下。

　　黎千松疯魔似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躲过十年前那场灾祸…而你的父母却死了吗？”

　　他说着，激动的手舞足蹈，重新走回慕临身前。

　　慕临早已重新垂着头，一声不吭。

　　而黎千松本就不打算得到他的回答，沉浸地自言自语：“你不知道吧？你的血，可是有阻挡妖兽的能力！”

　　什么…

　　慕临终于在这时抬起了头，表情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后的震惊。

　　“当年本想连你一起解决，可碍于你身上的血，我们让你活了下来。”

　　黎千松抬起头，表情愤恨：“我们元气大伤，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你…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容易被黎千松那群人打得元气大伤…”

　　“这十年，我们可是拼尽一切的在恢复、在谋划啊。”

　　他捂着嘴，却掩盖不住笑声：“黎千松那个蠢货，轻而易举就被我蛊惑…”

　　慕临打断了他：“既然我的血可以阻碍妖兽，那你现在抓我又有什么用？”

　　“呵呵…好问题，好问题！”

　　黎千松仰头放声大笑了起来，他抓住慕临的后衣领，逼迫他抬起头。

　　哪怕这是地下，黎千松也疯魔似的指着上方一处墙壁：“看看今晚，难得的黑天，我们在今夜汇聚了所有力量…”

　　“区区你的血，怎么能对付得了全盛时期的魇魔？”黎千松的脸凑近，咧嘴笑，“当年是我们疏忽，但现在…待到午夜时分，我们魇魔被封印的力量完全释放…”

　　“之后，我会亲自取出你的心脏，以此撕毁山海经，集结所有妖兽，完成我们的夙愿。”

　　终于，‘黎千松’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全部说出来了。

　　慕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

　　他不知道时间，距离午夜究竟还有多久，只记得自己晕倒时刚进入夜晚。

　　“也多亏那几只妖兽，帮我找到其他的山海经妖兽，忽悠他们签订异兽录。”

　　‘黎千松’摆了摆手。

　　“啊，还要谢谢我的所有员工，开直播捉妖，清除那些不是我们魇魔一族的障碍。”

　　“还要谢谢你，小慕，这些年和你的相处，我也逐渐查明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只要我得到你的心脏，掌控所有妖兽后，这股力量让他们都不会再忤逆我…伤害我！”

　　他笑得癫狂，模仿黎千松的温润面具在这时撕毁殆尽，露出他原本的狰狞。

　　“不过，最要谢谢的人…”突然，他低下头，话锋一转，看着慕临。

　　“…当然是你最喜欢的小千了。”

　　“她可是帮我解决了那些最麻烦，最难收回的妖兽们。”

　　“她大概不知道，与那些妖兽们的相遇与交流，都有我们的推波助澜吧？”

　　‘黎千松’说着，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山海经。

　　慕临听着，怒火于心尖涌起，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住，亦或是将他虚伪面孔撕扯百遍。

　　“差不多了…”

　　‘黎千松’说完，表情恢复正常，笑眯眯地看向旁边‘祝千桉’：

　　“小千，给小慕松绑吧。我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他笑弯眼睛，语气低了下去，“在小慕你可以自由活动时，亲手剥夺你的生命，这感觉也不错吧？”

　　说完这些，‘黎千松’忽然看了一眼‘祝千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好的点子，勾起唇角：“这样还是太残忍了，毕竟小慕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想这样对你。”

　　顿了顿，他抬起下巴，对‘祝千桉’道：“我这个老人家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可好了。”

　　慕临心底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样吧，就让小千来帮我取出你的心脏吧？”‘黎千松’声音愉快，“被自己最喜欢的人这么对待，这样是不是就不残忍了？”

　　“好，就这么办吧。”

　　他说着，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决定。

　　‘祝千桉’这时也如听话的傀儡，机械地点头。

　　…………

　　人最原始对于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慕临颤抖着嘴唇，努力不展现一丝惧色。

　　一言不发的‘祝千桉’，正慢慢朝自己走来。

　　“……不。”慕临的喉咙干涩，目光悲伤。

　　刹那间，他看见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是悲伤吗？还是痛苦？

　　“祝千桉…”

　　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

　　熟悉的身影正慢吞吞地走来，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却如同万米之远。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声。

　　“小千，别急，先给他松绑。”

　　‘黎千松’享受这份恐惧，不忘再添一把火。

　　如同傀儡般的‘祝千桉’听闻点点头，慢慢走到慕临身后，一股恶寒爬满他的后背，麻木的像坏掉了的双手一瞬间被解放。

　　他很清楚，这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什么。

　　“好，现在，就该干正事了。”

　　慕临被松绑后，他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引来‘黎千松’的嘲笑，

　　‘祝千桉’得到吩咐，又点点头。

　　她低垂眼眸，僵硬地走来，像没有情绪与自我的玩偶。

　　可，饶是如此漆黑透不进一点光的环境下，他看到了。

　　他没有看错。

　　那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慕临清楚，她不是傀儡，也不是玩偶。

　　他颤抖着毫无知觉地手，胡乱地在口袋里寻找着什么。

　　‘祝千桉’蹲了下来，她的指尖在这时像是化作了一把尖利的寒刃，对准的是他的心脏。

　　“祝千桉。”

　　他的声音很坚定，如同每一次唤醒她时那样。

　　一颗小小的石头滚落在地，吸引了在场二人的目光。

　　掉色的石头，艳丽的颜色也变成俗气与丑陋。

　　好在这里很黑，反倒衬托出石头的鲜明。

　　‘祝千桉’所有动作在这一瞬间盯着，只是愣愣地看着地上那突兀到不行的小石子。

　　“你忘了吗？这是你给我的幸运石头…”慕临挣扎着爬起来，手勉强够到了那个石头。

　　颤颤巍巍地摊开，被他血迹脏了的石头展现在‘祝千桉’眼前，他笑着说：

　　“我一直没说…其实这个颜色很丑，本来想放在家里，不知不觉就被我带出来了。”

　　“还有…其实这个石头是假的，当时的门票是我提前买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一直在纠结，所以才借这个所谓的‘幸运石头’的名字。”

　　“不过…我现在相信了，这个石头就是‘幸运石头’。”慕临说完，塞进了‘祝千桉’手里，“我不用幸运，因为我已经从十年前活下来了，我把它还你。”

　　“我不需要幸运…可如果上天愿意再多给我一点幸运，我希望那份幸运…是你。”

　　慕临用力握住了‘祝千桉’的手，伤口溢出的血沾满了二人双手交叠之处。

　　“……”

　　‘祝千桉’被定住般，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石头，她垂下的眼眸似是泪珠滑落。

　　“噗嗤…噗哈哈哈！”

　　‘黎千松’在一旁，看了全程，爆发出刺耳的笑容：“小慕，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见你说这么多话！”

　　笑完，他抹了抹大笑时流出的生理眼泪，嫌恶地瞥了眼一动不动的‘祝千桉’：“该说不说，你的血可真强啊，让小千差点动容了…果然是没用的废物。”

　　“没办法，就让我来吧。”

　　‘黎千松’无奈一笑，手在一瞬间溢出黑雾，直直冲慕临的心脏而去！

　　慕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身旁祝千桉的手臂挡在自己的身前，紧紧按住了‘黎千松’那只黑雾缭绕的手。

　　“……”

　　‘黎千松’了然一笑。

　　“小千，你醒了啊？”

　　他的手化作黑雾，不慌不忙地躲开了禁锢，往后一退。

　　非但没有因此恐惧，眼中多了些欣赏：“果然，你和小慕都是好苗子呢。”

　　“住嘴。”

　　祝千桉的眼中恢复了清明，她护在慕临身前，另一只手还紧握着那颗石头。

　　她从那奇怪的记忆中脱身，像曾经被慕临拉回来那样，她想起自己的名字。

　　她是祝千桉，她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们。

　　看着四周心惊的景象，以及慕临散发铁屑味的鲜血，这些通通刺激着她的感官。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夺回山海经，然后将妖兽们解救出来。

　　“黎千松！”

　　这时，身后响起怒喝，她熟悉的身影匆匆从入口赶来。

　　涂白行、雀云、陆五，他们同样看见了周围的景象，表情全然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大概谁也没想到，捉妖师协会的地下，竟是这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景色。

　　同为妖兽，看到自己的同类们被关入大牢，受尽折磨。

　　“啊，真是稀客。”

　　‘黎千松’表情依旧不急不缓。

　　“别这么愤怒的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呀？”

　　嘴上这么说，他却终于察觉到一丝危机感般，化作一团黑雾。

　　从‘黎千松’的身体脱出，黎千松的身体一下软做一团，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它用自己丑恶为一团漆黑的真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

　　涂白行表情愤怒到不可自抑，她看着周围场景，心痛：“放了他们，否则…”

　　“放了他们？”

　　魇魔不屑一笑：“你在说什么笑话？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的力量可都被压制着，怎么，全来团建送死吗？”

　　雀云想冲过来，却被祝千桉拦住，只能大声吼着：“闭嘴，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哎，和你们说不清楚，算了…”魇魔的力量涌动着，发出窸窣声音。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

　　“午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