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铺开业中》猫橱

47、穷奇与路奇

　　好冷。

　　全身像被无数的冰块包裹，无法动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她现在是在谁的记忆之中？路奇，还是穷奇？

　　祝千桉想睁开眼睛凝视这段记忆。

　　“都是我的错。”

　　在看见光亮的最后一秒，一个认真又笃定的声音伴随着光幕拉开。

　　祝千桉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现在这个身体不属于自己，她只是作为一个看客在看着这段记忆。

　　“我这是在哪……”

　　祝千桉眯着眼，自己的视角变成了第一人称。

　　直觉告诉她，现在她所在的是穷奇的身体之中。

　　下一秒，祝千桉却发现自己身上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好像变成了实体。

　　又或者说变成了穷奇。

　　她，或者说穷奇，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咳咳咳。”祝千桉因虚弱，控制不住地咳嗽。

　　看来这个时候的穷奇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现在她的视角已经完全变成了穷奇，甚至变成了操纵他的人。

　　她站起身后，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才惊讶的发现，她所在的地方无比熟悉。

　　就是那个小巷子。

　　却比先前找路奇时看到的更加新一些，至少巷子里的器械都变得新了很多。

　　唯一不变的只是这里脏乱的环境。

　　打量着周围环境，祝千桉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爪子。

　　是穷奇真身的爪子，看来现在的他并非人形。

　　放下手，祝千桉不知道这段记忆下一步如何，只能凭着本心跌跌撞撞往小巷外面跑去。

　　这时，耳边响起了穷奇的声音，他原本带着些暴躁的声音在这时平静，叙述着这段曾经的记忆：

　　“那时山海经力量泄露，我从山海经之中逃出，刚来到人间时，却意外收到了重创，妖力散尽。”

　　“那时的我便复了原型，而且是尽力维持的渺小形状。”

　　“我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是人间，因为迷茫，我开始不断往前跑。”

　　祝千桉此时也正跌跌撞撞地向小巷子外跑去。

　　“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去，明明是一个神兽，却因来到人间散尽妖力死去，真是丢人现眼。”

　　如他所说，祝千桉现在完全能感受到这个身体的力量在消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可马上，路奇话锋一转。

　　“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了。”

　　话落时，祝千桉在小巷外看见了一个人。

　　似乎是个削瘦的小男孩，眉眼间让她有些熟悉。

　　“那个孩子就是路奇，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可怜孩子。”

　　祝千桉原本想继续走，却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

　　看来她做不了回忆以外的事情，因此她只能看着还是小孩的路奇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而随着路奇的走近，祝千桉也看见了他的穿着。

　　破破烂烂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衣衫，甚至胳膊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

　　完全不像正经人家里的小孩，反而是……

　　“路奇，其实是一个孤儿。”

　　穷奇在这时说话了，他这话让祝千桉十分惊讶。

　　明明她第一次遇到路奇时，他是个看起来嚣张跋扈的有钱人家少爷。

　　第二次遇见他就发现了他的双重性格，但有钱的事情依旧是真的。

　　可现在穷奇却告诉她路奇其实是个孤儿。

　　不过穷奇并没有在意她的讶异，反而是冷静地继续诉说着这段记忆，看来现在的他还不能交流。

　　“我还以为他会害怕我。”

　　祝千桉艰难抬眸，看见了路奇略带困惑地神情，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害怕。

　　“你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

　　路奇歪头疑问，蹲了下来。

　　祝千桉在这时被一股力量带着开口：“你不害怕我吗？”

　　疑问问出，眼前的路奇脸上更加疑惑，于是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为什么害怕？

　　祝千桉听见穷奇在心中愣神地重复。

　　她看着路奇现在的大小，看起来是好几年前，或者是十几年前，那时候的妖怪还不常见，或许那场人与妖的大战才刚结束。

　　可路奇却一点也不害怕，蹲下来仔细打量着穷奇的真身。

　　没想到小时候的路奇反而比现在的路奇多了许多勇敢，割裂程度之大，让祝千桉不经怀疑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就见他垂下眸，神情莫测地喃喃：“我连死伤饿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怕妖怪呢。”

　　明明是小孩，他的眉眼却散发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神情。

　　“……”

　　祝千桉感觉穷奇内心划过一丝怔愣。

　　很快，他似乎在内心决定了什么。

　　因此她开始跟着记忆开始说话，视线紧紧盯着男孩：“你有什么愿望吗？我能给你实现。”

　　而这时，穷奇的旁白又接着响起。

　　“这时我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寄生在这个男孩身上’，实现他的愿望，这样我就能恢复自己的力量。”

　　“只要我把他的愿望变成我自己的愿望，我就能回到山海经。”

　　穷奇似乎计算好了一切，仿佛知道数年后会有一个人带着山海经来寻找妖兽一般。

　　这让祝千桉也有些讶异。

　　路奇在听见穷奇的问题后，眼中出现了茫然，似乎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但他似乎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自己的愿望。

　　路奇看起来没有一点不相信，像穷途末路的人，他蹲下来，用闷闷的声音问：“难道我说了，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当然可以。”祝千桉动了动唇，这是穷奇的回答，“只要你将一半的身体借给我，我恢复神力后，会有一个人来将我带走的。”

　　这句话听起来就不靠谱，尽管是作为小孩的路奇，流浪许久又饱经风霜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尽管如此，路奇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知道了，我把身体分你一半。”

　　祝千桉能感受到穷奇放松了下来，并问：“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一步登天的权利，还是无与伦比的名声。”

　　穷奇声音略带诱惑，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路奇还只是小孩。

　　在他问完后，就见眼前的路奇突然扭捏了起来，他蹲着身体，视线开始瞄地板。

　　半晌才小声回答：“这些都太虚假了，我想要个家……这个愿望你能实现吗？”

　　…………

　　路奇的话一出，祝千桉又感受到穷奇的愣神。

　　看来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愿望如此可爱简单。

　　“哈哈哈…当然可以，如此简单的愿望，我会为你实现的。”

　　穷奇原本虚弱的声音难得恢复了些气势，多了些以后的影子。

　　他将爪子伸了出去，并说：“把手伸出来，把你一半的身体交给我。”

　　“你已经不能后悔了，小朋友，做好心理准备吧。”

　　路奇脸上依旧毫无惧色，他点点头，毫不犹豫伸出手——

　　“如你所见，我和他缔结了一个‘契约’，准确来说，他将一半的身体分给了我。”

　　“但我没有告诉他代价。”

　　穷奇顿了顿。

　　“他会失忆，忘记这一切。”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会拥有一个家。”

　　“而我完成他这个愿望的期限只有十五年，如果在这十五年我无法完成，他和我，都会死去。”

　　穷奇的解释让祝千桉豁然开朗了，毕竟一开始见到路奇时，他可是和自己说，身体里住着可怕的妖怪。

　　但真相却是他自己和穷奇所缔结的‘契约’，只不过他忘记了。

　　“我本以为他的愿望很简单，十五年甚至锅长了，可当他被这个家的人领养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时，穷奇的声音变得悔恨起来，紧接着话锋一转。

　　而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从赃乱的小巷子变成了宽大整洁的别墅。

　　祝千桉一眼就看出是路奇现在的家。

　　而现在，她的视角也变成了路奇的视角。

　　“因为我的力量不稳定，导致路奇时不时的性格大变，可惜他并不知道真相。”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越到完成期限，我的力量就越微弱。”

　　“每次抢占他身体都是一个力量活，这只是在加速我的死亡。”

　　这也就解释了路奇时不时变的性格，以及到现在‘路奇’基本上已经不出现的原因。

　　“说多了，让我们回到‘现在’吧，那是他刚被收养的时候。”

　　祝千桉眼前，出现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

　　她一眼就认出是之前在路奇家里遇见的女人，他的妈妈，或者说养母。

　　那个指着她说是“不三不四的朋友”的女人。

　　女人现在却是一脸温柔笑意站在路奇面前，手上拿着玩具。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说的没错吧？这里有数不清的玩具和食物，还有让人羡慕的大房子。”

　　女人笑着，但祝千桉却发现着温柔之下的片刻虚伪。

　　路奇瞪大眼睛，打量周围的一切，然后笑着用力点头：“对！大房子！”

　　这时候的路奇才多了些符合他小孩子年龄的举动。

　　“不过…”可在这时，女人突然敛下神色，“你要好好听我的话，知道吗？”

　　“等一下有个叔叔进来，你要直接冲过去喊他爸爸，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