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赶稿中》满山环树

4、你喜欢猫吗？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溜进房间，透过玻璃洒在他的桌面上，键盘和数位板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江岁安伸了个懒腰，刚更新完漫画，习惯性的滑开手机，随手翻了下朋友圈。
　　他的微信好友不多，朋友圈内容大都是同行吐槽，编辑催稿，朋友晒美食。
　　直到看到一只猫的照片。
　　黑白配色的小猫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张嘴咬着一个勺子不松口。画面的右下角，一只手入镜，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微弯，像是想要去夺，却又停住了，莫名带着一点纵容的意味。背景隐隐约约能看出在一家咖啡店，照片底下配了一行文字 ——【又在偷勺子。】
　　发这条动态的人是……
　　易郁。
　　江岁安盯着猫看了两秒，不知怎的，脑子里浮现出易郁那张总带着淡淡笑意的脸，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点了个赞。
　　“……”
　　他愣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取消，下一秒，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易郁：你喜欢猫？】
　　江岁安：“……”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敲出了一句——
　　【挺喜欢的。】
　　对面很快回复。
　　【那有空来店里看看？它很乖。】
　　【……】
　　江岁安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屏幕，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朋友圈里那只猫身上。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只猫的神态，跟某个人有点像……
　　下一刻，他鬼使神差地敲下几个字——
　　【我现在正好有空。】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有点后悔了，认识不到几天，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说不定别人就是客气一下，还没等他继续懊悔，对面很快回复，像是一直在等着。
　　【易郁：好，我发地址给你。】
　　紧接着，一个咖啡店的定位跳了过来。
　　【易郁：到的时候告诉我，我在门口等你，这里不是很好找。】
　　江岁安看着屏幕，默默回复了一个【好.jpg】
　　易郁看着屏幕里圆滚滚的小猫歪头表情包，忍不住轻笑出声。想了想，最终只回复了【我等你，路上小心。】
　　沿着地图的定位走到咖啡馆，微凉的晚风轻拂过面颊，江岁安默默低头把毛衣的扣子扣好，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易郁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照片里的猫咪。黑白配色的小家伙窝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尾巴虚虚勾住易郁的手腕，显然很是安心。
　　江岁安的脚步放慢。
　　……这样一人一猫的画面，让他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易郁抬眼，看到他，唇角扬起弧度：“你来了。”
　　他声音有些微哑，像是等了很久，却一点都不急。
　　怀里的猫察觉到动静，半眯着睁开眼，探头看了看江安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紧接着又缩了回去。
　　江岁安：“……”
　　他盯着猫看了两秒，视线慢慢移回易郁的手，目光停留，随后温声道：“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易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轻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嗯，它也在等你。”
　　说罢侧开身，抬手推开玻璃门：“进去吧，外面冷。”
　　江岁安进门的时候，耳边隐约听到他轻轻地补了一句。
　　“刚好它也喜欢新朋友。”
　　店里的暖气很足，一进门，两人一猫身上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几分。
　　江岁安扫了一眼室内，只有零散的几个客人，气氛温暖又轻松。
　　易郁一只手轻轻托着怀里的猫，另一只手取下围巾，低声问：“想喝什么？”
　　江岁安没急着回答，而是视线落在那只猫身上，黑白分明的毛色，看起来酷酷的，配合上神色与仪态却显得乖巧可爱。
　　“它叫什么？”
　　易郁听到他的问题，手指顺着猫的脊背滑了一下，语气带着点笑意：“叫虎子。”
　　江岁安：“……”
　　他抬眼看着易郁又看了眼在易郁怀里撒娇的咪咪，有些幽默地说：“……这名字，似乎不是很符合它的气质。”
　　易郁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然趴着的猫：“它小时候很虎的，还会后空翻。”
　　江岁安浅笑：“你是不是接下来要说它会功夫，是功夫熊猫。”
　　易郁不置可否，抱着猫把手臂往前递了递，语调随意而温和：“要摸摸看吗？”
　　江岁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小心地抚摸了一下猫的脑袋。
　　猫没躲，甚至还往他掌心蹭了蹭，他有些惊喜。
　　他正要收回手，指尖却不小心擦过易郁的手背，一瞬间，他微微一怔——
　　很凉。
　　他下意识地看向易郁，对方正低着头逗猫，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
　　但……店暖气开得很足，他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凉？
　　……是刚刚在外面等太久的缘故吗？
　　想到这，江岁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指尖，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低头轻抚了下猫耳朵，漫不经心地望着易郁开口：“它一点不怕生。”
　　易郁抬头回望江岁安，笑着回道：“嗯，它很喜欢你。”声音透着一丝温柔的意味。
　　目光和易郁短暂地对上了一瞬，紧接着江岁安快速的移开了。
　　……这句话是在说猫？
　　可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不像？
　　指尖的凉意还残留着，对方的笑意里像是藏着什么未曾言明的东西，让他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低下头，轻轻抚了抚猫的后颈，没有接话。
　　江岁安感觉他的耳尖好像有些热了，他想一定是暖气太足了。
　　易郁看了眼怀里的猫，目光又落在对面微红的脸上，弯了弯唇角：“你先陪它一会儿，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随即走向吧台，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被研磨后的香气，细口壶慢慢注水，温暖的气息逐渐在空间里扩散。
　　江岁安低头抚摸怀里的小猫，虎子舒服的眯着眼，喉咙里发出摩托车启动似的呼噜声。
　　他试着用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猫舒服地往他掌心里蹭了蹭，尾巴也跟着绕到了他的手腕上。
　　易郁端着咖啡回来时，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玻璃窗前，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江岁安侧着头，缓缓顺着小猫的毛，神情温柔，眼里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现在的他，看起来安静又温软，像是卸下了防备，被这只猫驯服了一般。
　　易郁站在原地，停住了步伐，手握着咖啡杯，像是怕惊扰到这片刻的安宁。
　　随后，他拿出手机，抬手，悄悄按下了快门。
　　拍完后，易郁假装若无其事的把咖啡放到江岁安面前：“加了点牛奶，没有加糖。“
　　他伸手接过，礼貌道：“谢谢。”
　　易郁坐在他对面，随口问：“你平时也不加糖？”
　　江岁安垂眸抿了一口：“嗯。”
　　“……不喜欢甜的？”
　　“还好，但有时候觉得加糖会盖住咖啡原本的味道。”
　　易郁勾起唇角，目光直直落在江岁安的面庞上。
　　暖光洒下，映在他清隽的眉眼间，左眼下那颗黑色的泪痣，在光影交错下若隐若现，仿佛落在雪地上的一点墨痕。
　　这点淡淡的疏离感，让他温柔的神色里添了几分清冷。
　　易郁盯着那颗泪痣看了几秒，随后移开视线，语调淡然又随意：“我也不喜欢加糖。”
　　两人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逗着猫。
　　无人在意的角落，易郁悄悄垂下眼，看着手机里江岁安低头逗猫的样子，只觉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爱。
　　时间一瞬而过，江岁安偏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温声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易郁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顺势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江城的晚风带着海水腥咸的气息，夹杂着一丝凉意，拂过江岁安的脸颊，让他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心里感叹还是穿少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易郁突然伸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下一条深色的围巾，淡淡道：“带上吧，晚上冷。”
　　他认出这是易郁今天围的那条，于是抬手挡了一下，语气带着点推辞：“不用了，我很快就到家。”
　　易郁没强求，语气不紧不慢：“虎子平时就喜欢趴在这条围巾上睡觉，很舒服。”
　　江岁安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猫。小家伙圈成一团懒懒地呼噜着。
　　他沉默了一下，一阵冷风吹过。
　　他最终还是接过围巾，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谢谢了，下次还你。”
　　易郁侧头，微笑道：“好，下次再来看我——”
　　他顿了一下，像是刻意留了点空隙，等面前的人有些愣的抬头看他，才悠悠地补上，“的猫。”
　　江岁安倏地低下头，没再接话，只是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他说话好喜欢断句。然后扣紧外套，沿着街道往回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戴上这条围巾，海风似乎都温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