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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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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慈郎或許會這樣一直迴避下去。
但現實就是現實,不允許他繼續下去的絕對無情。
在慈郎連續三天沒有在網球部出現後,終于,樺地面無表情的將他拎到了跡部跟前。
慈郎原以爲自己會結巴到沒有辦法和跡部説話,或者始終閉緊嘴巴不發一言。
誰知,才剛見到跡部以再熟悉也沒有的姿勢環著雙臂,對他投以無人能模仿的孤高傲然神情,精神上那根已拉到極限的弦頓時就繃斷了,慈郎嘴一咧便當場哇的大哭出聲。
這根本就是小孩耍賴的行徑。慈郎心知肚明,但他就是無法控制的想要藉此宣洩壓抑數日的情緒。
就算是耍賴又如何,他既生氣又委屈,難過的不行!
雖然説到底他並沒有去介意的權利。可那個人是跡部,是他最最最最喜歡的跡部!
慈郎固執的認爲,在跡部跟前,任性也好什麽也好,應該都是會被默許的。
而跡部似乎也真的默許了,並沒有責駡他,還驅走了其他部員,只留下他們兩個。
忍足從身邊走過的時候,慈郎感受到了對方投過來頗含深意的注視。
於是他攬緊了跡部,示威似的把臉蹭在跡部肩窩,賭氣不去與忍足對視,只顧自己繼續孩子氣十足的哭個不停。
自己最喜歡跡部。所以跡部也一定會最喜歡他。慈郎想。
待在跡部身邊就無比安心,只是緊挨著跡部就讓他有被施了魔法的幸福錯覺,似乎一切都能回復到正常。
仿佛他從來沒有因爲看到跡部忍足接吻而心驚失眠,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
被跡部撫摸頭髮,拍著脊背,感覺比躺在最柔軟的床上還要舒服。
慈郎漸漸止住哭,擡頭幾近貪婪的望著跡部。像是已餓極的人要補回幾天沒吃的食量。
“傻瓜,不要正選資格了,嗯?”
從跡部的聲音感覺不到怒氣。當然也沒有過多暖意。就像面對的是翹家小孩或跑丟的寵物,確實已回到身邊,確認過平安,於是便不再追究,沒有多加責備。
而慈郎卻突然有些不滿足。
似乎記憶出現了混亂。他把原因歸結為幾天都沒有睡所以讓頭腦不清醒的緣故。
跡部從以前就是這麽對待他的嗎?是不是應該更爲親昵一些呢?一個月前、一週前、甚至三天前跡部是什麽樣的表情,慈郎統統都想不起來。仿佛那些熟悉到不需要刻意回憶的印象已被三天前跡部那張看不到表情的側臉所覆蓋並替換的乾乾淨淨,沒留下任何殘存痕跡。
他只是毫無理由的確信:跡部那時候的表情和現在不一樣。絕對不一樣!而他想看的、想要的,偏偏就是那個沒有看到的表情。
“我只怕跡部不要我……”
委屈的嘟著嘴,加上向長輩撒嬌的孩童式嬌聲,與仍舊發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是無比的可愛天真。
孩子的純真是會讓人降低戒心的有力武器。而即使是不諳世事的孩子,也是會有強烈渴望得到手的事物的。
童話的本質是甜蜜與獠牙並存,芥川慈郎或許就是那個最接近童話本質的人。
在慈郎身上出現的變化,就和破裂前夕嗦嗦作響的蠶繭那樣輕微容易讓人忽略,但仍被跡部敏銳捕捉到了。
在定睛凝視對方的同時,那張潔淨稚氣的面孔又流露出央求的神情,要求得到令他安心的答覆。
“跡部是不會不要我的,對吧?是不會抛棄我的,對吧?”
類似小動物的嗚咽,無害又使人心軟。整個網球部也只有慈郎會向他表現出全然的依賴與求助。
之前的異樣印象雖然尤存,但跡部無法丟下這樣的一個孩子不管。
只是一個簡單的“嗯”,慈郎就歡天喜地如同得到天大的寶物。
而孩子的心顯然是個無底洞,嚐到甜頭之後馬上便不再知足。
慈郎兩眼晶亮的在跡部眼眸與嘴唇閒遊移。
“呐……跡部親我吧,只一下……求你啦!”
幼獸也是具備了牙與爪的,也懂得狩獵捕食來滿足自己對血肉的渴望。
之前的嗚咽或許不過是一種誘人跌入陷阱的餌而已。無害僅僅是假象。毛皮再鬆軟,外表再可愛,獸終究是獸,流淌的總歸是忠於本能的血液。
於是之前所有的異樣與不解,跡部全都明白了。
被那雙蘭灰色眼睛凝視,慈郎覺得自己那些卑微的想法裸_身般暴_露無遺。
但孩子就是有魯莽的權利。
慈郎閉了眼睛,仰起臉等著想象中的甜蜜接觸降臨。
等待最終都會有一個結果。
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分也許是幾小時。
只聞得一聲嘆息,跡部撩開他額前的頭髮,印下一個吻。
該因此滿足才對。
其實慈郎也很清楚。
那個短暫的親吻就像蝴蝶落下那樣不可捉摸不能挽留。被親過的位置微微發涼,心裏的某一部分隨著溫度一同離去,空落落難受的發慌。慈郎便又焦躁起來。他要的並不是這樣呀!爲什麽不是嘴唇呢?爲什麽偏偏不是想象中的感覺呢?
他不顧一切湊過去貼緊跡部的嘴唇。並且沒有停留於單純的貼合。慈郎不斷生澀的輾轉吮_吸想要汲取更多更多,怎樣都不足夠的恐慌將他逼上苦悶的絕境。
慈郎幾乎以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正待試探的要加深親吻時,跡部推開了他。
“鬧夠了吧?”
不喜亦非怒,置身事外的冷淡語氣。
只一眼便讓慈郎體會到比撞見那場親吻更驚心刻骨的無措和難堪。
他的索吻完全沒有撼動對方哪怕一分一毫。
跡部仍舊是那個孤高傲然的跡部。愛戀也好,陶醉也好,癡迷也好,在他的眼裏連半點都尋不著。
慈郎只在那結了薄霜的瞳中窺見自己由紅轉青的絕望面孔,醜陋的叫他想哭。
跡部根本只拿他的親吻當作小孩子把戲。又或者權當在欣賞小動物裝模作樣的張牙舞爪時被磕著一下,連痕跡都不曾留下也無須掛懷的小小摩擦。
而不管是孩子還是寵物,做錯了便會受到懲罰。
慈郎知道是他違反了默認的規則,也清楚意識到作爲代價他將失去的是什麽。
於是再度淚水漣漣,只是不能伏在跡部肩上。慈郎已徹底喪失了依靠上去的勇氣。
完了。
遊戲結束。
口口聲聲要求跡部不丟棄他,但自己反而主動抛開了待在跡部身邊的資格。
妄想著得到全部的下場是落得一無所有。他想要的,卻不是對方所願意給予的。童話里的幸福結局在現實中不過是個空洞蒼白的無聊笑話,甚至不足以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
看著跡部轉身離開,慈郎泣不成聲。
他已被人從童話王國般幸福的夢境中生生剝離,放逐到真實的人世間。
城堡的門扉禁閉,王子失去蹤影。只剩下他獨自赤身_裸_體茫然立於陌生的街道之上,再也找不到幸福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