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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破釜沉舟(12) ...

  •   赵非非怔怔地向上看去,只见头顶一张煞白的脸正笑望着他。纵使赵非非叱咤江湖几十年,历经大风大浪,如今头回遇此恐怖情状,不由得后背一凉。

      他磕磕巴巴道:“你、你是谁?”

      白鬼姥轻飘飘降至地窖,赵非非将火把举在面前,不容她靠近。

      可白鬼姥偏要捉弄他,手一挥,火把瞬间熄灭,赵非非眼前一片深黑,手忙伸向腰间摸索火折。此时万籁俱静,耳旁传来嗒、嗒回响,夹杂若有若无的叹息,赵非非周身警惕,作应战姿态。

      刹那间,额前一股凉气袭来,赵非非旋即推出掌,火竟然复又点亮,他背上有些阴凉,猛一回头,白鬼姥已站在身后。

      赵非非仍然保持着方才动作,白鬼姥以为他是怕火再熄灭,才以手护住火焰。

      白鬼姥觉他姿势怪异可笑,再次龇着黑牙,一手拍上他肩头,“老头,我真有那么可怕?”

      赵非非余光一瞥,瞧她五指指甲皆黑,手却白得发青,汗颜道:“哪、哪里?老农一生埋头田野,从未见过什么美女,今得一见姐姐,终知何为美女。姐姐肤白貌美,简直如、如同天仙下凡,就是洛神西子与姐姐相比,也不由逊色几分。”

      白鬼姥不由好奇:“究竟逊色几分?你这老头说话不清楚,一分二分是几分,九分十分也是几分!”

      赵非非张了张嘴,一拍脑门,作了个揖,“哎哟,好姐姐,我一个大老粗庄稼汉,不会讲话,姐姐你万万别往心里去。姐姐在我贺老汉心里,当然生得十分美!”

      伍明达听得发笑,然而只能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大气。

      “鬼扯!”白鬼姥说翻脸便翻脸,两只黑眼珠瞋视赵非非,喝道,“睁着眼睛瞎讲!我好不好看,老娘自己能不知道?”

      赵非非忙道:“姐姐说得是。”

      白鬼姥声音冷冷地道:“我还当你们种地的老实本分,原来都是油头滑舌的。谅你是初犯,我不罚你,今后要奉承前,先瞪大你的牛眼睛看明白,胆敢再胡乱说一句,我拔掉你的舌头,叫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说罢,她缓步走近“贺小兰”,深嗅几口气味,三指按住对方手腕。

      皮肤接触的那一刻,伍明达被凉得一激灵。

      白鬼姥仔细摸脉片刻,手下脉搏强劲,血气充盈,她拉开破布,箱上的女子肩宽背阔,绝不是一个病秧子。

      白鬼姥顿时意识到中了计,地窖的二人压根儿不是贺老汉和贺小兰。

      她手指逐渐握紧,心想刘善德骗了她两道,断不能再用,先摆平了这两个人,回头去找他算账。

      伍明达慢慢睁开眼,与白鬼姥四目相对,瞳孔猛缩,转头望向赵非非:“爹,这是马面来了么?”

      她捕捉到探出头的李须弥,咽下一口唾沫,虚弱道:“一个是马面,上面那个应该是牛头了。”

      白鬼姥哼哼一笑,“死丫头,老娘还是阎王呢,装这么久,是担心自己命太长?”

      她手底下甫一用力,伍明达疼得哇哇叫,立即坐直身子。白鬼姥手指渐渐收紧,似乎要将伍明达的手臂贯穿。

      伍明达急中生智,使出擒拿搏斗之法,一只手迅速掏出,剪住她另一边手,双腿夹住她的头,同时踢出判官笔,见赵非非伸手接住,于是身子一转,直接骑坐在她颈上,整个人向后放倒。

      “死丫头!”白鬼姥怒骂一句,本意抬手挥开她的腿,奈何伍明达太重,尚来不及蓄劲,便随她一同后仰,摔倒在地上。

      “去死!”白鬼姥气急败坏,大吼一声,手指戳入伍明达手臂。

      伍明达另只手回身拉剑出鞘,向她抓住自己的手挥去,此时赵非非持判官笔到她上方,自上而下疾刺她心口,白鬼姥双肘抵开伍明达的腿,躲开判官笔,滑至一侧。

      伍明达站起来,忽觉臂间一阵疼痛,原来是白鬼姥在她内臂划下三道血痕,连带衣物也被抓破。

      头上传来打斗的声音,窖内二人推测应该是莫问、赵桢喜到来,分散了上方人力,她们便可专注进攻白鬼姥一人。

      白鬼姥蹬地而起,一下闪至二人身前,双手翻飞其间,与阴司恶鬼别无二致。

      伍明达出剑崩撩,白鬼姥五指一拨,弹开临渊。

      她闪身倒纵,反手抓向赵非非。

      赵非非左手高举火把,右手以判官笔拦截防护,避免她靠近火源。

      白鬼姥干笑两声,“啊,你这老头怕黑。”

      赵非非出言辩驳:“鬼才怕黑!”

      “切,死鸭子嘴硬。你要是真不怕黑,有本事灭了火,咱们三人摸黑打,决出雌雄。如果你赢了,我唤你一声太爷爷。”白鬼姥道。

      赵非非现下眼力大不如前,更有夜不能视的症状,若着了她的道,熄灭火,那么在这幽暗的地窖,他便如瞎子一般,两眼一抹黑,无法施展拳脚。况且白鬼姥行动了无声气,周遭漆黑一团,他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为明达增添麻烦。

      他右手将判官笔横举身前,把白鬼姥挡在外面,说道:“傻子才会上你的当!要是都黑下来了,谁晓得你要搞什么鬼!”

      伍明达前冲绞剑,“赵长老,你说人话,老鬼能听懂吗?”

      白鬼姥听出二人于明里暗里讽她,神色逐渐凝重,一张白脸甚至有些发黑,两只手大开大合,冲开临渊剑和判官笔。

      几阵寒气在三人之间来回震荡,伍明达、赵非非只觉四肢百骸爬满冰凉之意。

      她双袖缠卷,仿佛两条乱摆的藤条,赵非非见袖夺来,却未见其手,仍持判官笔僵立,直到白鬼姥指尖离他眼珠不到寸许,赵非非终反应过来,即刻横拦反点,格开她手时瞬间翻转手腕,笔尖迅速变向,点向白鬼姥手腕处的阳溪穴。

      白鬼姥手掌一旋,推歪笔身,赵非非顺势斜刺她胁下,白鬼姥转足一点,跃上墙壁,随即身子后倾,飘降至伍明达剑尖上方。

      伍明达侧向回剑,又立刻滑剑上抹,以剑刃划她腿脚,未料白鬼姥利用剑气腾空避开。伍明达手底招数略带急意,她与赵非非忙活半天,却不能损白鬼姥分毫,上面的状况亦无可知。

      趁伍明达和白鬼姥争斗之际,赵非非心道:“我虽出身名门正派,不能用歪门邪道,但对付这等怪人,常规打法难有胜算。管这么多作甚?此处除了明达,无其她人见着,用非常手段应付她,就算传了出去,可到底是正义之举,别人也无从笑话。”

      他想了一个歪主意,将判官笔笔尖放于火上烤了一会儿,直到烧得笔尖发烫,待白鬼姥一来,他便拿判官笔碰她,不说烫掉她一块皮,便是使她滋哇乱叫,亦稳赚不赔。

      他提笔道:“老鬼,勿要倚老卖老,人家年轻人见你岁数大,怕伤了你,这才对你手下留情。你来与我比试,咱俩一决高下,我输了任你处置。先说好,不准熄我的火。”

      “好说,但老娘照样打得你抱头鼠窜。”白鬼姥双掌齐推,一把荡远临渊,外溢的内劲逼得伍明达节节后退,最后背撑在墙壁上,手支着剑,大口喘气,身子不住地打寒战。

      白鬼姥纵身一蹬,闪到赵非非面前,掌心交叠以快速聚力,而后两臂抡圆,双手穿掌,力透指尖。

      赵非非用“白猿献果”接招,右手握笔拦切白鬼姥,左手以火把作笔攻她下颌,一腿屈膝踢她下腹。

      殊不知白鬼姥掌法看似阴柔,实则在她年轻时偷师领悟骊山绵掌后,又辅以自身功法进行改良,掌中蕴藏无穷无尽的绵力,柔中带刚,其劲不可估量。

      她身子晃荡几下,赵非非尤见眼前白影扑朔,觅不到对面方位。

      不多时,他感觉胸前隐隐作痛,向下一瞥,心口处被钻出五个黑洞,再抬眼,不知白鬼姥何时现身在他前方。

      她一手握住判官笔的头子,丝丝白雾自指缝渗出。

      地窖回荡着白鬼姥的尖笑:“本洞主于百尺寒洞中修炼二十年,最近十年来,刘善德每年给我送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童女童男,到至阴时刻,我就喝下她们身上留下的鲜血。如今我全身上下全是阴寒之气,连骨头都是冷的,你个老头想烫我,没门儿!”

      寒气顺着判官笔直抵赵非非手心,冻得赵非非争点儿没拿稳。

      待伍明达渐缓过来,以举鼎式上前挥斩,白鬼姥快步避走,一面掷袖还击,伍明剑快如流水,刷刷斩断她半截衣袖。

      赵非非见她手臂紫筋纵横,密密麻麻的尤为渗人,忍不住惊讶出声。

      伍明达道:“呀!鬼婆婆,我并非有意使你‘断袖’的。”

      “断你大爷的袖!”白鬼姥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老娘要断你的命!”

      伍明达口中“哇啊哇啊”乱叫,手里剑迅捷似电,剑光在她周身织成一团网,白鬼姥几番尝试破阵,却都是徒劳。

      外面的李须弥忽然喊道:“白洞主,速来助我!”

      白鬼姥向上一纵,伍明达与赵非非前去拉住她,然而她像没有双脚一样,衣裳里空荡荡的,二人仅扯下她衣袍一角,眼睁睁看她只身飞了上去。

      她俩不由分说跃出地窖,地上火光连片,整个院子早乱成了一锅粥。

      李须弥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随从亦倒下大片,白鬼姥在莫问、赵桢喜之间辗转周旋,三人打得不可开交。

      刘善德趁乱解开捆绑儿女的绳索,托住两人腋下,一同向外逃离。

      白鬼姥瞧见,人一晃,转眼已在数丈之外。她逮住刘善德后颈,狠狠道:“胆敢伙同别人骗老娘,刘善德,你活腻了!”

      她两爪挥舞,刘善德来不及吭声,整个人软瘫下去,身上被钻出无数个洞,骨头成一堆烂泥,五脏俱裂,泡在血肉里。

      “爹!”刘善德一双儿女伏倒在他尸体旁,号啕大哭。

      赵非非隔衣触摸心口,有一块硬物,他方后知后觉,是明达的《道德经》救了他命,替他抵住白鬼姥的袭击,仅受一点外伤。

      这头白鬼姥抓住少女少男,任她们如何哭泣求饶,白鬼姥充耳不闻,高举起二人,又抛将出去,莫问一跃,伸手接住人。

      赵桢喜道:“你与刘善德有仇,只管寻他一人的便是,与他家人又有何干?”

      白鬼姥双眼死死盯住赵桢喜:“光杀人没意思,要杀人诛心。你说是不是,赵桢喜赵教主?”

      “你认得我?”赵桢喜疑惑。

      白鬼姥道:“我久居幽深寒洞,你们不知道我,倒无可厚非。可你赵桢喜教主,以及莫问莫大姐,二位响当当的名号,我当然有所耳了解。”

      赵非非道:“夫人,此人不人不鬼的,功法毒得很,小心为上。”

      “原来这位是令夫?江湖传闻你赵桢喜夫妇二人如影随影,怪我有眼无珠,刚才未认出来,多有得罪冒犯。”白鬼姥身子一闪,转眼挟持了赵非非,封住他的穴道,将人提起,飞身一跃,“既然早已得罪,那么少得罪多得罪无甚区别。本洞主就多得罪些,拆散你这对老鸳鸯。”

      赵非非火把掉落,大声呼救,叫喊声随白鬼姥背影渐隐入夜色。

      “非非!”赵桢喜施展轻功追赶。

      “明达,你随赵教主去救赵长老,我去安顿贺小兰。你记得沿路留下几样随身物件,我好来寻你们。”莫问道。

      话毕从李须弥身侧取下去奴剑,负于身后,朝相反方向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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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已开启段评,下一本新文预收《NPC自救指南》,下下本预收《非我之罪》。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