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受的炮灰受》千山配我

1、01-10

　　01
　　炮灰受那时候还不叫炮灰受，叫蔚三水，之所以叫炮灰受是因为后头系统来了，开头就极其蛮横地给蔚三水取了名，且不许蔚三水拒绝。

　　所以蔚三水后头就默认叫炮灰受了，但我还是打算先叫他蔚三水。

　　系统是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炮灰受炮灰受地叫他。蔚三水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也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他逆来顺受惯了，再加上系统除了骚扰他也没其他的异常举动，后头便也这么忍了下去。

　　这一忍就是十年。

　　系统在此期间神出鬼没的，每一次出现都如出一辙地吓唬着蔚三水，说的无外乎都是些“你要倒霉啦”、“你马上就要死啦”之类的话。开头的时候蔚三水还会被三言两语吓得不敢睡觉，直到把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他才开始变得习以为常。

　　比如现在。
　　系统在蔚三水头顶打转，絮絮叨叨地说，蔚三水，你要完蛋啦，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啦。

　　蔚三水拧干手中的衣服，动作麻利地将其挂到晾衣绳上，才腾出手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系统的话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蔚三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感受到热气，他抬眼望去，双眸被光线刺激得微微眯了起来。

　　有点凶狠。这张稚嫩的脸实在不该有这种表情，但做出来竟也不大突兀。

　　待到适应光线后，他才睁大双眼，朝着天空望去。火烧云布了满天，腾腾热气不断在脸上氤氲。蔚三水俯身将盆中的水倒尽，不顾系统气急败坏的骂声，转头便进了屋。

　　蔚三水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就都死了，他十七岁，但再过几天就十八了。屋里陈设简朴，只有一张床，一张凳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衣柜，但胜在整洁。

　　蔚三水喝了一口水，在床上倒了一会儿，忽觉困意袭来，便闭上双眼睡去。
　　他的生活一向如此乏味。

　　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到蔚三水再次睁开双眼时，天都黑了大半。背后睡出了一身汗，他在床上呆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下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水珠从脸庞滑下，浸湿着衣领，蔚三水却顾不得擦。拿起蒲扇将板凳搬出屋外，热风瞬间卷走脸上的水珠，蒸发带来阵阵凉意。

　　刚一出门，不出所料又是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

　　“蔚三水，你要死啦。”

　　系统又在胡言乱语，蔚三水倒在椅子上，用蒲扇轻轻扇着自己的脸，感受着凉爽的风认真想着。

　　他才不要死。
　　他会一直活着。

　　02
　　意外来的突然。

　　蔚三水救了个男人。那男人容貌不凡，却受了重伤，意识不清。蔚三水好不容易把他从河里捞出来想带回家找大夫，谁知系统在看见他的瞬间却愈发兴奋起来不断重复着:“主角攻是主角攻蔚三水你真的要死了。”

　　主角攻？
　　蔚三水不是很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但从系统的只言片语中他听出。

　　救了他自己就会死。
　　迟疑片刻，蔚三水盯着男人俊朗的容颜望了许久，毅然决然决定——

　　松了手，转身离去。
　　人他是捞上来了，至于能不能活，看命吧。

　　爹娘教过他，不想惹麻烦上身，就不要多事。
　　他一向听爹娘的话，这次当然也一样。

　　03
　　蔚三水没救主角攻，自然也没想到主角受会突然找上门来。

　　主角受叫宋承钰，长得漂亮，声音好听，比他高了一个头，仙风道骨好像小神仙。只是这么漂亮的人脾气却不大好，刚和蔚三水见面就险些将他捅了个对穿。

　　灵剑横贯在粗壮树干中，缠绕着缕缕白色灵力。两人僵持许久，迟疑片刻，宋承钰才将灵剑拔出，蹙眉抓起蔚三水的手腕，问道:“你体内为何没有灵力？”

　　说完又奇奇怪怪地嘀咕一句：“没有灵力怎么能入我梦来。”

　　他长得太漂亮，蔚三水承认。可他的举止未免太轻浮。犹豫片刻，蔚三水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腕，轻声道:“放开我。”

　　他这个人的存在感像是风，说话时也像是风，没有半分分量，让人提不起兴趣来端详。

　　对宋承钰来说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娇少爷轻哼一声，便松开了他的手腕，嘀咕道:“你以为谁愿意抓你手了，我还嫌脏呢。”

　　蔚三水抿抿唇，有点不乐意，又不敢表现出来，低声解释着:“洗过了，不脏。”

　　“谁问你了！你就是脏！”
　　“……”

　　蔚三水这会儿不吭气了，垂着脑袋不说话，一是怕惹麻烦，二是在生闷气。宋承钰却没那么多心眼子能察觉到他的情绪，瞧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本想转身一走了之，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唔……
　　睫毛挺长？
　　怎么还有奶膘啊。
　　好像和梦里不一样。

　　呸。
　　他在意这个做什么。

　　04
　　主角受最后急匆匆地走了，御剑走的。

　　走得很快，好像还带着点气急败坏。但蔚三水不大想再分思绪去多关注，于是更多的反应便是松了口气。

　　他又恢复了寻常的生活。洗衣，锄地，做饭，睡觉。他的生活乏味地重复着，他却乐此不疲。

　　活着。
　　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快乐。

　　蔚三水乐观地想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便是在多年之前，这个天真的想法间接把他害了个半死。

　　05
　　主角受又来了。
　　这次来却不再找茬，只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盯着蔚三水望了许久，才勉强开口道:

　　“你又救了沈渊？”

　　蔚三水洗衣服的手动作一顿，抬眼望向主角受，眸中带了些茫茫然，“沈渊是谁？”
　　还有，怎么会是又？

　　主角受耳根一红，又忍不住说：“你不知道沈渊是谁？我才不信呢！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
　　蔚三水更茫然了。

　　被蔚三水看得愈发面红耳赤的主角受心中猛地窜起一股小火苗，索性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愤恨地揪揪他的脸颊，“让你这么看我！”

　　脸颊肉被胡乱揉捏着，宋承钰明明开头只是想教训教训这小孩，让他别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可后头却不知怎地，竟是揉上了瘾。蔚三水被他捏得嘴里胡乱秃噜，才秃噜出几句含糊的话，又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很快堵入口中。他有些委屈地看了宋承钰一眼，又怕惹他生气不敢把他的手拍开。

　　最后只敢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虽然他长得漂亮，但是讨厌他。

　　揪了蔚三水半晌的脸颊肉，宋承钰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警告道:“以后不许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脸颊肉被揪红了大片，蔚三水好委屈，眼眸沁了点泪水，瞧起来颇为可怜。宋承钰呆了许久，才恼羞成怒道:“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蔚三水:“？！”

　　这人，好生无礼。
　　分明是他先动手揪了自己的脸，后头连他哭却也不让。

　　蔚三水好生气，好委屈，却不能发作。
　　爹娘教过他要忍。

　　忍才不会带来麻烦。

　　于是蔚三水垂下脑袋，抿抿唇，又开始生闷气。

　　像条被逗炸毛了的小狗，想撒气又没处撒。

　　宋承钰想到这儿，差点笑出声来。但碍于蔚三水还站在自己面前，他便只能清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沈渊让我把你带回去。”

　　蔚三水抓抓手心，小声道:“我不认识他。”

　　“不可能。”
　　宋承钰轻哼一声，“我在梦……”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宋承钰赶紧找补，故作不耐烦道：“他可是点名要的你。”

　　“……”

　　爹娘好像说过要说漂亮的话才能求人帮到自己。

　　犹豫片刻，蔚三水抬眼望向宋承钰，缓缓伸出手抓上他的衣袖，神色好可怜，不知是遵从内心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说漂亮话：“漂亮哥哥，我真的不认识他。”

　　宋承钰呆滞。
　　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大半，声音落到半空慌张地劈了个叉，“你叫我什么？！”

　　叫错了吗？
　　蔚三水抿抿唇，反射性般缩回了手。在家里当惯老幺的宋承钰却不肯放过他，按住他的肩膀，脸庞还红呢，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点期待，“你再叫一遍。”

　　蔚三水眨眨眼，抓抓衣角，有些犹豫地小声重复道:“漂亮哥哥。”

　　宋承钰应了一声，神色带着点兴奋，“行，你不认识他，不想去他那儿，可以。”

　　蔚三水松了口气。
　　然而宋承钰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提起了一口气：

　　“你跟我走吧！”

　　06
　　蔚三水最后当然没跟宋承钰走。

　　娇少爷活了十八年，头一遭被如此拒绝，恼羞成怒地骂了蔚三水几句，便被气得同手同脚转身离去了。蔚三水直觉自己惹人生气了，抿抿唇，许久后还是在身影即将消失到转角时，忍不住开口解释，只是声音仍然轻得紧：

　　“漂亮哥哥，我不认识你，不能和你走的。”

　　宋承钰动动耳朵，被那句“漂亮哥哥”勾走了魂，不知不觉间便停下了脚步，从这话里读出了点别的意思来，“意思是认识了就可以？”

　　蔚三水张张嘴，这边还没把话说出口呢，便见宋承钰猛地转过身来，攥住了蔚三水的手腕，有些急切地介绍着自己，声音好兴奋：“我叫宋承钰，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不对，我知道你叫……”

　　蔚三水表情有些为难，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哥哥，你先松开我。”

　　怎么老是攥他手腕。

　　宋承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将手一收，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多想！我只是……”

　　“我叫蔚三水。”
　　蔚三水很是善解人意地打断了宋承钰，瞧见他松了口气的模样，蔚三水呆呆想着他好像也没那么坏。于是便又小声解释道：“我只想在家待着。”

　　“谁、谁硬要你和我走了！你别太自作多情了！不跟我走就不跟我走，你住这儿那么破，半夜让狼叼来吃了才好呢！”

　　蔚三水却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天真道：“哥哥，我在这儿住了那么久，不怕狼的。”

　　娇少爷气得脸都红了，“蔚三水！你给我等着！”

　　话罢，宋承钰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原地。
　　他走得太快，即使有系统不停在旁边念叨，心大的蔚三水还是很快把今天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因为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辰。

　　07
　　半夜。
　　燥热在身上蔓延，蔚三水趴在床上，辗转难眠。软绵绵的脸颊肉深深陷入枕头内，蔚三水有些难受地哼哼两声，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

　　好难受。

　　身上热乎乎的一直冒着热汗，身下也……

　　蔚三水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

　　浴火在作祟，这次却让人无法忽视，明晃晃地昭示着存在感。犹豫片刻，蔚三水有些羞耻地捂住嘴，压下了那些不堪的泣声，方才从被窝中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水缸前，一咬牙拿起水瓢舀起凉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一瓢又一瓢冷水浇下，直到水缸中的水去了一半，体内的燥热才算勉强缓解。蔚三水松了口气，正欲放下水瓢擦干身子，脑袋上却忽地被什么东西轻飘飘砸了一下。

　　他揉揉脑袋，反射性般抬眼望去。

　　……正巧与鬼鬼祟祟趴在横梁上的宋承钰面面相觑。

　　四目相对，蔚三水猛地睁大眼睛，仓皇将衣衫裹回了自己身上。

　　宋承钰张大的嘴巴终于有了动作，然而似乎是动作幅度过大，他忽地惨叫一声掉落在地。眼看着就要砸到蔚三水，宋承钰赶紧换了个方向，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碰到了他。

　　两人双双倒地，宋承钰赶在落地之前和蔚三水换了个面儿。
　　……也不知为何，好怕摔着他。

　　惊魂未定许久，蔚三水才撑着宋承钰的胸口，慌张坐了起来。混乱之间不知碰到了哪儿，他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

　　他低头望去，睁大了双眼。

　　“……”
　　“……”

　　蔚三水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连滚带爬从宋承钰身上爬了下去，脸和脖子都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远，宋承钰张张嘴巴，脸也红，双眸带着些无措，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蔚三水：“……呜。”

　　08
　　默不作声地给宋承钰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完，蔚三水抿抿唇，表情没变化，语气却隐隐约约地带了点不悦，“你可以出去了。”

　　这次连漂亮哥哥都不叫了，想来是真生气了。

　　经此一遭，他已然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在防着谁……
　　废话，不就防着他吗。

　　宋承钰也没想到自己偷鸡摸狗会被人抓了个正着，还……想到这儿，他脸更红了，张张嘴想解释：“我只是……”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只是什么，只是怕他半夜被真被狼叼来吃了么。
　　可大半夜私闯，还对人家……怎么看也是不怀好意吧。

　　宋承钰有些懊恼，抓抓衣角坐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看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欲又要迸发，蔚三水赶紧起身，想把宋承钰赶出去，却在即将抓到他的瞬间，双腿不知怎地，一个发软，“扑通”一声砸到了他的怀中。

　　蔚三水：“……”
　　遭。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宋承钰微微睁大了双眼。

　　09
　　情毒在不断蔓延，蔚三水眼下一片潮红。宋承钰鬼使神差地低头望向他，温热的鼻息在两人逐渐拉近的距离间交缠。

　　蔚三水……
　　在喘气。

　　脑中只剩这个想法，宋承钰呆呆看着蔚三水无意间吐露出的舌尖。
　　会像梦里一样，是甜的么？

　　难言的反应又在作祟，直到蔚三水喉间溢出几声甜腻的泣声，宋承钰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说话时因紧张而打了个磕巴：“你身上怎会有情毒？！”

　　混沌的思绪在汹涌，蔚三水脑子一片混乱，只是凭借着本能攀上宋承钰的肩膀，晕晕乎乎地靠近他的脸庞，试探性地亲了亲那正喋喋不休的唇。

　　“你……唔。”
　　话音戛然而止。

　　宋承钰呆在了原地。

　　唇上一片温热。

　　宋承钰后知后觉地垂下眼，看着他，呆呆想着。
　　他被人亲了。
　　蔚三水在亲他。

　　尝到甜头，蔚三水更是得寸进尺。那舌尖缓缓钻入口腔，同他唇齿交缠。
　　当真……
　　当真是甜的。

　　宋承钰脑子一片混乱，晕晕乎乎的，但手上还是诚实地将蔚三水揽入了怀中。蔚三水跪坐在他的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含含糊糊道：“漂亮哥哥，我难受。”

　　还知道他是谁么。
　　话音带了些委屈，像是在撒娇。宋承钰只觉心尖一颤，还未待自己反应过来，下一秒，便不受控制地将他拥在怀中，贪婪地开始嗅闻他身上自带的香气。

　　好香。

　　也许……
　　应该更近一步？

　　10
　　更近一步个屁。
　　宋承钰面无表情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恨恨地想着他才不趁人之危呢。虽然、虽然……

　　宋承钰虽然不出来了。把为非作歹的蔚三水揪了起来，恼羞成怒恐吓道：“你别乱蹭了！”

　　蔚三水委屈，蔚三水哭哭。
　　宋承钰：“……”

　　眼见着泪珠子就要从蔚三水黑亮的双眸里沁出来，宋承钰才勉强放柔语气，但仍是凶巴巴的：“上床去，坐着。”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次却没再那么凶，“听话。”

　　蔚三水于是垂着脑袋上床了，却不肯抬头，是还在生闷气的意思。
　　在佩囊中翻了许久，宋承钰才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这边刚走到床边呢，就猝不及防被蔚三水扑了满怀，倒在了榻间。

　　糊涂鬼眼眶里盈满了泪珠，抱紧他止不住地往他身上蹭，模样好可怜：“哥哥，我难受。”
　　热意蔓延，宋承钰微微一怔，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气也没得生了，有些仓皇地移开了目光，红着脸将手中的药丸递了过去，“吃药。”

　　糊涂鬼压根没有自己拿药吃的自觉，只是垂下头，伸出舌尖舔舐着药丸……
　　和他的指尖。

　　湿热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宋承钰脸被舔得腾腾红，气呼呼道：“自己拿着吃！”
　　蔚三水更委屈了，“你不要，凶我。”

　　宋承钰：“……”
　　娇气包。
　　他哪儿凶了。

　　话虽如此，宋承钰还是又放柔了声音，“吃。”
　　蔚三水于是迷迷糊糊地接过药吃了，吃完以后便忽地趴到了宋承钰怀中，再无动作。

　　“……”
　　房中一片安静，迟疑片刻，宋承钰低头看了蔚三水一眼，刚想开口问他感觉怎么样，却率先被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吸引了视线。

　　乖巧的睡颜映入眼帘，宋承钰眨眨眼，忍不住伸出手将他额间的碎发顺开，彻彻底底将那张乖巧的脸袒.露在了自己面前。

　　蔚三水确实长得很乖。
　　难怪沈渊会喜欢他。

　　不过……
　　他怎么没反应？
　　难不成是晕过去了？

　　犹豫片刻，宋承钰伸出手戳了戳蔚三水的脸颊。

　　蔚三水“唔”了一声，趴在他怀里舒服地打了个滚。
　　睡得相当熟了。

　　宋承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