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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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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从小到大都是个见人都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孩子,小时候在常钰面前演戏,常钰去世后又在隋明远面前演,一直到何蜀君收养了她,她才慢慢像个普通孩子,展露本性。
虽说很多年没演了,但功底犹在。更不用说与越屿相认的戏码已在她心中演练了很多次。
常青低头,停止手机录像,脸色未变:“我没装。”
越屿挑眉:“那刚刚是在?”
“我把你和吹笛子那男生的顺序搞错了,没把你认成他。”一个同学走到门口,常青侧身让他过去,随即靠在墙上,对越屿说,“别站门口。”
越屿退了一步,他低头看着常青,眼前的女孩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看他的眼神和看试卷没什么分别,和记忆里的女孩相差太大。
单从长相看,常青和小时候不像。记忆里的大眼睛褪去圆润的弧度,丹凤眼透出不近人情之意,瓷白的肤色褪去婴儿肥多了几分锐利。
靠近眉心下有颗很淡的痣,除了这颗痣,其他几乎看不出小时候的影子。
常青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真没装,开学我就认出你了。”
“我也是,”越屿直觉眼前的女孩不想和自己说话,然而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毕竟下次能和常青搭上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那会都不敢相信是你。”
可她是高一开学就认出来了......常青想开口,又觉得太刻意。
越屿穿过门口,与常青靠在一起。
常青克制住撒腿就跑的冲动:“为什么?”
“你的变化挺大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活泼,话也很多,现在居然这么安静。”
常青很无语:“......你的变化倒是不大,从小就装老成,现在也高冷的可以。”
越屿定定地看了常青几秒,突然低下头笑了:“我感觉还真没错……”
“什么?”
“我说,”越屿抬起头看她,眼底笑意不减,语气却有些无奈,“你真的很讨厌我唉,为什么呀?”
常青没察觉到对方语气夹杂着的亲昵,她觉得有些荒唐——自己什么时候讨厌他了?
“那你感觉可太错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她看到越屿满眼写着“不信”,扯了扯嘴角补充道:“真的,我最喜欢你的考试排名了,全校最喜欢,不开玩笑。”
常青发现越屿的笑点很低,她看着越屿靠着墙笑得直不起腰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然而她记忆里越屿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她没打扰。
如果对面是何家恩的话,估计她已经翻几个白眼了。
越屿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只是常青面无表情淡淡地讲冷笑话,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常青虽然看起来和小时候截然不同,但她还是印象里那个不会哭只会笑的小女孩。
等他终于笑够了,他才又问了个想问很久的问题:“那你......为什么拒绝我的微信申请?”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终止了,常青同桌来找她,问她去不去小卖部,常青当然同意了,离开到小卖部的路上她满脑子都是——越屿什么时候加她微信了?
一直到当天晚上放学,常青发现自己微信后台的申请又亮了,点开来看到一个边牧头像,备注“我是越屿”。
常青有点印象,开学前后要加她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有备注她点了同意,少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她直接拒绝,于是这个大黄狗头像想都没想就被常青点了拒绝。
常青不想立刻同意,想着做两套卷子再点,于是等到校对错题背单词之后,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将近两点多了,又觉得这个点太晚,等睡醒了再说。
凌晨两点,远在十几公里外的某处,越屿对着一条趴着安眠的边牧仔细观察,然后打开手机对着一张幼犬照看了很久,喃喃:“认不出来吗?”
国庆期间常青没怎么出门,放假前看着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大感丧心病狂,然后常青花了两天的时间写完了五天的作业量,对着划干净的作业单子竟还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怅然。
好在除了学校作业,常青还给自己安排了一套高强度的题海训练,顺便接着暑假的自学进度把数学选修二自学完,想着接下来至少半个学期的数学课都不用听课,心情大好。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何蜀君终于看不下去整日呆在房间头都不抬的常青,一把子把她和何家恩拉到商场,看了电影一起吃了饭。
何蜀君是拳击俱乐部的老板,是常青妈妈的闺蜜,常青妈妈去世后她接养了常青,这几年她对常青几乎比对何家恩还好。
吃饭的时候何蜀君挑了一家新开的日式料理,等待的时候她上下打量两个女孩,有些不满意:“千寒你的衣柜里只有黑白运动服了吗,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还是穿成这样?”
常青默默打量了下自己,白衬衫黑色工装裤,又抬头看打扮时髦的何蜀君,辩解说:“出来没看穿什么,反正明天回学校了,穿什么都一样。”
“那也是难得出来一趟,你看看何家恩,小姑娘就该打扮漂亮点……”何蜀君坐在常青对面对面,开始忆往昔,“还记得你小时候,你妈妈每次带你见我,都把你打扮得像个小花仙一样……”
“小孩子啊,真是越大越不好玩……”说完何蜀君又看了何家恩一眼,默默叹气。
玩手机的何家恩:“?”
“我小时候见阿姨就长这样,现在您还和十年前一样好看。”
何蜀君乐了:“十年前你才多大,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
当然记得。
常青很小就有了记忆,尤其幼年时经历了一些事,导致她比别的孩子早熟。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妈妈和何蜀君的每次聚会,她都会和何家恩待在一起。
当比她大一岁的何家恩拉着她玩时,她都在一旁偷偷地观察妈妈和何蜀君。
因为妈妈很早和自己说过,那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如果以后找不到妈妈了,可以去找何阿姨。
别的孩子还在依恋父亲的年纪,常青已经把隋明远从自己的未来里排除了。
常青吸了一口布丁,牙齿咬碎吞下去,眼底逐渐浮起淡淡的一层讽刺。
短短的国庆假就这么过去了,声势浩大地来,窝窝囊囊地离开。大部分高中生都觉得天塌了,然而对于常青而言,无非是上课、背书和做题,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某件事情。
——她再也不能把越屿当成一个陌生人来面对了。虽然放假期间两人加了微信,但是一句话没聊过,开学了再见时随便打个招呼还会被巨大的尴尬笼罩。
常青觉得那大概是单方面的尴尬。即便如此,她也需要重新思考一下与越屿的关系了。朋友谈不上,同学又有点浅薄了,想来想去,常青回归事件本质,脱开自己喜欢他以外,她与越屿不过是小时候认识的高中同学——彼此没了对方都无关紧要的关系。
高二开学时座位是同学们自己选的,等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顾伟把全班的座位来了个大洗牌,全班同学在顾伟说换座位后都沸腾起来,从始至终都淡淡的常青在看到投影仪上两个相近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狠狠皱了下眉。
她与越屿实在是靠得有些太近了——然后不是同桌也不是前后桌,越屿在第七排倒数第二个,而她在第六排倒数第三个。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比同桌还糟糕,她心想。
第六排和第七排之间隔了层又宽又长的过道,越屿平时坐在位置上只需要抬个头就能看见右前方的常青。
如果常青和越屿的座位交换,常青定然拍手叫好,可作为那个如坐针毡的被动者,常青总感觉右后方有团灼热的光源,这让她不得不时刻绷紧后背,不仅是上课时间,就连在草稿纸上运算时的握笔姿势都从随意的捏握改成了端正的执笔。
常青很讨厌这种感觉,她不希望影响自己的学习,但又无法做到忽视左后方存在感极强的越屿。
新同桌叫姜璐,常青有点印象,挺沉默的女孩子,之前没说过话,两人在换座位时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过话了。
一整天常青要么埋头学习,要么抬头看黑板,稍稍想活动下脑袋时向右看到了不熟的同桌,向左越屿低头或抬头的身影就会映入视野,常青觉得好尴尬。
等晚自习下课后,常青把桌上的试卷加草稿纸往书包一塞,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走出教室,站在教室外等赵依婷时,才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越屿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听仇思衷吐槽前桌的回家路上,突然开口:“如果——”
正口若悬河的仇思衷停下:“什么?”
“如果你有一个还挺想亲近的人,但是她明显讨厌你,你——”
仇思衷八卦之心顿起:“谁啊?男的女的?”
“......”越屿顿住,“不是我。我最近在看心理学。女生。”
“谁那么神通广大,你不会早恋吧,要是能把你从年级第一拉下来我叫她爸爸!”仇思衷震撼了。
越屿语气很淡:“不是会恋爱的关系,而且年级第一是谁和你这个年级一百多名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你要是成绩差点我爸妈就不至于整天拿你来和我比了......你想追那个女生的话,不是,她讨厌你不正常吗?”
越屿:“正常......吗?”
仇思衷觉得自己的身影陡然高大起来:“你该不会以为你很讨女生喜欢吧,是,你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好,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话少又不爱笑,脸臭的要死,别人和你说话好像欠你钱一样,不是你知道正常人都讨厌你这种装货吧。”
越屿点头:“那你不是正常人?”
仇思衷得意洋洋:“我不是啊。”
“嗯。”越屿面无表情附和道,“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