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冥灯》但愿长秋

4、轮回影

　　雨幕还在不停地倾泻，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无穷无尽的雨水从那个口子里倾倒下来。离雨婷站在咖啡馆的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心里却想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离宇亭坐在她对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焦急。“你查到什么了吗？”离雨婷转身问离宇亭。“我查到了一些关于长明灯的古老传说，还有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拥有继承权的人的名字。”离宇亭说着，将手机推给了离雨婷。离雨婷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些古老的文字和一张泛黄的名单。名单上写着几个熟悉的名字，还有几个她从未听说过的人。她仔细地阅读着这些文字，眼神中逐渐露出一丝凝重。“这些名字……”离雨婷抬起头，看着离宇亭，“为什么要给我们？”离宇亭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起身，走向窗边。雨幕中的世界变得模糊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危险。
　　赶往殡仪馆的路上。他们的车在雨中疾驰，雨刷器不停地摆动，试图驱散挡风玻璃上的雨水。离雨婷看着手机上的地图，突然发现他们即将到达的地方正是白岭所在的殡仪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离雨婷问离宇亭。离宇亭点了点头：“去，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长明灯的线索。”当他们到达殡仪馆时，雨势并没有减弱的迹象。离雨婷和离宇亭穿着雨衣，快步走向殡仪馆的大门。馆内一片死寂，只有雨滴落在屋顶上的声音在回响。“这里好像没有人。”离雨婷小声说。“等等，你听。”离宇亭突然停住脚步，仔细地倾听着。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声，似乎是来自地下室的方向。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向地下室的入口。楼梯在他们的脚下发出吱呀声，仿佛在抗议他们的到来。当他们走到地下室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来。“里面有人。”离雨婷推开门，看到白岭站在一个冰柜前，手里拿着一盏长明灯的残片。冰柜里躺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女人，女人的脚踝上缠着青黑色的血管，那些血管一直延伸到冰柜的底部。“白岭先生，你们也在调查长明灯的事情？”离雨婷轻声问道。白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迅速转过身来。“你们是谁？”白岭警惕地问。“我们是离雨婷和离宇亭，也在调查长明灯的事情。”离宇亭走上前，出示了手机上的资料，“这些是我们在咖啡馆里查到的，可能和长明灯的继承权有关。”白岭看着手机上的资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名字……你们从哪里搞到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名字是否真的和长明灯的继承权有关。”离雨婷说道。白岭点了点头：“确实有关，这些人都是长明灯选中的继承人。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你知道这个废弃庙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离宇亭问。白岭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里和长明灯的诅咒有关，但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谢谢你提供的信息。”离雨婷说道。离宇亭突然注意到冰柜里的女人：“这个人是谁？”白岭看了看冰柜里的女人：“她是陈香茹，也是长明灯选中的继承人之一。不过，她已经死了。”“死了？”离雨婷惊讶地问道。“是的，她在婚礼当天被长明灯吞噬了灵魂。”白岭回答道。离雨婷和离宇亭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庆幸。他们决定告别白岭，随后用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这对兄妹注定会为今晚带来不幸。

　　夜渐渐深了，人影也悄悄落在了其他地方。
　　殡仪馆地下一层的焚化炉突然熄火。白岭掀开检修盖的瞬间，数十只烧焦的晴天娃娃从通风管涌出，每只都缠着半截黑井绳。它们脖颈处渗出的灯油在地上汇成卦象，指向城郊废弃的观星台——那里本该是离氏祖宅的遗址。
　　"离宇亭的命烛还剩三寸。"
　　佴和从冰柜深处抽出泛黄族谱，指尖划过"离雨婷"名字时，纸页突然渗出黑血。这对双生子本该共享同一盏长命灯，族谱却显示妹妹的姓名被朱砂笔反复描摹了七遍，每道笔画都刺破纸背。
　　白岭踩碎最后一只晴天娃娃，青铜钥匙插入观星台铁门时，锁孔淌出带着桂花香的脓血："当年管珉吊死的第九个祭品，就叫离宇亭。"
　　就在二十里外，第四人民医院内。
　　莫承威的白大褂染着古怪污渍。他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监护仪曲线早已拉成直线，病床上却坐着对正在玩翻花绳的双胞胎。女孩腕间缠着输液管，男孩颈环缀满铜钱，每枚都刻着"长冥"二字。
　　"莫医生看诊要收双倍挂号费吗？"离雨婷突然扯紧红线，妹妹腕间霎时浮出勒痕。她手中花绳图案恰是送缘娘娘庙的平面图，红线交叉处钉着刘箐橙的演唱会门票。
　　莫承威腕表碎镜闪过红光，映出兄妹俩背后悬浮的命烛——两盏灯芯竟是彼此的发丝缠绕而成。他忽然想起管玲病历夹层里的婚书残页："离氏子女，阴阳同胎。以发结烛，可续..."
　　最后两个字被血渍覆盖。
　　城西烂尾楼天台，朱耀星攥着蒋乘给的青铜罗盘，指针在暴雨中疯转。他踹开天台铁门时，正好看见刘箐橙站在女儿墙边缘，手中举着台老式留声机。
　　"你把命烛藏在唱片里？"
　　朱耀星瞥见留声机转盘刻满蝌蚪状契约符。阴云突然破开道缝隙，月光照在刘箐橙耳坠上——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长命锁，锁芯嵌着管玲的银牙。
　　"听众越多，灯油烧得越旺。"刘箐橙按下唱针，沙哑童声随着《送缘娘娘调》飘散。远处观星台突然传来砖石崩裂声，五十具缠着井绳的尸骸竟随旋律跳起傩戏。
　　蒋乘的警告在朱耀星耳边炸响："离家人最擅偷天换日，当年就是他们帮管珉..."
　　话音未落，离雨亭凭空出现在天台水箱上。少年抛玩着枚沾血的围棋黑子，每抛一次空中就多出盏悬浮的偿命灯。当他接住第九十九次时，所有灯盏突然坠向佴和所在的殡仪馆。
　　"该收利息了。"
　　少年笑着扯断颈环，铜钱落地化作灰烬。他心口浮现的契约纹竟与佴和掌心的如出一辙。
　　观星台地宫，佴和的嫁衣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踩着满地碎镜前行，每面残镜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自己——举着长冥灯的、戴着离氏铜钱项圈的、正在给毋颂缝合心脏的...
　　"姐姐走慢些。"
　　离雨婷的声音从八卦镜阵中央传来。少女正在用红线缝合具尸体，针脚细密如管珉的井绳纹路。她脚边散落着七个晴天娃娃，每个都长着刘箐橙的脸。
　　佴和突然扯断鎏金凤钗，发丝垂落瞬间化作黑井绳："你们父亲偷走我两魂的时候，没教过怎么藏尾巴？"
　　离雨婷指尖红线突然绷直，地宫四壁应声剥落，露出镶嵌在墙内的百余盏长冥灯。每盏灯芯都是截指骨，最中央那盏燃着的赫然是管珉的脊椎。
　　"长明灯要的从来不是继承权。"少女将针尖刺入自己瞳孔，"是因果债。"
　　她眼底淌出的金液在地上汇成卦象，佴和腕间的毋颂心脏突然爆出血管。那些本该死去的继承者们竟从灯油里爬出，每个脖颈都套着离宇亭的铜钱项圈。
　　午夜零时，精神病院地下室里。莫承威终于拼齐管玲的病历残页。泛黄纸页上，离氏族长手书在血渍下浮现：【双生子以发结烛，可续阴阳债。取管氏女心头血三滴，佐离氏子铜钱灰...】
　　最后几字被水渍晕开，但他已然嗅到转机。当他把镊子伸向培养皿中的心脏组织时，玻璃突然映出离宇亭的脸——少年正隔着观察窗啃食朱耀星给的青铜罗盘。
　　"莫医生也想当下任掌灯人？"
　　离宇亭吐出半枚带血的齿轮，那是蒋乘怀表的核心部件。窗外惊雷劈中百年古槐，树洞深处缓缓升起盏青铜灯，灯身刻满离氏兄妹的生辰。
　　等到太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日了。
　　毋颂跪在龟裂的神像前，捧着的心脏已爬满青苔。佴和昨夜送来的婚书正在香炉里燃烧，灰烬拼出的却不是汉字，而是离氏族徽。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所有灰烬突然腾空化作命烛。五十盏灯芯同时爆燃的瞬间，他听见管珉在井底嘶吼："偿命的时候到了！"
　　庙外传来双生子的嬉笑。离雨婷在石碑刻下新契约，离宇亭正把朱耀星的魂魄塞进晴天娃娃。更远处，刘箐橙的演唱会人声鼎沸，每声欢呼都让长冥灯的火焰蹿高三尺。
　　莫承威的白大褂衣角掠过满地铜钱，最终停在那盏青铜灯前。当他看清灯座上并蒂莲图案的瞬间，终于明白离氏兄妹许的是什么愿——
　　他们要长明灯成为真正的"长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