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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无欢非常愤懑。

      扰人清梦!那个该死的奴隶!该死的……

      一大早醒过来,发现躺在昆仑臭烘烘的怀抱里,这点已经让他几乎抓狂了!最可恨的是,他是被昆仑弄醒的,那个死奴隶居然敢捏他的鼻子!

      “起来,起来……”

      似乎过了一晚,昆仑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少,精神也萎靡许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更布满了血丝。

      “你没睡觉吗?”无欢恨恨地瞪了昆仑那脏兮兮的爪子一眼,慢慢地从他怀里爬起。他强行按捺住咬人的冲动,哼,那么脏的人,他才不要去咬呢,不过无欢还是非常介意的用力擦了擦鼻子。

      注意到了无欢那惺忪却不怀好意的目光,昆仑只是苦涩一笑:“四更天了,准备一下,要上工了。”

      “四更?上工?”无欢不满的撅起了嘴,非常肯定的道:“我不去!我不是奴隶!”

      “不去要挨鞭子的……乖,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昆仑也不管无欢愿意不愿意,抓住他的左手,楞把从地上拽了起来,柔声道:“以后会习惯的。”

      “我不去,放手!”无欢想要甩开昆仑的手,结果这个死奴隶的力气大的惊人,铁箍一样,怎么也挣扎不脱。要是他的武功还在就好了,敢这么对他,一定揍的昆仑满地找牙。站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小美人,此刻只有暗自磨牙的份。那个胆小鬼,卑鄙无耻阴险可恶的鬼狼就不敢这么对他……

      地窖的铁栅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奴隶们低垂着头,安静而麻木的走了出去。当然,中间还夹着无欢不满的声音,“放开我!我还没梳洗,没吃早饭,我要去……”他没有继续抗议下去,因为当几个全副武装的看守出现在视线的时,喋喋不休嘴巴立即被一只又脏又臭的大手紧紧捂住。

      险些被传入鼻息的臭气熏晕过去的小美人,出于报复,心不甘情不愿的狠狠咬了那只手一口;结果昆仑一脸漠然,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臭奴隶,皮厚!”无欢暗自腹诽起来。其实他也清楚,暂时应该安份一些,但是,他就是讨厌别人轻易替他做决定,无论那个人是谁。另外,他心里也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快乐,就象个专门做恶作剧的坏孩子。

      只是有一件事,让无欢非常的后悔。

      馒头,他想起昨晚被他拒绝的馒头,当时干吗一定要拒绝呢?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的他,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哼,此刻那只可爱的小馒头,一定尸骨无存的在昆仑这个死奴隶的胃里安息了。他的奶油小馒头,无欢忍不住,又开始磨牙。

      他清楚黑甲男子特地拿那些东西来,并不是要给他吃的。

      所谓特地为他准备的精致食物,不过是用来折磨他的道具。

      当时的无欢极度虚弱,就算得到那些食物,在那些虎视耽耽的奴隶面前,他也绝没可能有机会吃下去。与其眼睁睁的看着食物被奴隶们抢走,也许还会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他不如大方一些,压根不去碰触。

      黑甲男子特地给他送来食物,用心是极其险恶的。他故意让无欢以为大将军光明还在照顾他,这样就会让溺水的人在绝望中看到一点安慰,就会拥有活下去的勇气。黑甲男子同样清楚,以王族的强烈自尊,绝没可能与一群下贱的奴隶争夺食物;更何况无欢根本也没有体力。另外,这碟食物还有试探的作用;第一,可以由它的归属判断无欢是否真的失去了武功;第二,食物可以轻易诱发奴隶们的欲望,进而利用奴隶天生对贵族的憎恨与畏惧心理,挑拨他们与无欢的关系,孤立、甚至是折磨他。倘若真的被那些低贱的奴隶凌辱折磨,对于无欢来说,绝对是比杀了他更加痛苦的事。

      希望、试探、挑拨、折磨……一小碟食物竟然包含了这么多东西吗?无欢蹙起了娇好的眉,黑甲男子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倘若只是为了凌辱他,应该有更好的方式,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不过有一点,无欢是可以确定的,折磨他的人,并不想要他死!不想要他死,这就说明了,他还有利用价值。

      意识到这一点,优美的嘴角轻轻扬起,他该想法子保护好自己,他不会老老实实做个所谓奴隶的。他绝不会是任何人的奴隶,任何人都一样,包括那个傲慢到自以为是的女神!黑甲男子利用的东西,他当然也会利用。

      扬起了唇,无欢这才发现,捂住自己嘴的那只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拿开,身前是一条昏暗而漫长的石制甬道,以及昆仑高大而微佝的背影。不远处,长长一列,几百个奴隶低着头,按着某种次序蹒跚的行走着。

      “羽,到了。”昆仑回过头,拉起无欢的左手,他的动作一直很小心,避开了无欢身上所有的伤口。

      “羽?”无欢挑起了眉,他在精神极度虚弱的时候,竟然告诉奴隶的,是这个名字!该死的!无欢的思想斗争并没有进行很久,清冽的眸子嫌恶地瞪着那只拉住自己的脏手,自己纤细而苍白的手腕上,又平添了几个乌黑的指印。无欢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甩开。

      “这个白痴奴隶,也许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唇角抿成一线,无欢明亮的笑了起来。

      踯躅的脚步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鬼狼的心却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被大雾遮蔽。比黎明前的黑夜更黑的袍子翻飞着,似乎被灌进了冷风,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深色的草蔓延着,冷陌的幽碧一直燃烧到了天的尽头。

      这是哪里?鬼狼不知道,他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穿越了时间凝结在世界的桎梏,被苍茫割裂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起跑点。

      一株一株海棠花树落寞的排列着,没有规律,没有花朵,被烈火烧成了无情的黑色,屈张着静的姿态,喧嚣着静谧的死亡。空气中传来一声一声沉闷的响,被浓雾遮蔽,一片苍茫。风依然吹着,化不开苍白的世界,阴湿中有着浓重的腐臭,猎猎如刀。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清冷的声音穿透窒息的浓雾,仿佛平卷起的飙风,瞬间撕裂了鬼狼混沌的视线。

      盛载着荒草的土地在脚下颤栗起来,妖娆的草叶在冷风里,带着一种腐朽、绝望而疯狂的力量,回荡着一个又一个漩涡,层层荡漾出去,一直流落到那人脚下,再也凝固不动,仿佛一个无色的屏障。

      月白的袍子,流动着银丝锦织的云图,在窒息而阴暗的空气中,泠泠清光。

      鬼狼停顿了脚步,凝视着站在氤氲缭绕中的那个人。“为什么?”沙哑的声音透过半遮的面纱,冷冷道,“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你看清了命运?”月白的袍子融在苍茫的雾色中,世界化为迷茫,又雕刻着某种清晰。仿佛一面打开的镜子,照映着世界的一隅,一个不完整的空间,却渐渐清晰起来。

      “你难道不明白?当你穿上黑袍,超越时间的那一刻……你已经同命运失之交臂。”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扬起,一朵纯洁的海棠花从纤细而修长的指尖慢慢绽放、凋零,刹那芳华。

      鬼狼楞住,短暂的犹豫之后,却坚决的摇了摇头,道:“把解药给我!”

      “毒是你从我这里苦苦求去的,为何那么快就要违背誓言呢?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那个孩子……”

      “把解药给我!”鬼狼大声道:“不要给我说什么狗屁命运,我要解药!”

      “让他在诅咒与黑暗中慢慢腐烂有什么不好?”璺白的光芒中,纯洁的海棠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瞬间已经递迢了千百个轮回。“这明明是你最深的愿望,为何要违背?”

      “不!我不要愿望,不要梦想,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鬼狼向前跑去。

      “傻瓜,你明明看到了一切。海棠花落,星星陨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你明明什么都看见了的,你和我一样……只是命运的旁观者。”清冽的声音飘渺着,渐近渐远。

      鬼狼发疯一般的奔跑,周围的景物似乎变成一个平静的图形,从他脚下飞快的溜着,切换;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其它什么都听不到了,意识也渐渐剥离。可身前那抹月白的身影却始终保持在一个仿佛固定了的距离,也许只有短短数丈,却似乎隔遥了千万年,两条平行的线,一个永远的距离。黑色的长发漫扬着,白衣翻飞,一弯笑月清浅如画,却已遥隔千万年。

      蓦地,鬼狼脚下一颤,急剧停歇的脚步险些让他跌倒。

      暗色的云深浓浮过苍穹。没有光,没有影。黑狼的眼眸在黑暗之中,小心浮动,避免着冲击而来的刺痛;他的嘴角蠕动,无声,无言。

      烧焦了的海棠花树被一株株砍下来,断裂了躯干钉成了巨大的十字架,一架一架的伫立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平原的尽头。

      鬼狼抬起头,望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十字架,一个年轻的男子被钉在了上面。他的头低低的垂着,尖削的下颌贴在胸前。他的胳膊高高的抬着,身子被体重拉得下坠,这样就使得双手腕上的钉子高过了他的头颅。大滴的血从他苍白纤细的手腕与足踝上慢慢落下,仿佛成串了珊瑚珠,凄凉的红着。

      似乎被鬼狼的脚步声惊醒,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抬起了垂落的头颅,漆黑的眼眸透过垂散的长发,落寂在鬼狼身上,闪闪发亮。

      那张脸!

      跳动的心仿佛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瞬间凝固不动,混身血液也如冰封了般,窒息不前。

      那张脸……竟是如此熟悉……

      鬼狼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想要改变什么?你能改变什么?”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被巨大铁钉钉住的手脚扭动起来,鲜红的血加速了流淌,汇成欢快的河。

      “不!”鬼狼凄厉地惨叫起来。

      “命运的旁观者。”十字架上的男子冷漠的笑着。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海棠花木做成的巨大十字架,每一个十字架上的受难者,都发出了冷漠的笑声,在遥远的时空回荡着。每一张面孔都是熟悉的,交织变幻,凝集分消。

      “你只是无欢的奴隶,披上了黑袍的奴隶。”月白的阔袖翻飞在鬼狼颤抖畏惧的眸子,一抹纯洁无暇的柔光。

      这一次,鬼狼却没有退缩。

      “把解药给我!”他已经不会再退缩了,失去了所有的他,再也无法失去更多,再也。

      流光消融,清浅的笑容有些寡淡的凝滞,悄然划过一抹莫名的寂寞。

      “为什么?”他柔声问道,“交换命运的代价是很高的,无欢只是你的仇人。”又一朵洁白的海棠花开在他纤细的指尖,又很快凋零,同样是刹那芳华。

      屏除了所有的杂念,鬼狼苦涩地笑了起来:“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不能再失去……你可曾拥有过?”

      “……”

      “未曾拥有,何来失去?”

      “把解药给我!”

      “看穿了命运,却始终看不穿自己执念吗?”洁白的海棠花在他的指尖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他依然清浅的笑着,仿佛孤寂的月。啵!某种东西被打破了,仿佛是一面无限大的镜子;天空、大地、山川、平原、无数的十字架、连同那抹月白的身影,同时碎裂,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不要走!”鬼狼愤怒的吼叫起来。他伸出了双手,眼前只是一片黑寂的苍茫,什么也抓不住。

      “其实我们都一样……看不穿的执念,只是虚妄吧。”清冽的声音幽幽传来,“杀了光明,也许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鬼狼一呆,他只觉得虚张的右手猛得一紧,已经握住了一个剑柄。

      一把细窄的金剑,蜿蜒着毒蛇的形状,在苍茫中灿灿生辉。

      “打破无极的平衡!”有个声音在鬼狼心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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