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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解毒 ...

  •   环着他的腰,宋疏棠靠在他胸口,忽然摸到他后腰暗袋的硬物,打开一看,正是兵部绘制的水道图。

      宋疏棠惊道:“你早就拿到图了?”

      江掠淮反扣她手腕压在案上:“想到一块儿去了,说明咱们俩心有灵犀。”

      他系紧她腰间玉带:“兵部的水道图比民间更细致精确,”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左右已经知道不是疫病,这几日你便好生在家中休息,多吃些,瘦的都硌的我疼。”

      宋疏棠抚过他的心口:“一定要好好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少。”

      江掠淮笑着捏她的脸:“遵命。”

      晨风卷着雨丝扑灭残烛,江掠淮翻出窗棂时,腕间还缠着她的半截发带。

      连日的不眠不休,宋疏棠实在太累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戌时三刻。

      蘅芜不敢大意,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唯恐错过她家姑娘叫她。

      林清玥则接下了宋疏棠还没抄完的《药师经》,继续抄完。

      “姑娘你醒了。”见她睁眼,蘅芜马上去绞了块温帕子给她擦脸。

      林清玥也让自己的丫头去热粥,上前问道:“现下感觉可还好?”

      “无事,”宋疏棠点头,“睡一觉,精神好多了,表姐,外面有消息吗?”

      林清玥摇头:“眼下城门封锁,等闲出不了城,我在想辙送信回西疆,希望能尽早找到毒药源头,不能再有人继续中毒了。”

      宋疏棠看了眼漏刻,距丑时还早,只得耐着性子等。

      眼看过了子时,蘅芜困得点头如捣葱却依旧守着不肯离开你,宋疏棠佯装板脸吩咐她回屋睡觉。

      蘅芜不放心,就怕如几日前那般一睁眼宋疏棠又没了,在她再三保证下,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丑时刚过,宋疏棠和林清玥已在后院西南角等着。

      外面传来一阵“吱吱”声,一听便是孟昭。

      宋疏棠让林清玥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踩着假山翻出去。

      却见只有孟昭一人,她满脸焦急,见到宋疏棠忙拉着她便要走:“淮哥中了毒,在城南水道闸口,不……”

      “他人呢?”宋疏棠打断她,声音抖得不成调。

      “在书院,山长正看着他……”孟昭粗鲁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宋姐姐……”

      宋疏棠甩开孟昭的手已翻身上马,刚换上的绣鞋溅满了泥点。

      “让开!”拦路的更夫连连踉跄着跌坐在路边,险些被马蹄从身上踏过。

      林清玥在墙内听到了对话,来不及喊宋疏棠一声,一人一马已没了踪影。

      这次不能再留蘅芜一个人扛着,她当即转身回了院子。

      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雨,宋疏棠扬鞭劈开雨幕,长街的石板路溅起泥浆,她伏在马背上嚼碎舌底用来提神的参片。

      宋疏棠跃下马背时崴了脚踝,绣鞋陷进泥坑,顾不上疼,她冲进书院时,暴雨倾盆而下。

      “江掠淮!”她大喊着推开门。

      杜言画一把拦住她:“疏棠,你冷静些。”

      宋疏棠冷静不了,江掠淮就那么躺在床上,胳膊裸露的皮肤已然出现大片红斑。

      她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这些红斑开始裂变,皮肉开始腐烂,江掠淮会彻底没救。

      “你冷静点。”

      江掠淮仰躺在竹榻上,素白中衣浸透黑血,修长五指死死抠着床沿,指节因剧痛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灼……灼……”听到宋疏棠的声音,江掠淮勉强睁开眼,喉间挤出些许声音。

      素白的指尖颤抖着挑开江掠淮的衣襟,心口处的红斑已蔓延至锁骨,还在往上攀升。

      窗外惊雷炸响,江掠淮的手掌突然扣住她腕子,往日执剑的力道此刻虚浮如絮,却又滚烫一片:“别怕,有……”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多谢杜山长救命之恩。”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就要下跪。

      宋疏棠扭头看,她记得这个人,她离开书院时,这人分明已经不行了,此刻,额间的红斑虽犹在,皮肤的裂纹、溃烂却已然转好。

      宋疏棠惊得张大了眼睛:“她怎么……”

      江掠淮的指尖勾着她的袖口:“有……解药……”

      宋疏棠霎时眼泪流了一脸:“有解药?”

      被宋疏棠抢了马的孟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屋,叉腰喘着粗气:“宋……宋姐姐,你也太心急了,我话都没说完,有解药了。”

      宋疏棠急道:“解药呢?在哪?”

      “在炉子上熬着,”杜言画转身进来,“掠淮晚上回来的时候便带回了解药,没想到熬药分给病患时突然晕倒,我一探额头,滚热,再看他身上,已经开始起红斑,这才发现他也中了毒,赶紧让孟昭去同你说,成了,既然你来了,郡主,和我一起去看着药,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

      江掠淮躺在床上,素白中衣浸透冷汗,胸膛的红斑已褪至腰间,宋疏棠坐在床边,用浸过药汁的帕子擦拭他额角的虚汗。

      “掠淮,”她轻声唤他,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峰,“起来喝药了。”

      江掠淮眼睫微颤,唇色依旧泛着青灰。

      宋疏棠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药碗抵在他唇边,褐色的药汁却顺着唇角滑落,染脏了她新换的衣裳。

      “张嘴。”她学着他曾经喂自己喝药的模样,含住一口苦药,贴上他微凉的唇。

      舌尖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将药汁缓缓渡入。

      江掠淮喉结滚动,终于咽下些许。

      宋疏棠擦去他唇角的药渍,指尖触到他新生的胡茬,几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此刻虚弱得像个孩子。

      她将药碗放在案头,解开他汗湿的中衣,宋疏棠用温热的帕子擦拭他身上的冷汗,指尖抚过那些代表着他赫赫战功的陈年旧伤。

      她将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渐渐稳定的心跳:“你说过的,若是你不想我嫁,没人能将我娶走,可我想嫁人怎么办?你快些醒来。”

      江掠淮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触到她散落的发丝。

      宋疏棠抬头,对上他半睁的眼眸,那双总是凌厉的凤眼此刻蒙着水雾,却仍执着地寻找她的身影。

      “灼灼……”他嗓音沙哑,指尖勾住她袖口,“你想嫁给谁?”

      宋疏棠含泪吻他眉心:“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

      她将温热的药汤含在口中,再次贴上他的唇,这次他主动启唇,苦涩的药汁顺着喉管滑下。

      唇舌纠缠,苦亦是甜。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江掠淮的体温渐渐下降。

      宋疏棠解开他束发的绸带,用木梳轻轻梳理他汗湿的长发,发丝间还残留着药草的苦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

      “饿不饿?”她将温热的米粥吹凉,一勺勺喂他。

      江掠淮乖顺地张嘴,像个听话的孩子。

      米粥的香气在室内弥漫,驱散了挥之不去的药苦。

      午后,连日来的雨雪忽然停止,江掠淮终于能自己坐起。

      宋疏棠替他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中衣,红斑已褪至脚踝,露出他修长的双腿。

      “投毒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江掠淮调整了下姿势,“不是西羌人,两人被发现时双双咬舌自尽,什么都没问到。”

      “下毒的不是西羌人,不代表恶不是西羌做的。”

      江掠淮抬眼看她:“你觉得是细作?”

      “否则他们哪来的毒药?大周的赤焰山被封,知道那里矿石有毒的除了当地官员,那官员是我的表姐夫,也已去世一年,不是西羌人还有谁?那解药又是从何而来?”

      江掠淮轻叹一口,不欲与她深入谈论这个话题,装作咳嗽,哪知假咳成真,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宋疏棠忙着给他拍背顺气,忘了自己问了什么。

      江掠淮:“让我看看你的手,”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

      宋疏棠将缠着纱布的手递给他,那是替他熬药时不慎被烫伤的,他轻轻拆开,露出掌心狰狞的伤口。

      “疼吗?”江掠淮低头吻她掌心,温热的唇贴上结痂的伤痕。

      宋疏棠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江掠淮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发顶轻喃:“对不起。”

      宋疏棠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眼眸里倒映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她挺了挺腰背,够上他苍白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又带着一丝九死一生的后怕,片刻,江掠淮扣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宋疏棠将脸埋进他胸膛,江掠淮的手掌抚过她脊背,在腰间收紧。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药炉里的艾草渐渐燃尽,余温却久久不散。

      宋疏棠靠在江掠淮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窗外传来鸟儿的啁啾,乍暖的春风拂过面颊,带来新生的气息。

      “掠淮……”她轻声唤他。

      “嗯?”

      不必过多言辞,能听到他的回应,已是此刻最大的幸事。

      宋疏棠没再说话,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心头荡漾,化作最温柔的涟漪。

      宋疏棠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这一刻,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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