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水道图 ...

  •   宋疏棠倒了一碗药放在炉灶旁,一会儿江掠淮会过来喝掉。

      自从五日前江掠淮拿掉了护手和面衣,他们每日只能远远相见。

      忐忐忑忑等到第五日,江掠淮依旧没有出现疫病的症状。

      宋疏棠一边高兴,心也一边往下沉,江掠淮说过,若不是天灾,便是人祸。

      有人在用百姓的命做着不可告人的事。

      好容易挨到晚上,几人正聚在书院后堂,江掠淮挑了帘子进来。

      除了满脸疲惫,他毫无异状。

      沉默在流淌,不是疫病已是板上钉钉。

      孟昭忍不住开口:“淮哥,你给个话,若这毒确实像林姐姐所说,是那个,那个什么山里出来的……”

      “赤焰山。”林清玥小声提醒。

      孟昭点头:“嗯嗯,赤焰山,那这事就是西羌人干的跑不了。”

      杜言画:“最近并未发现城中有西羌人的踪迹,掠淮,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宋疏棠的目光从杜言画和江掠淮身上划过:“我倒认为如今是何人下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毒有无解法,还有下毒的源头,他们如何做到让这么多人同时并不断地继续中毒?必须尽快切断这个源头。”

      她看向林清玥:“表姐,这毒可有解?”

      林清玥摇头:“我那时也不过看过一眼,后来怎么样并不知晓。”

      江掠淮沉思片刻,道:“你们继续照顾病患,我出去一趟。”

      孟昭还在喃喃自语:“城里城外,这样大批大批的人中毒,能是什么法子?”

      宋疏棠突然问:“山长,书院里可有京城水道图?”

      杜言画立刻会意:“你是说,水源传毒?”

      宋疏棠重重一点头。

      杜言画跳起来:“你等着,我去找。”

      等了半晌还不见杜言画的身影,宋疏棠三人去书房寻她。

      书房门开着,书本散落一地,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杜言画还在一本书一本书的翻。

      三人干脆坐下一起找,一夜不眠,几乎翻遍了所有的书……

      杜言画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书扔在地上:“怎么没有,我明明记得以前有一张。”

      宋疏棠缓缓抬头:“我回家一趟,我记得我爹的书房里有。”

      杜言画爬起来:“也好,你们出来这些日子,家里发现怕是要翻天,可若你回去以后出不来……”

      宋疏棠一咬下唇:“若我出不来,每日丑时,宋府院墙西南角,可以从那传消息。”

      晨雾漫过青砖缝时,宋疏棠的绣鞋尖终于踩在了宋府后院的石板砖上。

      她数着更漏声翻过墙头,又伸手接住林清玥。

      卯时刚过,宋怀远多半在宫中未归,楚氏定还未起身。

      “姑娘!”蘅芜从假山后闪出,藕荷色比甲上沾着夜露,这是在这里等了一夜。

      宋疏棠鼻子一酸,她出去这些天,这个傻丫头便每晚在这里等着?

      蘅芜将备好的两件素缎披风罩住宋疏棠与林清玥的肩头:“东厢、西厢耳房都备了热水,姜汤在黄花梨案上,两位姑娘喝了姜汤驱驱寒再去沐浴。”

      这样妥帖。

      宋疏棠眼眶发涨,一把抱住蘅芜:“我的好蘅芜,辛苦你了,可有人察觉?”

      蘅芜摇头:“起先夫人来过,我同夫人说两位姑娘为城中百姓祈福,从今日起茹素,不抄完《药师经》不出门,夫人甚是满意,直到昨日傍晚,夫人过来问起《药师经》抄完了不曾。”

      蘅芜利落地解开她发髻,青丝间夹着的艾草灰簌簌而落,“奴婢呈了前日临的字帖,只说两位姑娘彻夜祈福累了已睡下,姑娘们要再不回来,怕真就要瞒不住了。”

      三人贴着游廊疾走。

      晨风卷来东厨熬粥的香气,宋疏棠腹中轰鸣,才想起这五日啃的都是书院灶房冷硬的窝头。

      推开门进屋,蘅芜哽咽:“我听说城里每日都死好多人,便总是在想,您与表姑娘若是……若是……”

      宋疏棠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无事,你瞧,我与表姐不是都好端端的回来了。”

      西厢耳房的门闩咔嗒落下,宋疏棠跌进浴桶。

      滚水激得她浑身战栗,烧火时被燎出的水泡火烧火燎的疼,泡在热雾中胀得发亮。

      蘅芜跪在桶沿替她擦背:“姑娘,外面……”

      “莫问,”宋疏棠截住话头,“拿剪子来。”

      铜剪绞开发梢黏连的血块时,外间突然响起叩门声。

      “姑娘可是醒了?”是伺候楚氏的徐嬷嬷,“夫人让送新裁的春衫来。”

      蘅芜迅速扯过屏风,把宋疏棠按进水中:“嬷嬷稍候,姑娘正沐药浴驱寒。”

      宋疏棠听到外间徐嬷嬷絮叨:“这蜀锦是皇后娘娘赏的……夫人说等疫病散了,春日来时宫里定会办祈福大会,需得穿着才是对天家的敬重。”

      水面浮着的艾草碎遮住宋疏棠肩头淤青,却盖不住桶边堆着的脏衣。

      不能让徐嬷嬷进来看到,宋疏棠忙应了声:“知道了,有劳徐嬷嬷了。”

      徐嬷嬷听到宋疏棠的声音,满意一笑:“得了,姑娘好生泡着,衣裳交给蘅芜了,老奴这便回去给夫人回话。”

      楚氏也不知怎么,凌晨突然被噩梦惊醒,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阵一阵发慌。

      莫名想到这几日每次到宋疏棠院子出来回话的都是蘅芜,别说没见到女儿的面,连声音也没听到,慌忙起身叫了徐嬷嬷去一探虚实。

      还好有惊无险,宋疏棠松了口气,整个人屏息沉入水下。

      辰时的晨钟荡开雾气时,宋疏棠已换上杏色襦裙坐在桌案前。

      林清玥扶着楚氏进来,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楚氏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脸:“瞧这小脸瘦成什么样了,菩萨定会知晓你的心意,今日便不抄了,去休息可好?”

      宋疏棠淡淡笑:“娘,听说西街棺材铺的楠木都卖空了,” 笔尖的朱砂抖在宣纸上,滴下形如血珠的墨渍,想起今晨离开书院时,那个攥着她袖角咽气的女童,尸首用草席裹着,露出半只绣着虎头的棉鞋,“我只想尽我所能罢了。”

      楚氏抹了把眼泪:“好,我的女儿心里装的都是大义,抄好了便着人送去寺中请法师为百姓祈福。”

      戌时的梆子响过三巡,府中又开始熏艾草,这是睡前最后一次,宋疏棠边抄《药师经》边等着。

      三更梆子敲过三声,宋府上下寂静一片。

      “吱嘎”,林清玥闪身进来:“你去吧,我和蘅芜在这守着。”

      宋疏棠只着了棉袜踩在书房冰凉的青砖上,她依稀记得在哪本诗集里看到过水道图。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顺着书架一排一排找过去。

      没留神,倾斜的蜡烛滴下一滴蜡油落在冰凉的袜面。

      宋疏棠吓得一惊,忽觉身后一阵混着艾草与血腥的气息,手中的蜡烛被拿开。

      宋疏棠转身仰头,撞进江掠淮的眼底,五日,虽日日都见,却比不见更遥远。

      江掠淮下颌生出青茬,左颊还沾着未擦净的灰渍,他单膝触地,玄色衣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

      烛火被他身影遮去大半,宋疏棠突然看清他喉结处新添的伤痕,结着暗红的痂。

      “你受伤了?”她说着便要去抚那伤口。

      江掠淮偏头躲过,轻笑:“无碍,一点擦伤,在找水道图?”

      宋疏棠点头:“你回过书院了?山长和郡主都还好吗?”

      江掠淮突然发力将她拽近,宋疏棠踉跄着跌进他怀里,隔着层层衣料,她听见他心跳快得异常:“怎么不先问问我好不好?”

      尾音被突然压下的唇堵住,这个吻带着药味的苦涩,混着他齿间未散的艾草灰,江掠淮的手掌垫在她脑后,指缝间缠进她散落的青丝。

      “想你,”他抵着她额头喘息,“在书院时便想亲你。”

      “疼么?”喘息间隙,她含住他喉结处的擦伤。

      江掠淮牵起她的手,亲吻她手指上被火燎起的水泡:“你疼吗?”

      宋疏棠眼里迷蒙。

      江掠淮扣住她的后颈,拇指抵着耳后那块敏感处,虎口卡住下颌的力道像擒拿敌探,宋疏棠抬臂勾住他后颈的束带亲上去,他坚硬的胸膛硌得她生疼,可唇舌却是温软的。

      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随烛火摇曳融成一团墨色。

      “幸好你没事……”她咬他下唇泄愤,却被他趁机撬开齿关。

      五日来在书院强压的渴望喷薄而出,他拇指揉进她唇角,把呜咽碾碎在纠缠的唾液里。

      江掠淮沾着涎水的手掌在襦裙下划出冰凉的长痕。

      宋疏棠夹住他劲腰的瞬间,听见他喉间逸出痛快又沙哑的喟叹。

      “上元节那晚,我看见你与太子妃一起……”宋疏棠抓散他的发冠,语气里混着委屈,“你还有好多秘密没有告诉过我……”

      江掠淮一愣,随即低笑着吮她舌尖:“吃醋了?”

      他撕开她束胸的丝绦,犬齿叼住心口朱砂痣:“我保证,待时机到了,全部都告诉你,毫无保留。”

      更漏声里,宋疏棠仰头喘息,摸着他脊背的旧疤,又以吻封缄,将未尽之言酿成喉间呜咽。

      江掠淮握剑的手此刻掐着她脚踝,薄茧磨过腕骨,在肌肤上留下看不见的印。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