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6、第六章 先斩后奏

　　吕振良惋惜地摊了摊手，“唉，可惜，大美人走了，见不到了！”
　　僧人那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青儿不是大美人，她只是个调皮的小丫头。”
　　吕振良睁大了眼睛，问道：“不是大美人？难道这姑娘是个丑八怪么？”
　　龙自文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自觉失言，讷讷地低下头去。
　　僧人摇了摇头，“青儿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可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很讨人喜欢，我们寺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南宫玉沉吟了一下，问道：“师父，青儿她说过要上哪儿了吗？我听她说，她爹几天前走了？”
　　僧人抬起眼睛看了南宫玉一眼，似乎有些吃惊，道：“青儿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认识她么？”
　　南宫玉点了点头，“师父，这话说来话长，这位青儿姑娘我确实认识，只不过不知道她住在这儿，昨夜碰巧听到她在寺外吹箫，我到外面查看是何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僧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据我所知，青儿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故人？”
　　南宫玉道：“此事说来话长。”他想，看来这个僧人对青儿所知颇多，不知为何，他心里对那只见了两次面的姑娘颇有些牵挂。当下便简略地将当晚在山下救了梅青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龙自文叹道：“想不到玉郎你竟会在这里与那姑娘想遇，可真是应了一句佛语____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宫玉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张清丽脱俗、略带稚气的脸来。他胸中一痛，脸色一下子白了。好在其余人并未在意他的变化。他压了压胸口，悄悄地调了调气息。
　　僧人微笑道：“不错，确实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青儿那天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只连说了几声倒楣，小僧还以为她遇上什么强盗了呢！梅老爹恰巧有急事先走了，让她在寺里等两个月。青儿为这还大哭了一场，说为什么梅老爹不肯等她回来再一起走，我和师兄弟安慰了她好久，她才总算平静下来。今天天还没亮，她就悄悄地去敲小僧的房门，说是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小僧让她天亮了再走，她说不行啊，迟了就来不及了。然后带上一些衣物就急匆匆走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这个青儿呀，就是坐不住。”他说着说着摇摇头又笑了。
　　南宫玉心道：她能有什么急事呢？难道突然知道梅老爹上哪去了吗？他摇摇头，没再接话。
　　僧人也不再提起梅青的事，只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头引路。
　　众人都跟了过去。到了膳堂，只见膳桌上摆着五副碗筷，两个菜盆里一个盛着馒头，一个盛着青菜。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众人都知道僧侣生活清苦，此刻也已饿了，坐下来拿起馒头就吃，倒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众人都已填饱了肚子，站起身来。
　　僧人正侍立在一旁，又引着众人出了膳堂，到了正殿，僧人们已经做完了早课，正殿里只剩下一个僧人在打扫。
　　南宫玉转身对那僧人说：“师父，我们有急事，不便久扰，不知道方丈大师可在？我们想向方丈大师道谢之后再走。”
　　僧人施了一礼道：“施主，方丈已经上了年纪，最近极少见外来客人。各位施主好意，小僧会替各位转达。”
　　南宫玉闻言，也不再坚持。他伸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取出一锭银元宝，走到正殿左侧信徒添加香火费的木箱前，将银元宝放在上面，又对着大殿上的祖师爷的佛像拜了三拜，其余人也上前对着祖师爷的佛像拜了三拜。僧人侍立一旁，神情肃穆。
　　等众人都拜完了，南宫玉对那僧人施了一礼道：“师父，我们尚有急事在身，就此告辞了。”
　　僧人略一迟疑，看着南宫玉，犹豫着道：“施主慢走，小僧有一事相求。”
　　南宫玉心下有些诧异，脸上却仍是微笑着，“师父但说无妨。”
　　僧人道：“梅老爹离开的时候一再叮嘱，要我们代为照顾青儿。他也知道青儿活泼好动，在寺里待不了那么久，所以走的时候很是担忧。施主倘若在哪里遇见了青儿，还请施主劝她早些回来，莫要在江湖中闯祸。”
　　南宫玉恍然大悟，对这僧人如此关心梅青倒也颇有些感动。他正色道：“师父，你放心，在下若是遇见了她，一定代为转告。”
　　僧人大喜，双手合什道：“多谢施主。”
　　南宫玉淡淡一笑，还了一礼道：“师父不必客气。”
　　众人在僧人引领下出了寺门，纷纷与僧人辞行，各自上了马向山下疾驰而去。一路上只见路旁树木郁郁葱葱，生长极为茂盛。不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众人上了官道，马儿撒开腿向前疾奔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
　　在官道上疾驰了一个多时辰，一路上仍是未曾见到人烟。正疾行间，突然发现前面路上横着一棵大树，把整条官道都给堵死了。众人急忙勒住僵绳。马儿又向前冲出几米才勉强停下了。
　　南宫玉定睛一看，只见倒下的那大树上竟然侧躺着一个人，再一细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躺着的人，竟然便是梅青！
　　龙自文见事有蹊跷，便发话道：“这位姑娘，请问可否让个道？我等有急事，耽误不得！”
　　梅青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坐了起来，咯咯笑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们有急事，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唉呀，为了赶在你们前面，我整晚都没睡好，刚才又睡了一小会儿。”她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了下来。
　　除了南宫玉，其余人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李俊诚最先想到可能是寺里的姑娘，便问道：“姑娘可是今天天不亮的时候就从承天寺赶到这里的？”
　　梅青看了他一眼，拍手笑道：“咦，这位大哥好厉害，一猜就中了！”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南宫玉马前，拉着马上的僵绳，仰起头央求道：“公子，你就带上我吧！我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再走回去非累死不可的！我给您当丫头，绝不给您惹麻烦！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会拖累你们的！真的，我逃命可厉害了，逃起来可快了！”
　　众人一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他们见过的世面也多，却从没见过如此这般嬉皮笑脸的姑娘家，一时都笑着看着南宫玉，看他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丫头。
　　南宫玉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梅青会来这么一招先斩后奏，瞧梅青这架势，若不答应只怕还有什么招儿在等着他呢！只得长叹一声道：“我早该想到有古怪的！青儿，你是走路来的么？”
　　梅青一听南宫玉的口气有所松动，故意扁着小嘴很委屈地说道：“公子，我又没有马儿，当然是走路来的啦！”
　　龙自文笑道：“姑娘，你从承天寺走到这里来，走了很久吧？”
　　梅青捶了捶后腰，歪着小嘴道：“是呢，我走了好久，脚差点就走断了。”
　　南宫玉望着梅青沉吟不语。他出道多年，还从没见过像梅青这样的姑娘。他暗想：难怪昨夜见到她，就觉得她有点儿邪气，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天下间找得出几个像她这般无赖的姑娘家？
　　正想着，静静待在一旁的身边李俊诚向梅青招了招手道：“青儿姑娘，你没有马，我这匹马便给你骑吧，我和龙兄合乘一骑就行，想来再过一程就有乡镇了，那时再买一匹。”
　　梅青道了谢，正要走过去，龙自文却道：“且慢！李老弟，你还不知道吧，玉郎那匹马可是举世难得的好马，叫汗血宝马，从西域贩过来的，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就算带着两个人，那速度也不见得就比我们慢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南宫玉的马果然是暗红色的，连身上滴下来的血也是红色的，都不禁大声称奇。
　　李俊诚正要说不碍事，忽见龙自文向他使了个眼色，又见他嘴角上扬，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龙自文是要借机捉弄南宫玉，便改了口，“原来如此，还是龙兄识货。那么青儿姑娘便和南宫兄同骑一马吧，免得我和龙兄两具臭皮囊压坏了龙兄的座骑。”
　　吕振良也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大声叫道：“不错不错，区区一匹马儿没什么要紧，可要误了正事就不妙了！南宫兄，我看也只能如此了！”
　　吕守光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等着看一出好戏。
　　南宫玉如何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但想想他们虽然是故意捉弄自己，说的却也不无道理，只得苦笑着冲梅青说道，“青儿，他们说的虽是玩笑话，可也不无道理，你看……”他顾念着男女之别，也不好说出让梅青和自己同骑的话。
　　梅青倒是爽快地点头笑道：“好，那我就和公子同骑一马罢，我今儿倒要看看这汗血宝马有什么过人之处！”说着伸出手拉住南宫玉的手，南宫玉手上一运劲，梅青借着他的力道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了南宫玉身前的马背上。
　　众人脱口赞道：“好轻功！”
　　梅青在马上冲众人一抱拳，调皮地笑道：“我早说了嘛，我逃命的功夫可厉害了！”
　　众人闻言大笑不止。南宫玉因与梅青同乘一骑，正自觉尴尬，听梅青这么一说，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却见梅青从腰间解下腰带，原来这腰带竟是一条用细藤编成的软鞭，她扬鞭一甩，软鞭便卷住了树干，她手上略一运劲，树干离地而起，再运劲一甩，一棵近百斤的树便斜斜飞入道旁，砰地一声落了地。梅青一扬手，收回了软鞭，又缠在了腰间。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众人暗暗心服，又是一连串叫好。
　　南宫玉也是暗暗赞叹，想不到梅青年纪轻轻，身手竟也如此不凡，当真难得。他向众人招呼了一声，便策马向前疾奔。众人紧随其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