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30、第三十章 赏花会

　　南宫玉正想得入神，没有听见父亲的话。
　　竹小童蹭蹭蹭跑过去，伸手在南宫玉眼前晃了几晃，瞪大眼睛看着他，怪叫道：“师兄！你怎么啦？着魔啦？”
　　南宫玉吃了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竹小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童？哪个着魔啦？”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阴霾的气氛一扫而光。
　　南宫玉略带尴尬地望着众人，浑不知出了什么事。名珠不忍见师兄尴尬的样子，顾不得害羞，上前几步轻轻道：“师兄，师叔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话没说完，她的脸就红了，低下头去。
　　南宫玉这才明白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道：“啊，刚才我正想着事，没听见……师妹，多谢你提醒。”他看了名珠一眼，名珠早已退回林美苑身边，害臊地摇了摇头，没答话。
　　竹小童却不放过这个捉弄他人的好机会，故意大声说道：“姐，师兄向你道谢呢！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多没礼貌啊！”
　　南宫玉和名珠对视了一眼，迅速把头转开了，名珠把头埋得更低，南宫玉装作没听见，把话岔开了，“爹，师叔，玉郎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行不行得通。”
　　众人都“哦”了一声，名城目注南宫玉，沉声道：“玉郎，你且说说，是什么办法？”
　　南宫玉淡淡一笑道：“师叔，这办法叫‘请君入瓮’。”他转过头看着李俊诚，“李兄，这办法可能还需要你们镖局帮忙呢！”
　　李俊诚笑道：“南宫兄，我就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帮得上的，你尽管说，我决无二话！”

　　天色微明，太阳还没出来，初冬的寒风吹在脸上，略有些疼痛。
　　东阳城最繁华的街头——永乐街上，此刻早已人声喧嚷，人潮涌动了。人们都在谈论着一件事：东阳城最有权势最富有的商贾刘万斗，一个多月前放出话来，要在永乐街举办一个盛大的花会，庆祝他最心爱的小妾容雨儿三十岁生辰。为此刘万斗特地耗费重金从各地买到了许多奇花异草，预备在容雨儿生日那天，在花会上当众送给她，以示自己对爱妾的心意。据说刘万斗搜集到的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为了搜集这些珍品，刘万斗可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今天，正是容雨儿的生辰。永乐街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没平静过。刘府的家丁夜里就开始在街尾叮叮当当敲了一夜，到天明时分就搭起了一个高台，将那些耗尽心力才搜集而来的奇花异草都摆放上去，供路人观赏。为防有人偷偷将花摘走，刘万斗还特地请了一百多个武师，站在高台下面护着，不让围观众人过分靠近。
　　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照在刘府门前的高台上，那些花花草草被阳光一照，都分外灵动起来。刘府门前的街上，早已聚集了无数人，个个顶着寒风站在街上，对着高台上的花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大哥，你看，那一株白色的花叫什么名儿啊？看上去很美哦！”一个年轻女子对身旁的男子问道。
　　那张大哥看了半天，却看不出来是什么花，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来。
　　这时后面有个声音道：“姑娘，这花是铜陵凤丹，是牡丹花的一个品种。你看它是白色的，其实不然。姑娘可再细看，它的花瓣上还略带紫红色的花晕，就像姑娘家脸上搽的胭脂一般。”
　　那女子和张姓青年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说话很是和气，相貌斯文儒雅，令人一见顿生亲近之意。
　　那女子忙道了声谢：“多谢先生了！”
　　那中年文士呵呵笑道：“不必客气！”他上前几步，街上人头攒动，你挤我我推你，也不见他怎么做势，旁人都纷纷退向两边，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走到最前面的地方，仔细地观赏着高台上的花草。
　　这时旁边有人问道：“先生说这花是铜陵凤丹，那先生可知这凤丹有何稀奇之处吗？”
　　那中年文士又是一笑道：“这铜陵凤丹，据说有大补之用。但只在铜陵方可见到此花，而且栽种不易，因此很是珍贵。”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又有人道：“先生，你知道得多，就给我们多讲讲吧！”
　　不少人附和道：“是啊，先生，就给我们讲讲吧！”
　　那中年文士倒也没有推脱，指着高台上的花草一一讲解起来。
　　“各位请看，那一株花叫醉芙蓉，现在看起来洁白如玉，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渐渐变成粉红色，到了傍晚又会变成深红色，所以又有一个名儿叫‘三醉芙蓉’，也是极其稀有的品种。”
　　“各位再看，那边那株淡红有白色斑点的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鹤翎，也是芙蓉花的一个品种，世上会种此花的花匠，不会超过十个。”
　　“这些花草都是极奇珍稀的品种，听得前人说起，但凡鲜花，必可驻颜，这刘老兄想必十分疼爱他的夫人，耗尽心力搜集了这些奇花异草，必是希望这些花草能令其夫人容颜永驻啊！”
　　…………
　　那中年文士侃侃而谈，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对那中年文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时有人夸赞他见识广博，谈吐不凡。一时间场上只听得到中年男子的声音。那中年男子将数十种花草都解说完毕，说尚有要事在身，便转身告辞了。这时已经又挤进来许多人，都后悔没早些来，没听到那中年文士的解说，于是先前听过的人中，便有一些热心的人指点后来的人，街上又喧嚷起来。
　　到得正午时分，刘府的家丁在门口摆放了几大箩筐的食物，有馒头，有包子，还有两桶热气腾腾的甜汤，大声招呼因赏花而误了吃饭的路人随便拿起来吃。众人纷纷道谢，在刘府家丁的安排下排好了队，一人领了一份食物，蹲在路旁边吃边聊，都道这刘老爷真是个大善人，不仅有花赏，还管饭吃，天底下再难找到这样的好人了。
　　那些武师站了半天，都是又累又饿，肚子咕咕直叫，这时又来了几十个武师，将这些人替换下了，刘府的家丁便领着原先的那些武师进刘府前院吃午饭。前院早摆好了七八桌酒席，众武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纷纷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角落里响起了一个清脆娇憨的声音：“师兄，你不是说那个青儿一定会来的吗？我们站了大半天，连影子也没见着啊，真是把我给累死了！”循声望去，靠里的一张桌旁，一个武师掀开头上的斗笠，只见那武师虽是男装打扮，却分明是个女子，原来竟是竹小童。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武师也摘下斗笠，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道：“是啊师兄，她到底会不会来啊？”这人不必细说，自然就是名天了。
　　他旁边的武师伸手在他衣袖上拉了拉，细声道：“哥，快把斗笠戴上了，你这个样子，就算那青儿真的来了，见到你俩，只怕早就被吓跑了！”原来这个武师竟也是个女子所扮，便是名天的妹妹名珠。
　　名天一听有理，忙将斗笠拿起来又戴在头上，又连声催竹小童也赶紧戴上。
　　竹小童却连连摇头，道：“哥，别傻了，你看别人都已经摘下斗笠了，就我们几个没摘，那青儿聪明得很，看见就我们几个人吃饭还戴着斗笠，肯定会想到有问题的。还是摘了好！”
　　她身旁坐着的武师也摘下了斗笠，摇摇头道：“名珠说的没错，不过小童说的也有道理，名天，你们都摘下来吧。赏花会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放出去了，这回刘府展出的花都是世上罕见的珍品，青儿若听到了消息，十有八九会赶来东阳城。不过，我估计她不会这么早就来，很可能傍晚时分才会出现。”此人正是南宫玉。他看了看名珠，又道：“名珠，没事，你也摘下来吧。”
　　名珠依言将斗笠摘了下来。
　　名天也摘下斗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师兄，我们都在这里，那青儿要是恰巧这时候来了可怎么办？”
　　南宫玉淡淡一笑道：“名天，你放心好了，我已画了青儿的画像，让俊诚拿给镖局里的镖师一一看过了，青儿若是出现在附近，必定会有人发现的。况且，俊诚也混在那些镖师之中，有他在，相信不会漏过重要线索的。”
　　名天“哦”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个问题，“师兄，青儿要是易容了呢？那谁能认得出来？”
　　南宫玉剑眉微蹙，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咱们这些人当中，就只我们几个人见过青儿，她要真易了容，我们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不过，这里离飞龙城那么远，她未必会疑心到我身上来，也许仍旧会以真面目出现罢。”
　　他的语气有些犹疑，似乎也不能确认自己的看法。见名天兄妹三人都在看着自己，南宫玉微微一笑道：
　　“大家别担心，一会儿我再到外面转转，四处查探一下。你们先休息一下，站了半天也确实有些累了。”
　　名珠低声道：“师兄，我们不累，你放心。”
　　竹小童敲着碗，唉声叹气：“唉，我可是累死了，姐姐不累，那你一会儿多替我留点儿神，我可要睡一会儿。”
　　名天放下筷子，讥笑道：“怎么？又犯大小姐脾气了？小童，你还是回去吧，师兄本就不指望你帮上什么忙！”
　　竹小童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名珠忙劝道：“哥，小童，你们俩别吵了，叫人看着笑话！”
　　竹小童鼻子哼了一声，道：“哼，算了，不和你吵，一会儿看谁帮得上谁帮不上！”
　　名天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
　　过不多时，众人酒足饭饱，刘府的家丁将残羹冷炙收拾干净，众人便坐在原地休息。
　　南宫玉只稍坐了片刻，便又戴上斗笠站起身来，向兄妹三人嘱咐了几句，说要四处看看，便向门外走去。
　　名珠很想跟上去，却又羞于启齿，只得眼睁睁看着南宫玉的身影渐渐远去。
　　南宫玉来到门外，但见门外仍然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他在人群中扫视了几圈，并未发现有梅青的身影。他低头寻思了半晌，沿着街道缓缓走了过去。
　　此时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旁有许多小贩正在大声叫卖，客栈、酒家、茶肆几步路便能碰上一家，里面都坐满了人。
　　他沿着街道慢慢转了一圈，却没什么发现，只得慢慢踱回刘府，心中暗自寻思：自己若是梅青，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办？整株带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将花摘下来，藏在身上悄悄带走。高台前有那么多镖师守着，又有那么多人挤在高台下面赏花，众目睽睽之下，她如何能下手呢？
　　南宫玉突然心中一亮：不错，她一定是在等待有利的时机，一击即中。眼下耳目众多，自然没有什么机会……那我何不给她制造一个机会呢？
　　他嘴角轻扬，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青儿，你来了么？我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