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尾声：重回凤岭

　　夜深人静，月影婆娑。
　　梅青悄悄打开房门，走到荷塘前坐下了。
　　荷塘里开满了荷花，朵朵娇嫩欲滴，夜风拂过，满池荷叶托着鲜嫩的荷花轻轻摇曳起来，竟是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这些天来，她每夜都睡不着，只能到这荷塘来坐着，对着满塘荷花发呆。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蓦然回首，竟然恍如隔世。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南宫玉的时候，他根本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甚至以为她是个哑巴，而她被吊得半死不活地竟然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华羽飞的时候，华羽飞疑心她欲对华府不利，两人大战一场，她差点就死在华羽飞掌下；又想起十二年后再次见到二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认出对方，最后为了抢夺凤珠还差点上演了一场骨肉相残的悲剧；又想起那个把儿时记忆全都忘掉的妹妹小童，回到飞龙城之后，蓝放和木离曾偷偷地去看了小童一次，看到她和名珠一起围在憔悴又虚弱的名城父子俩身边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蓝放终于还是决定不认回这个妹妹，忘记便忘记罢，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又何必将上一辈的恩怨再加诸她稚嫩的双肩上……
　　她又想起二哥的话。
　　二哥说，他累了，想回去了。他说，哪怕杀再多的人，爹和娘也活不过来了。那些害得他们无处容身四处逃亡的人，他自然是恨的，只是他忽然间厌倦了这样的厮杀。
　　名城的话是对的，大家各有各的立场，当初凤人横行江湖，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他们的爹娘被别人杀了，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报仇，那么，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呢？是不是他们的亲人也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要找他们报仇？
　　梅青头痛起来。
　　那一日在秘道之中，她便不忍眼睁睁看着南宫书死去。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曾经参与了那场杀戮，只是，她最终能活下来，却是倚仗了他的一丝恻隐之心。倘若他再凶狠些，也许她便和母亲一样死在了林中。还有那两个中了母亲布下的血毒的蒙面人。那时，若是他们没有被她的眼泪和哭声打动而放过了她，她也一样活不成了。
　　还有，名城收留了小童，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便是在最后关头也没有把小童的身份抬出来牵制她和二哥；
　　还有，苏世南在盟主府内做了假证，换得她一时喘息；
　　更不用说老爹对她十二年的养育教导之恩，老爹便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就是要杀尽所有的仇人也不会动老爹一根手指头。
　　那一日二哥偷偷探望竹小童回来之后说一的一句话便是：幸而当日没有杀了名城。
　　她能想像得出，竹小童看到名城和名天活着回到盟主府的时候，会是怎样开心的笑颜。那个傻小妹啊，一直都是傻乎乎的，从来不会去思考这表面下潜藏着多少汹涌的危机与阴谋，她只会过一日便开心一日。亲人们都在身边，大伙儿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便是她眼里的幸福。二哥不想把往事带给小童是对的。但愿她永远都这般开心才好。但愿她的记忆里，永远没有阴霾，只有阳光。
　　然后，二哥说，蓝玲，咱们该走了，该回去了。他说，他听到凤岭在呼唤他们回去。那里才是他们的故土，是他们的根。
　　二叔也说要回去。
　　嫂子自然更不用说，她自然是要跟着二哥的。
　　她想，那我呢？真的要走吗？华大哥临终前叮嘱她，要她好好照顾老爹的，老爹刚刚失去了儿子，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老爹？
　　还有……还有南宫玉。那个傻乎乎地跟着她跃入流沙之中的温润男子，她放得下么？
　　可是，她想，她终归还是得走。她到底不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她是凤神，是这个江湖中人人唾骂的凤人后代，总有一天，她会给老爹带来麻烦，给华府带来灾难。
　　至于南宫玉，她给他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忽听得身后有人问道：“青儿，怎么还不睡觉？秋寒露重，坐这荷塘边上也不觉得冷么？”
　　梅青赶紧伸手在脸上擦了擦，这才回过头堆出一个笑容，“老爹，就会说我！你自己不也没睡”
　　来的正是华君岩。他走到梅青身边坐下了，摸摸梅青的头，叹了口气道：“青儿，又躲起来偷偷地哭了？”
　　梅青摇头，嘴硬道：“没！没哭！就是吹夜风吹得久了，眼睛被吹红了。”
　　华君岩也不拆穿她的谎言，默然半晌，方道：“坐这里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回去了？”
　　那一日，蓝放的话他是听到了。
　　梅青忙摇头，看着华君岩的眼睛，却又心虚起来，最后不得不点了点头，低声道：“老爹，其实……华大哥让我要好好照顾你，青儿也很想一辈子陪在老爹身边，可是……可是我怕……万一哪天有人找上门来，青儿是绝不会怕的，但是青儿不想连累了老爹，老爹，青儿不想华府因为青儿的原因闹得鸡犬不宁。”
　　华君岩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丫头，良久方感慨道：“青儿啊，想不到你也会为别人着想了！老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青儿真的长大了不少啊！”
　　梅青的喉咙顿时哽了起来，哑着声音道：“老爹，以前青儿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以后……以后不会了……”
　　华君岩看着泫然欲泣的梅青，心中暗道：以后？还有以后么？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怀抱，独自去闯天下的，更何况，这丫头说得对，这个江湖中有太多的是是非非，她的身份既已曝露，再呆在江湖中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她既不怕，我一个老头子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倘若退得一步便能海阔天空，我们又何妨退一步？只要知道她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在不在身边，却是无关紧要的了。
　　他拍拍梅青的肩，强笑道：“这就对了，姑娘家总这么调皮闹事也不行啊！总要有姑娘家的样子。”
　　梅青用力点头，把手伸进华君岩的大手里藏起来，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拿老爹的手来取暖。
　　华君岩两手将梅青的小手包了起来，笑了笑道：“你这丫头，总这般讨巧！你自己可暖和了，老爹可要被你的手给冻僵了！”
　　梅青仰起头来嘿嘿嘿傻笑了几声。
　　两人又静坐了良久。
　　华君岩忽道：“对了青儿，那一日……南宫书似乎咳嗽得极厉害，身体比起从前差了许多，他不是吃了解药了么？怎么……”
　　梅青明白老爹说的是哪一日。
　　华羽飞出殡那一日，名城等人都来了。南宫书的脸色最差，而且几乎咳了一路，想不到华君岩居然注意到了。
　　梅青蹙眉道：“老爹，他那是中了我娘的血毒……”她曾经说过要替南宫书治治这咳嗽的病的，只不过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
　　华君岩沉吟道：“那……便是十几年的顽疾了？唉！青儿，你二哥那一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想不到他竟肯放弃报仇，还把解药给了他们，当真不容易啊！青儿，你二哥也是个好孩子。你们既已决定要放弃仇恨，那南宫老弟的顽疾……青儿你明日便去替他解了罢。”
　　他心中却是有个计较没有说出来。
　　梅青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同南宫玉之间的情义难道便要付诸水流了么？他可仍记得那年轻人在数九寒冬之际，在承天寺外整整等了一夜，等的便是他半路捡来的宝贝女儿青儿。他不想这两个年轻人便这么因了上一辈的恩怨而散了，需得想个法子助他俩一臂之力。
　　梅青却是没有想得那么多，听得老爹提起，当即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梅青便独自一人前往南宫府。
　　从华府到南宫府之间的这一段路，她不知走过多少回了，简直要熟悉到连路边的一棵小草她都记得的地步。
　　今日这一遭，却是走得极缓，只因她知道，这辈子怕是再难有机会踏上这条路了。
　　走走停停看看，走了大半日方到了南宫府。
　　南宫府更是她所熟知的地方，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府门，一时发了怔，竟没想到要上前去敲门，只站在门口发起呆来。
　　好在她并未站得太久，似乎有人要出门，府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门内站着一人，正是南宫玉。
　　门里门外两人目光相撞，都是一怔，梅青很快低下头去。
　　南宫玉立即迎了出来，用力一拉便将梅青拉进了府门内，又极快地将门关上了，这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站在门口？也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梅青冷笑一声道：“认出来便认出来好了！我还怕了不成！或者说……是公子你怕别人发现我站在南宫府门口？”
　　南宫玉一怔，随即皱眉道：“青儿，你为什么非要拿话来伤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梅青却是恼他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的冷落。
　　这几日，南宫玉几乎日日都在华府帮忙料理后事，同梅青也是日日见面，只是见了梅青的面不免要想起那一日的惨剧，他心中一直难以原谅梅青的做法，因此两人之间似是有了隔阂一般，几乎不曾说过几句话。
　　梅青自然也明白南宫玉心中所想，她心中气苦，言语间难免尖刻了些。
　　这时南宫书夫妇听得院中有人争吵，已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了梅青，齐齐愣住了。半晌，南宫书方道：“青儿，你这是……”
　　梅青看了南宫书一眼，淡淡道：“老爹让我拿解药给你。”
　　南宫书诧道：“解药？我不是已经吃过解药了么？”
　　梅青看着南宫书那张愈加消瘦的面庞，心头终是软了，放缓声音道：“当年你在林子里看到的小丫头，是我。”
　　南宫书一惊，立时睁大了眼睛。
　　梅青又道：“那一日，大娘将我妹妹藏在了山洞里，你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从始至终，你们看到的丫头都是我，我一直和我娘在一起。后来，我去找吃的，累坏了，在林子里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妹妹就不见了。”
　　南宫书恍然大悟。他和名城一直想不明白梅青到底是自何处冒出来的，如今方明白了这其中的转折之处。难怪凤神大典那一日梅青肯救他，却原来不过是一报回一报。
　　又听得梅青缓缓说道：“你进了林子，便中了我娘的血毒，只不过离得远了，中的毒不足以致命，但这毒没有我娘的解药，便永远也好不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身旁的南宫玉，说道：“我娘的血毒，这世上便只有我能解了。”
　　说完，梅青抬头深深地看了南宫玉一眼，转身便走。
　　南宫玉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惶然道：“你去哪？”
　　梅青头也不回地道：“回家！”
　　南宫玉闻言，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回家？回家？回家！蓝放的话一声声在耳边响起：蓝玲，二哥累了……咱们回去吧！
　　梅青用力一甩，甩脱了他的手，冲到门外去了，只剩下南宫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色瞬间灰了。

　　天色微明时分，太阳仍未出来，四周灰濛濛的，秋意渐浓时节，到处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肃杀冷意。
　　一条偏僻的小道上，此时正站着几个人，在清晨颇有些寒意的秋风里依依惜别。
　　一个声音响起：“老爹，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再送下去……都快出城了！”
　　这个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小路上显得特别的清晰，甚至隐约可以听见一丝飘渺的回音。正是梅青的声音。
　　便听得华君岩的声音叹道：“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青儿，老爹今后可真的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听你二哥的话，不要再到处闯祸了，今后……老爹可就不能再管着你了，你切不可再任性妄为……”
　　说到最后，华君岩鼻中泛酸，几乎说不下去了。他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如今连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丫头也要离开了，心中自然是万般不舍。当初在承天寺狠心将梅青放下不管，却是清楚她仍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找到她。如今一别，却是隔了万水千山，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梅青早已止住的泪水忍不住再度落了下来。
　　她何曾不想留下？让老爹孤单一人留在飞龙城，她怎么舍得？可是不舍也得舍。她终归不属于这里，她的根不在这里。这半个月来，江湖因了华羽飞的死而沉寂，但风雨也许很快会来临。她再留下来只会引起更多的混乱。
　　而老爹的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就在那高高的云山之上，有他的妻子和儿子，他要留下来陪着他们，直到百老终老。
　　她将头埋在老爹的怀里，紧紧抱着老爹不舍得放开，泪水浸湿了老爹身上的衣服。
　　华君岩摸着她的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强笑道：“刚才是谁赶老爹走的？这会儿倒是缠着老爹不放了！怎么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路，眉峰紧蹙了起来：怎么还不来？不是让老杨告诉他了么？难道……
　　而另一边，是另一对父女在道别。
　　木离望着木秀儿那红肿的双目，心中亦是心疼不已，明知女儿心意已决，却还是要再劝上一劝，“秀儿，你跟爹一起回去吧！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虽然一片荒芜，可是咱们有的是手，回去以后咱们再把房子盖起来，把庄稼都种上，一切……都会有的，都会好起来的！”
　　木秀儿红着眼睛，却甚是坚决地摇摇头，说道：“爹，我不走。他……就在这里，我要留下来陪着他。将来……我会回去看爹的，爹放心。”
　　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却是怎么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哪怕是自己的爹她也不会告诉。
　　华羽飞不肯让她为他生儿子，却独独选中了依依，她倒想看看，依依生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她心中憋了一股气，无论如何也不肯服输。她要留下来，她还要帮着依依把孩子带大，她倒想让九泉之下的华羽飞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好的母亲？
　　木离劝说无效，也只得长叹一声，叮嘱道：“以后爹不在你身边，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你以前一直都蒙着脸，可凤神大典那一日你也是露了脸的，虽然别人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又碍着你公公的名头，不见得敢上门找麻烦，但到底还是要小心些。”
　　木秀儿点头道：“我知道。爹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爹自己……路上小心。”
　　蓝放在众人身后唤道：“时候不早，咱们该上路了！”
　　这个情形，他再不出声，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走得成。
　　华君岩轻轻推开梅青，伸手替她拭去腮边的泪水，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青儿，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将来得了空还可以来找老爹的嘛！赶紧上路罢，老爹看着你走。”
　　梅青抬头看了华君岩一眼，转身大步走到马下，翻身一纵上了马背，话也不敢说就驱马前行。她只怕自己再多说得一个字，眼泪便要再度落下来，徒然惹得老爹伤心。
　　身后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想必是蓝放等人跟上来了。
　　她把马驾得飞快，不敢回头，只想赶紧离开此地，以免心软了又再回头。
　　那个她一心牵挂的人一直都未出现，她一直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起他。一想起他，她的心就宛如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不来也好，与老爹分离，她便已几乎承受不住，倘若再要亲耳听到他说“再会”，她怕自己会发疯！
　　她想，死亡不能将两人分别，可是，仇恨却能将相爱的人生生拆散。他到底……到底还是要将所有的温柔与无奈与纵容都给了别人了！
　　风拂乱了她的秀发，将她脸上的泪珠吹得向两侧斜飞出去，有几缕发丝拂过脸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不得不拉紧了缰绳放慢了速度，伸手拨开发丝，又擦去了眼角的泪渍。
　　抬起头来驾马欲行，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竟一时合不拢了。
　　身后蓝放等人也赶了上来，齐齐勒马停住了，同样一脸惊愕地望着前方。
　　就在他们前方一丈开外的路上，几个青年男子，或白衣，或青衫，或锦袍，便这么静静地站在路中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般，翘首而立。
　　梅青一个个地看过去。
　　正中间，着一袭蓝衫，轻袍缓带，面容沉静中带着点淡淡的忧郁的，正是南宫玉。
　　在他身侧，白衣的是萧竹，青衣的是李俊诚，紫衣的是龙自文，玄衣的是名天，吕振良和季浩然倒是凑巧都着了灰衣。
　　几个人便这么站在路中间，也不知他们已在此地等了多久。
　　她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她。
　　吕振良依旧没心没肺地冲着梅青嚷嚷：“青儿，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要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咱们几个大老早地起来在这里等着，就怕起晚了就看不见你了！”
　　他这么一叫，众人也都说开了。
　　龙自文道：“是啊青儿，怎么不说一声就走？好歹让我们送你一程！”
　　李俊诚道：“青儿，你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季浩然道：“青儿，师兄还想着请你一起北上走走呢！”
　　萧竹脸上一红，“……呃，是啊，要不就等以后吧！”
　　梅青看他一眼，差点笑出来，这萧竹，在她面前总是像个小媳妇，动不动就脸红。
　　名天道：“小童原本也想来送送你的，可是……”他迟疑地看了南宫玉一眼，支支吾吾起来：“名珠……身体不好，小童便留下来陪她了。”
　　梅青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竹小童她昨儿就将她约出来见过了，蓝放和木离也陪着她一起去了，只不过她在明处，他俩在暗处。
　　她跃下马来，牵着马儿慢慢走向对面那些年轻人。到了众人跟前，她故意不去看南宫玉，只看着别人说话，“我最讨厌这种离别场面啦，总是惹人不开心，好像这一去就永远见不着面了似的，所以……就没有跟大家说。好啦，既然大家都来了，也送过了，别的什么话就不必再多说啦，我走啦！”
　　说着便作势要上马。
　　吕振良冲上前来一把拽住了梅青，嘻嘻一笑道：“青儿，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咱们可是给你带了个礼物呢！不看看是什么礼物再走？”
　　梅青立即睁大了眼睛，连声追问道：“礼物？真的？是什么宝贝？”她一听礼物，满心满眼里想的便是那晶莹剔透的珠宝玉石了。
　　龙自文哈哈一笑道：“宝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玉一眼，“若说是宝贝嘛，倒也没错，不过，这可是个会跑会跳还会照顾人的好宝贝！”
　　梅青一怔：什么宝贝还会跑会跳会照顾人？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没反应过来，她身后的人却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蓝放心中暗笑自家妹子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他也不点破，且看那人自己如何说罢。
　　梅青犹是一头雾水，她面前的南宫玉却是渐渐红了脸，身后有人低声催促，他定了定神，终于下了决心，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青儿，我……我……我已经和我爹还有我娘说过了，我陪你一起上山。”
　　背后众人一声欢呼：“总算说了！”
　　梅青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南宫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什么？陪我一起上山？
　　吕振良嘻笑道：“青儿，你该不是高兴得傻了吧？连话都不会说了？”
　　梅青眨眨眼睛，呆呆地问道：“公子，你不怪我了？真的？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上山？”
　　南宫玉看着梅青的脸，她仰着头，下巴尖得愈发厉害，脸色比以前差了许多，白得甚至可以看见肌肤里浅浅淡淡的血丝。
　　他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点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和你一起上山！”
　　梅青又问：“可是……你爹和你娘呢？你舍得他们？还有，你师叔不会生气吗？他不是一直想把名珠嫁给你？”
　　南宫玉道：“我爹和师叔已经发下英雄帖了，过些日子就要重选盟主，他们已经……打算退隐江湖了。名珠……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咱们以后每年都回来看他们，好不好？”
　　不但是名珠，便连米小莫，他也和她说清楚了。他的心中，从前只有一个师妹，以后，便只有一个梅青了。
　　梅青眼中怔怔地流下泪来，她没有听错，南宫玉在对她说：……以后每年都回来看他们，好不好？
　　他救了她，照顾她，管制她，责骂他，引导她，为她跳入流沙之中，此刻又为她远离故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用力地点头，含着眼泪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