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攻心为上

　　几人先后绕过一片废墟来到秘道之中。
　　刚出秘道，梅青与南宫玉二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啊！
　　沿着秘道，整整齐齐躺着二十来人，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火把的光照在那二十来人青紫的脸上，泛着妖异的光芒，似乎下一刻这些人便会突地睁开铜铃般的眼睛，呲着獠牙朝人飞扑过来。
　　南宫玉只觉得心头剧痛，眼眶再度红了起来。尽管已经听名城等人提起多次，可真正见到这么凄惨的景象时，他还是深深地震动了。
　　这些人，每一个人，年轻的，年老的，长辈的，同辈的，这些天来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汇集在一起，吃穿住行全都在一起，从不认识到认识，从不熟悉到熟悉，大家都在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可不过半日功夫，这些活生生的人转眼间都倒在了他面前。
　　他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心中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面对这样鲜活的生命，他们怎么就下得了手？他向来不喜杀人，如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总是在最后关头放人一马。他不明白为什么凤人就能这么轻易地于眨眼之间取人性命毫不愧疚？他的青儿，他所爱的青儿，也是这般狠毒心肠么？
　　他的脑中又闪现出梅青在秘道中取出药丸给自己和华羽飞服下的情景。梅青的话又响起在耳畔：
　　“我……我……华大哥，我是想，这甬道可能已经要到山底了，可我们一路上什么机关都没碰上，会不会是……会不会这甬道里有什么古怪？比如说宝藏的主人有没有可能在这甬道里布下了什么毒气或者□□之类的东西？”
　　“呃……华大哥，我看，要不你们还是先吃下我自己炼制的药丸吧？我为了炼制这药丸花了不少心思，找了许多药材，好几次差点把小命给丢了才炼成的。吃了它就不怕什么□□啦毒药啦毒虫啦！”
　　她那时就准备布下毒网了罢？当着自己和华羽飞的面说得多无辜多体贴！他哪里料到她心里藏着这么狠毒的心思？这些人与其说是被蓝放毒倒的，不如说是被他们兄妹二人共同放倒的。可叹他那时全然没有想到梅青早在进入秘道之时就已开始布下圈套引着众人往死路上走。
　　他只觉得胸中有团烈火在愈烧愈旺，简直就要喷薄而出。他想，如果再不说话，他就要爆炸了，他会被那团心火焚烧得失去理智，于是，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你在咱们进来的时候就已布下毒网了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进来的人有可能是和当年那件事毫无瓜葛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对付无辜的人？你这样做，与那些杀人恶魔有什么区别？！”
　　梅青就站在南宫玉身旁，他比她要高得多，两人站得太近，她只能仰着头看他，看他强压着怒气急剧起伏的胸膛，看他睁得大大的赤红的双目，她从来没见过南宫玉暴怒的样子，他哪怕是再生气也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也许她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推得远远的从此避她如蛇蝎。
　　她心中难以自禁地升起一阵恐慌，她才不要南宫玉从此对自己退避三舍视而不见呢！
　　她眨了眨眼睛，再使劲地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里便泛起了水光，又一眨，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哪里下毒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下毒了？明明是宝藏的主人在火把里放了□□，你……你凭什么推在我头上？我就知道，你从来就信不过我！你从来就讨厌我恨不得甩掉我这个包袱！你……你就是怕我偷偷地害人才跟着我进来的是不是？一定是这样了……你就是来监视我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借口了就赶紧把所有罪过都推在我头上好亲手杀了我是不是？”
　　她忽地放声大哭起来，“爹……娘……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不要丫头了？你们怎么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到处流浪？我……我堂堂……堂堂凤神的女儿给人做丫头还要受人欺凌……呜呜呜……我……我……”
　　“我”待要怎么样，她却是想不出来了，又怕南宫玉不肯心软，只好哭得更大声些，眼泪哗哗哗地淌。
　　李俊诚是见惯了梅青撒泼耍赖的，明知她那眼泪十颗便有九颗是假，又见南宫玉这么生气，心中明白他是为了那些中毒的人不平，倒也不好上前劝说。
　　至于苏世南，他虽和梅青接触不多，却对梅青骨子里的恶劣性质最是了解，此时听了梅青连哭带骂的一番话，只在心里暗叹这姑娘一张小嘴真是太利了，黑的都能被她说成是白的。南宫玉为了她连流沙都跳了，又有哪个人为了监视别人连自己性命都不要的？还扯上死去多年的爹娘了！
　　他料定南宫玉斗不过梅青，不消片刻便要倒过去陪笑脸，果然——
　　梅青哭了片刻，见南宫玉仍旧不声不响不答理她，心中愈是惊慌，假哭倒变成真哭了。她脸上原本施了淡淡的妆，此时经泪水冲洗，早掉得七七八八，脸上被胭脂水粉糊得黑一块红一块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小花猫。
　　南宫玉冷着脸听了半晌，听着梅青渐渐哭得嗓子也哑了，侧眼看去，那一张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已是黑红交错脏污不堪，细瘦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她耷拉着头，手不时往眼角处一抹，便又在脸颊上带出一条黑线来，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他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假象！假象！一个杀人于无形的人怎么值得可怜呢？看看吧！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可都是拜她所赐呢！火把上的□□？那也不过是助她一臂之力罢了！
　　可是……可是……青儿会这么狠心，也是因为她从小便没了爹娘的缘故罢？原来那个什么老爹并不是青儿的亲爹爹，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要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四处流亡，心中难免愤恨怨毒，所以手底下便也没了分寸罢？若不是遇着了那个老爹，青儿只怕……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八岁的年纪能做得了什么？无非被人拐了卖了，命好的做了好人家的丫头将来长大成人嫁个老实人做妻子，倘若命不好的给送进青楼妓院那种地方，那岂不是……岂不是……
　　一念及此，他便是胸中有千万道怒火也给浇熄了。一想到青儿有可能被送去做窑姐他就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悸，他的青儿，他宁肯她便这么狠毒强势也绝对不肯她做个老实懦弱遭人欺凌的弱女子。
　　心火既灭，他的脸便板不起来了，越看梅青越是觉得可怜，又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了，只怕梅青不肯轻易罢休，无奈之下只得求助地看着李俊诚和苏世南两人。
　　李俊诚皱着眉头摊了摊手表示他没办法，却是忍不住想笑，只得握起拳头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了几声。
　　苏世南暗想这人家小情侣之间打打闹闹的他也不好管，只不过那些人却是等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劝道：“青儿，玉郎刚才的话是说得重了些，你要体谅他，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可都是他的刎颈之交，任谁见了都是要动怒的。这个……咱们先放过他罢，你看，名天那小子功力最浅，倒下得最早，也不知此刻……”
　　这话提醒了梅青，梅青哭声一顿，但很快又哭了起来。
　　苏世南看着南宫玉，暗示他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路为他铺了，接下来可得他自己往下走了。
　　南宫玉无奈，硬起头皮走到梅青身旁，低声道：“……青儿，我……我……”我错了么？他分明没错啊！错的人明明是这个正哭得比谁都委屈的人啊！但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否则梅青真要闹起来，他可真要无计可施了。
　　见梅青仍不理会，南宫玉只得把声音压得更低，“好罢，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么重的话。青儿你……你原谅我罢。”
　　梅青虽在哭泣，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南宫玉声音虽低如蚊蚋，她却是字字都听见了。若在平时，她哪有这么好打发的？但她本就理亏在先，此时又挂心名天的安危，只得就此作罢。当下只是“哼”了一声，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也不看南宫玉一眼，便赌气走到名天躺着的地方蹲下身来，细细检查名天的症状。
　　南宫玉等人忙跟着围了上来。
　　梅青先检查了名天的五官七窍，幸而并未出血，探探鼻息，虽然极其微弱，但好歹仍活着。又执起名天的手腕为他把脉，良久忽“咦”了一声。
　　南宫玉吃了一惊，以为名天境况不妙，不禁惊问道：“青儿，他怎么了？”
　　梅青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李俊诚心中也极其担忧名天的安危，见梅青不肯回答，便又追问道：“青儿，好青儿，你快些说罢，名天他怎么样了？性命……可还保得住？”
　　梅青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地说道：“有我在，他自然不会死啦！”
　　众人闻言，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梅青不再多言，从身上取出小瓷瓶，取出药丸塞进名天口中，复又起身去检查萧竹的情况。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她几乎不用检查便已知道萧竹中毒的深浅，稍稍检查了一下萧竹的脉息之后便想取出药丸给他服下。
　　这时南宫玉正和李俊诚扶着名天喂水助他咽下药丸，梅青身旁便只跟了苏世南一人。她心中一动，便不急着给萧竹服药，只是装模作样地在萧竹眼皮上翻了翻，又沉吟片刻，这才取出一颗药丸来放入了萧竹口中。
　　苏世南在一旁看得生疑，问道：“青儿，这药……怎么和名天吃的不一样？”
　　梅青抬头冲他呲牙一笑，“为什么要一样？他们中毒深浅不一，用药自然也不一样了！”
　　苏世南一怔，继而明白过来：这丫头方才偷听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想拿住她逼问解药，她见自己便在一侧，便故意作些玄虚，总之不叫自己知道哪种才是解药便是。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撇去双方的纠葛不提，梅青这份机敏聪慧当真令人赞叹。倘若当年蓝忧有梅青这份警惕之心，只怕……
　　他胸中一滞，只觉得胸口痛得厉害，只得硬生生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时梅青已经又喂龙自文和吕振良服了解药，蹲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南宫玉和李俊诚一个个地喂水送药。
　　等南宫玉和李俊诚为龙自文和吕振良顺利地喂下了药，正要看看下一个需要喂水的人是谁，却发现梅青正无所事事地呆在一旁望着他们呢！
　　南宫玉诧道：“青儿，你怎么不给其他人吃解药？”
　　梅青心中还有气呢，便瞪了南宫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解药像黄豆啊红豆啊那么多随地可取的啊？那可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练成的！公子你不会忘了吧？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哪？是在半崖上被吊了一天半死不活的飘来荡去的差点没摔死的！我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心思才练成的解药，眼下全没啦！一会儿要是有人对我下毒，我可是连自己也救不活啦！”
　　南宫玉一时语塞。
　　他都忘了，梅青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儿。别说她没有解药，便是真有，她也硬是要说成没有。看看她救的这几人：名天、萧竹、龙自文、吕振良，哪一个不是她认识的且颇有交情的朋友？其余人与她毫无交情可言，她自然不会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她肯救这几人已是“格外开恩”了。
　　南宫玉确实所料不差。
　　梅青身上的解药虽说不多，若要救这二十人勉强还是可以的。只不过，那些人与她素不相识，她凭什么要救他们？救活他们来对付自己？她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做！便是这几人，也是明知不会对自己起杀心才救的。至于萧竹的师弟季浩然，她倒是认得，只不过他们那个成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的师父太可恶了，她偏偏不救他，叫他有本事自个儿救去！
　　几个人正你瞪我我瞪你暗中斗气之时，名城等人扶着南宫书出来了。
　　南宫玉见父亲已经清醒过来，止不住欢呼一声飞奔过去，口中唤道：“爹！爹！你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南宫书刚刚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脸色仍是蜡黄蜡黄的憔悴不堪，此时见了儿子自然也是激动不已，拉着南宫玉的手连声道：“没事没事……爹爹没事了……”
　　名城眼睛一扫，便发现了那四个被人扶起半靠在石壁上的年轻人。待看清了那四人的模样，他心下也是明镜一般：想让梅青再去救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只不过，梅青肯救名天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喜事了。他虽有三个孩子，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将来名家的血脉还等着名天来延续下去呢！他名家总算不会绝后了！
　　此时名城再看梅青，心中更是复杂难言。
　　他走到名天身旁蹲下，伸手摸摸儿子的鼻息，似乎比先前稍稍平稳了些。再看看同样在检查弟子周身情况的燕寒京，燕寒京恰巧回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都极其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这时忽听得易云开又惊又怒地问道：“怎么只救了这四个？其他人呢？怎么不救其他人？”
　　梅青冷冷地应道：“没解药了！再说，就算有，我凭什么要救他们？把他们一个个救活了来杀我？你们以为我是白痴吗？”
　　易云开又急又恨，铁青了一张老脸转头去问段南川和罗锦年：“段老弟、罗老弟！你们的弟子再不吃解药也活不成了！还等着做什么？把这小妖女拿下了取她身上的解药救人呀！”
　　南宫玉正扶着南宫书靠着石壁坐下，一听得易云开又要叫人拿住梅青，立即一个箭步冲到梅青身前将她挡在了身后，冲易云开等人恭身道：“几位前辈，有话好好说，青儿身上若真没了解药，便是拿住她也没用啊！”
　　名城上前一步，冲梅青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正色道：“蓝姑娘，当年那件事若真要追究起来，相信姑娘也明白即使我们有错，那也是因为凤人为害江湖在先，逼得江湖中人纷起追击。当然造成那样的后果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但是事实既然已经发生了，老夫等也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掩盖真相粉饰太平，姑娘若要报仇，只管找我们这些老头子，这些年轻人与当年那件事毫无瓜葛，请蓝姑娘放过他们罢！”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诚恳，言辞真切，梅青却哪里听得下去？待要反驳，忽想起方才南宫玉见了那些中毒的人气极败坏的模样，冲到嘴边的狠话便硬生生咽下去了，只是翻了翻眼珠没好气地答道：“都说了解药已经用完了！这鬼地方叫我去哪找那么多解药来？”
　　名城黯然道：“难道……难道蓝姑娘忍心看着这些年轻人无辜死去？”
　　南宫玉回身看着梅青，又把目光转向那些静静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人。他的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劝说梅青放弃自己的立场。
　　名城的心再次沉到了底。难道当真要用段南川所说的办法来取得解药么？不到最后时刻他是真不想用到这一招。眼下己方九人之中，除了南宫书身体过于虚弱无法上场之外，南宫玉和李俊诚怕也无法对梅青出手，而其余六人中毒深浅不一，但若要拿下梅青一人想来并非难事。
　　只不过，当真要这么做吗？
　　他察觉有几道视线射到了自己脸上，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易云开和段南川、罗锦年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与名城并肩站在一起，燕寒京与苏世南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脚下却未见迟疑，一左一右分开，将梅青与南宫玉围在了中间。
　　这架势，任谁再看不出危险那他便是白痴了。
　　南宫玉下意识地将梅青揽住了，冷汗刷地一下便冒了出来：梅青再怎么厉害，面对着这六大并世高手又能怎样？
　　名城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蓝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令玉郎难做吧。”
　　梅青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是你们让他难做才对吧？”她推了推身旁的南宫玉，却没能推开，只得咬牙嗔道：“快走开呀！你没听盟主说了，是我让你难做了吗？你快些走开，长这么大我还从没真真正正和人打上一场呢！你让开些，我来试试凤神九式的威力如何！”
　　不错，梅青身负两种绝世剑法，却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用这两种剑法杀敌的威力。以前，是因为怕使出来了会曝露身份；后来有了蓝放喂剑，却因着对方是自己亲哥哥的关系没敢真正下杀手，而今天，难道竟是有机会一试锋芒了？
　　南宫玉又如何肯退开？只消他一退出包围圈，那便是生死交关的时刻。梅青剑底的狠辣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一日若不是他和华羽飞见机得早及时拦下了，只怕依依早已身首异处。她斗性一起，简直就跟不要命似的全力以赴，到时谁能拦得住她？拦不住的后果，不是她死，便是名城等人身亡。不论是哪种结果，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忽地身后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
　　众人吃惊地回头望去。
　　就在众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方才洞口的位置忽地塌陷了一大片下去，正冒起浓浓烟尘。紧接着，整个秘道开始摇晃起来，一开始并不明显，但很快地晃动越来越剧烈，人站在秘道里都快要站不稳了。
　　梅青方才还死命想推开南宫玉，此时见了这等情形，忍不住惊慌起来，双手牢牢抱住南宫玉的腰，两眼睁得大大的盯着那仍在迅速塌陷的石头。她刚刚才从被活埋的恶梦中清醒，可不想再被活埋一次。
　　名城极力稳住下盘，沉声道：“大家莫慌！这是因为连续几次坍塌引起的连锁反应，这里怕是要被埋了。不能再待下去了，咱们赶紧沿着秘道出去，快！一人背上两个，咱们马上撤出去！”
　　话未说完，名城便冲到名天身旁蹲下，将名天扛在肩上，又将一旁的龙自文也负在了另一肩上。
　　其余人也不再多话，一人负了两人在身，大步往外冲了出去。
　　南宫玉也要上前背起父亲，却被梅青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他低头看见梅青一脸惊慌的模样，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慌，咱们一定出得去的！你先放开我，我去背我爹，咱们马上出去！”
　　梅青回过神来，脸上一热，忙放开了手。
　　南宫玉一脱禁锢，立即奔到父亲身旁，弯下腰示意父亲趴到背上来。
　　南宫书担心地问道：“玉郎，你背上的伤……”
　　南宫玉打断父亲的话，急切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爹，快些上来罢，我的伤不碍事！”
　　南宫书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挣扎起身趴在了南宫玉背上。他的动作已是极轻极缓了，却还是压得南宫玉剑眉紧蹙，咬紧了双唇才没叫出声来。
　　梅青跟在南宫玉身旁，有心要帮他，却又不知从何帮起，只得默不作声地随着南宫玉的脚步往外走。
　　经过李俊诚身旁之时，却发现他正吃力要将第三人往身上扛呢！
　　梅青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跑到李俊诚身边笑道：“李大哥，你干嘛呢？三个人怎么背呀？”
　　但是她马上就看清了那个李俊诚极力想要扛起的人，那是吕振良。他身子软软地半靠在石壁上，脸上映着火光，青白中透出点红，看上去比醒着的时候要沉静稚气得多。她马上就想起金蛇门一战之中两人斗过的无数次嘴了。
　　此时李俊诚回过头来看着梅青说道：“青儿，你帮帮我，把他也弄到我背上来罢！”
　　梅青唇角一弯，冲李俊诚笑了笑，上前抓住吕振良的胳膊，轻轻一甩便将他负在了背上。
　　南宫玉和李俊诚、南宫书都吃惊地望着梅青。
　　梅青撇撇嘴，跺了跺脚，嗔道：“再不走就要被活埋了！”说完等不及旁人说些什么，便背着吕振良匆匆走到前头去了。
　　南宫玉和李俊诚相视一笑：青儿终归还是放不下朋友的。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片刻功夫，众人先后来到了被碎石埋住去路的岔道口。昏迷的人仍有几个留在里面没能背出来，易云开和段南川又回头往里走。其余几人则随着名城站在被堵死的岔道口前准备以内力震开一条生路来。
　　梅青随着李俊诚将背上的人放到了地上，便去看名城等人准备如何逃出这秘道。
　　名城等人却已是第二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因此不待多言便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运功，击掌，退下。
　　脚底下晃动得愈加厉害了，头顶上甚至开始掉下大大小小的石块来。
　　几个前辈出掌过后，李俊诚站到了前方。这时被堵住的通道已经被名城等人震碎了大半，眼看清出一个出口已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李俊诚正欲提气运掌，忽听得名城唤道：“俊诚且慢！”
　　李俊诚诧异地回头看着名城。
　　名城道：“一会儿咱们就可以清出一条道来了，就只怕……”他下意识地看了梅青一眼，“只怕那些人便守在外面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俊诚，你小心些，万一有什么异常立即退后，知道么？”
　　李俊诚恍然点头应了。
　　名城又示意苏世南和自己站在李俊诚右下首，而燕寒京和罗锦年则站在了李俊诚的左下首，四人同时替李俊诚掠阵，以防万一。
　　南宫玉忽地上前与李俊诚并肩而立，微微一笑道：“俊诚，玉郎虽有伤在身，但助你一臂之力还是可以的。”
　　话音甫落，两人中间便冒出了梅青的脑袋，只见她用力挤进两人中间，冲两人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嘻嘻一笑道：“公子，我也来！”
　　南宫玉忍俊不禁，这时候就得集合所有的力量，团结一致先夺出一条生路来，其他的什么恩怨情仇此时却也顾不上了。
　　便见梅青向前伸出一手，看了南宫玉一眼，南宫玉会意，伸手覆了上去，李俊诚随即覆在南宫玉的手上，三人用力一甩散开，便听得南宫玉沉声喝道：“好！提气，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