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130、第一百三十章 谋定而后动I

　　靠在石壁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华羽飞的心情沉重而又孤寂。这世上到底还是有遗憾，不是每件事都能如意，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长叹一声，他站起身来，沿着狭窄的山道，慢慢地往下走。
　　有几次想要驻足回首，却还是强自忍下了。
　　人既已不在，回首又如何？
　　他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走去。很快，他便回到了山脚下。
　　站在阴影处，侧耳倾听了片刻，谷底不时响起呼喝声，想是有人在打斗，不时有叫好声响起。
　　他想了想，忽地弯腰自地上抓了几把土胡乱撒在身上，又在身上乱抹一气，接着取下腰间配剑，将衣角割开了好几个口子。做了这一番动作之后，仍觉不够，想了想又拿剑在左手腕上轻轻一挥，只听嗤地一声响，手腕上顿时鲜血长流。
　　他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声，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
　　看看伪装已成，他收剑归鞘，深吸了一口气，挺胸，抬头，脸上堆满焦虑和惊慌，快步走出了玉指峰的阴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远处，平台上一对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很快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两人他倒是都认得。其中一人是点苍派门下最负盛名的弟子杨志，另一人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游丐路昆，此人常常在街上强行乞讨，说他是游丐，倒不如说是强盗更准确些，此时两人斗得正狠，暂时还未分出高下。
　　此时众人显然也发现了他，谷底立即喧哗起来，有人叫道：
　　“快看！华羽飞！是华羽飞！他下来了！”
　　“真的！真是他！”
　　“咦！他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拿？难道没找到宝贝么？”
　　“笨！人家可是华府的大公子，刚才上去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这宝藏是见者有份，要大伙儿一起分的，他怎么可能自己先拿呢？”
　　“哦哦……那是那是！瞧我这记性！”
　　“可是……刚才不是上去三个人么？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下来了？好像还受伤了？另两人呢？”
　　“是啊！那个小凤神呢？还有南宫府的那位公子哥呢？难不成他俩在山上搬那些宝贝？”
　　“啊哟不好！你看这华公子身手这么好都受了伤，不会是受了那小凤神的暗算罢？那……那那位南宫小哥只怕……”
　　此话一出，谷底瞬间静了下来。
　　万千道目光刹那间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便连正在缠斗的两人也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两道人影如飞而至，很快便到了他面前。
　　先到的人是蓝放，后到的那一人便是南宫书。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我妹妹呢？她在哪？”
　　“羽飞，玉郎呢？玉郎怎么样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下山？”
　　华羽飞两道剑眉拧得更紧了，紧抿着双唇没有回答。
　　南宫书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上前一把拽住华羽飞的手，哪知这一抓正好按在了他的伤口处，华羽飞忍不住呲牙长“嘶”了一声。南宫书惊觉过来，连忙放开了华羽飞的手，只见他的伤口处犹在缓缓沁出鲜血。
　　这下子他也不好再问南宫玉的事，忙从怀中掏出药粉来替华羽飞撒在伤口处。
　　这时另有一人掠至跟前，华羽飞一看，原来是苏世南。他默默上前帮着南宫书为华羽飞将伤口包扎好，这才开口问道：“羽飞，我看你这伤并不是很重，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罢？”
　　华羽飞点了点头，“多谢苏世叔关心，羽飞无妨。”
　　苏世南又问道：“玉郎和青儿出什么事了？”
　　华羽飞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停下了，抬眼望了望谷底，不意外地看到了千万双眼睛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他长叹一声，低声道：“两位世叔，这事……羽飞实在是始料未及，这谷底这么多的人都在等着知道事情的经过，且让羽飞上前给众人一个交待，如何？”
　　苏世南与南宫书回头望了望谷底黑压压的人群，虽是心中焦急，倒也认可了华羽飞的想法，便点了点头。
　　蓝放挡在华羽飞身前，冷哼了一声道：“有我在，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华羽飞抬头与蓝放对视了片刻，两人身高相仿，年纪相当，一人着白衣，倜傥风流，一人着青衫，冷峻沉静，华羽飞虽衣衫被刻意地割破且涂脏了，但他出身武林名家，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因此虽形容略显狼狈，在蓝放面前却仍是丝毫不露下风。
　　两人对视良久，华羽飞忽地一声轻笑，缓缓说道：“在下该当如何称呼阁下？蓝兄？想必蓝兄也曾听得青儿提起过在下罢？在下的为人，相信蓝兄应该有所耳闻，以蓝兄之见，在下会耍什么花招？又能耍什么花招？”
　　蓝放一眼不眨地盯着华羽飞的眼睛，那双眼睛含着笑意，略带嘲讽地看着他，他无法看透眼前这名男子的真实想法。但他想起妹妹每每提起这人，总是很亲切地叫他“华大哥”，这个华大哥是妹妹口中除了老爹以外最常提到的人，他相信这个人对妹妹而言是值得信任的，那么，便信他这一回，且听听他有何话讲罢。
　　他敛下双眸，侧身无言地让开了道。
　　华羽飞略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蓝放竟然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放行了。他深深地看了蓝放一眼，见他并没有再度开口的打算，便回头大步走向平台。
　　到了台前，那两人原先正在交战的人早已退至一旁，木离也带着木秀儿和季疏桐后退了几步。木秀儿自华羽飞出现之后，几次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都被父亲暗中拉住了。她自己倒也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因此也只得勉强按捺住满腹的担忧，皱眉望着华羽飞的背影。
　　此时底下众人纷纷出声质问：
　　“华大公子，原先不是上去三个人么？另两人哪去了？”
　　“不会是分赃不均，自己先打起来了罢？你们上山之前可是说得漂亮，说这山上的宝贝是见者有份的！”
　　马上便有人出来替华羽飞打抱不平，“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华公子什么身份？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他既然说见者有份，就决不会独吞！倒是你，满嘴胡言乱语，我看方才上山的人若是你，倒真是会自己人先打起来罢！”
　　那人不服，正想回嘴，冷不防看到华羽飞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猛地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再细看华羽飞的模样，那张清俊的笑脸下竟似乎暗藏着隐隐的杀机，这么一想，冷汗立即刷地一下全冒出来了。他立即闭紧了嘴，再不敢出声。
　　四下的喧嚣声似乎悄然间消失无踪。
　　华羽飞抬起头来，冲谷底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失礼了！在下办事不力，让各位英雄久等了，想必各位都急欲知道我等三人在山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各位放心，羽飞一定给各位一个交待!”
　　他的眼睛缓缓在谷底扫过，见无人再有异议，便将三人上山之后如何发现石壁上的圆形光斑、如何进入秘道、最后又如何发现了宝藏的经过一一道来。他内力深厚，每个字都经由丹田缓缓送出，谷底江湖人物虽多，却仍是每个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蓝放和木离因为事先知悉，其余人在得知开启宝藏的钥匙便是一枚青玉璧之后，无不耸然动容。人人都在猜测：这枚青玉璧先前到底藏在何处？这几百年来难道竟无一人知晓它就是宝藏的密钥？它又是如何辗转至今仍保存完好的？
　　而当华羽飞说到终于发现了宝藏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人人都屏息凝气地竖起耳朵倾听，生怕错过了一字半句。
　　只听华羽飞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宝藏便在一间石屋之内。我们三人进入石屋之后，四处检查，并未发现任何机关。那石屋相当宽敞，石壁上悬有夜明珠，照得里面如同白昼一般。夜明珠之下，便悬着这把上古神剑——紫电青霜！”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神剑，平举在胸前，神剑虽收于剑鞘之内，在青天白日之下却仍隐隐泛着寒光。
　　谷底顿时沸腾起来。
　　紫电青霜？！那是什么？上古第一神剑啊！
　　消失了几百年的紫电青霜，居然会在此地出现！就真实地摆在众人眼前！
　　众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华羽飞手中的神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以三尺长剑为武器的剑客，更是恨不能亲自上前查看一番。
　　而果真有人跃跃欲试。那便是退在平台另一侧的崆峒派弟子杨志。
　　只见他几个大步走到华羽飞身旁，清了清嗓子，冲华羽飞拱手道：“华兄，不知可否让小弟见识一下这把传说中的上古第一神剑？”
　　华羽飞淡淡一笑道：“可以。”
　　他将剑柄递了过去，半丝犹豫也不曾有过。
　　杨志大喜，道谢之后便伸手按在了剑柄上，但手甫一握上剑柄，一股森冷的剑气立即传遍全身，他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几乎是立即就撒了手。
　　谷底众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杨志仿如触电一般弃剑而退，脸色忽地变得纸一般的白，都纷纷惊呼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剑有邪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