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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桌,你是在关心我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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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大课间
“不好了,许淮宁跟别班的打起来了!”温格格从后门冲进教室大喊道。
吵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班里的同学都扭过头去看着温格格,随后又小声的讨论起来。
“什么?在哪?”黎暮深从凳子上猛的站起来,手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皮肤划破,渗出一丝血,空气刺激着伤口,传来一阵麻意。
“男...男生厕所。”温格格朝门外指了个方向。
温格格刚说完,黎暮深就冲出门外,跑的时候撞到了好几个同学,对不起也顾不上说,一心都是许淮宁,心脏快要蹦出来,嘴里一直默念,“许淮宁,你千万不要出事。”
黎暮深赶到的时候,男生厕所外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黎暮深扒开人群,冲进去。
黎暮深看见许淮宁正拿胳膊格挡,黎暮深一个箭步冲上去踹了那人后腰一脚,又给了那人几拳,随后把另外两个过肩摔摔倒在地。
黎暮深小时候练过武术,长大又学了跆拳道,对付这几个人不在话下。
许淮宁就有些惨了,一打三,简直要了命了。
许淮宁有些吃痛的捂着肚子,看到那几人倒地,才敢大口喘气。随后脱力,背倚着墙差点滑坐到地上,刘海被汗打湿,眼神却依旧凶狠盯着那几人。
黎暮深看到许淮宁白色校服上粘着几个鞋印,裤脚是湿的,粘到了洗手间地面的水,右胳膊伤口还在淌血,嘴角也被打肿了,有道血痕。
黎暮深半蹲下来,想去擦许淮宁脸上的汗,想了想又收回手,声音有些颤抖,带着点哭腔十分心疼的说道,“我带你去医院。”
递过去的手被无情的拍开。
“不用你管。”许淮宁把手搭在洗手池上,借力站了起来,身子一侧,正面对着镜子,没戴眼镜,视线很模糊,余光瞥到站在自己右后方的黎暮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随后把已经磕碎了的手表取下来,把胳膊放到水龙头下方,冲洗掉了血渍,又捧了一把水洗了把脸,刘海被撩了上去。
嘴角伤口被冰凉的水安抚了一秒,随后又感觉热乎乎的,连鼻子呼出的气都在刺激着它,一阵心烦。
许淮宁觉得此刻的自己狼狈极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呆着,给自己舔舐伤口。
许淮宁准备往门口走,刚刚打斗的时候直接磕到了瓷砖上,不是肿就是紫,膝盖的疼痛传来,一阵摇晃,黎暮深着急去扶许淮宁,却又被许淮宁甩开。
“别碰我,再碰我一下,我连你一起揍。”
黎暮深愣在原地。许淮宁刚刚的眼神很凶,自己却不可救药的想要跟他对视。
许淮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看起来好累,还好事情发生在今天,我至少能赶到。
如果今天我不在呢?我在想什么?哪怕我不在,也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许淮宁,我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你,我想陪你久一些。
“教导主任来了!”林之乐跑着高喊道。
十五分钟前
“我去,敢打我们班的人。”林之乐听完也往门外冲去。
林之乐一向正义感十足,而且是个打架高手,不过从不主动惹事,好吧,其实是被秦一舟一直管着。
“哎。”秦一舟没拽住林之乐,也只好跟了过去。
本来林之乐也想去帮忙来着,结果被秦一舟追上截胡拽住,“你去凑什么热闹?”受伤了怎么办?
“我帮忙啊,我不能看着咱们班的人被人欺负!我们和许淮宁虽然不熟,但好歹前后桌一场,连刚来的黎暮深都去了,真男人就得往前冲!”
秦一舟实在头疼,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跑得快,你去教导处找卢主任,把情况说得夸张些,我去帮忙。”
“行。”
教导处
卢主任跟林之乐面面相觑,“这就是你说的打架打得胳膊腿都掉了?”
“对呀!当时这三个人打得可激烈了!差点把我们英语课代表的手拧下来,许淮宁可是我们学校第一名!手要是断了,以后学习可怎么办呀!我看着都疼。是吧,秦一舟。”
“对,我可以作证。”秦一舟递给了黎暮深个眼神。
“我也能作证。”黎暮深看了眼秦一舟也迅速跟了句。
“男厕所聚众打架,谁先动的手!”卢主任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生气的把水杯摔在桌子上。
三班的几个男生就像演小品一样,捂着肚子,摸着膝盖直喊疼,指着许淮宁异口同声的说,“他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他们嘴不干净骂人,还在厕所抽烟,难闻死了。”许淮宁冷冷开口道。
“你们几个,给我站好,把烟和打火机都给我交出来,别让我亲自搜身啊!”
“还有你,许淮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天操场开会,你还是学生代表发言!这放假刚回来你们就给我打架,放假放的心都野了是不是?”
“要不您选一个让我念,发言还是检讨?”许淮宁一张口说话,嘴角就被扯生疼,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一起念我也能接受。”
许淮宁说话总是淡淡的,张嘴幅度很小,眼睛也总是看向地面,睫毛就这么垂着,整个人像是被一个玻璃罩子包裹着,自带一种疏离感。
黎暮深喊了一句,“老师,我也参与了,要罚一起罚。”
许淮宁依旧没抬头,真的好累,好累,好想睡觉。
卢主任扶了下自己的额头开口,“你不是今天新来的转校生嘛?你刚转来就打架,真是无法无天啦,是不是想记大过!”
随后抽出几张纸,“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一人一张纸,1000字检讨,写不完不准走,晚自习放学之后交到我办公室,明天都给我叫家长过来。”
“我家长来不了。”
“我家长来不了。”
许淮宁和黎暮深几乎同时开口。
“别给我找借口,怎么就来不了了?哪怕是在外打工也得让家长给我打电话。”
“行。”
“行。”
两人异口同声。
夏天的夜晚十分静谧,只能听到很多蝉在叫。
走出办公室,在回班级的路上,两人很默契的都没说话。
回到教室,大家就围了上来询问伤势。
温格格率先开口,“是不是三班的那个陈正强?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他初中的时候就爱打架,老是欺负同学,特别横。”
“他们下手也太狠了。”
“我听别人说,是一打三,许淮宁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我估计都躺地上起不来了。”
“散了散了,半夏姐来了。”苏逸天喊了一声。
两分钟前。
班长看到许淮宁的伤势,有些担心,刚准备去小卖部给祝半夏打电话,结果一出门就碰到了,得知祝半夏已经了解就跟着一起返回了教室。
祝半夏从前门走到黎暮深和许淮宁的位置,往桌子上放了瓶碘伏和棉签,“你们两个先给伤口简单消个毒,然后跟我去医院。”
接到卢主任的电话,在外面刚吃上晚饭的祝半夏立马开车赶到学校。
两人上了祝半夏的车坐在后排,祝半夏在前面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我先动手打人的。”许淮宁平静开口。
“许淮宁,虽然开学才没多久,老师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但是班级里的每个同学我都观察过,你不像是那种会惹事的小孩儿。愿意告诉老师原因嘛?”红灯亮起,祝半夏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有点不安,但还是尽量镇静的开口。
“不想说,打架是我的不对,那也是他们先招惹我在先。”许淮宁顿了几秒又说,“他们说了不好的话,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
“你们这个年纪最容易冲动,但是你们要知道,暴力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你今天因为愤怒打了他们,难道他们就会改变想法嘛?道不同不相为谋,有时候不反击不代表你懦弱。”
“社会有法律,学校有校规,你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我知道这样的说法有些老套。”
“我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不管其他老师怎么样,但是我祝半夏不会让我的学生受到伤害。”祝半夏的身子又坐直了一些,望着前方越来越宽裕的路,长舒了一口气。
祝半夏觉得老师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学生和老师之间有一道名为信任的桥,学生老师各站一端,望着对方。
祝半夏会选择引导学生走过来,或者学生可以就站在那,老师朝学生走过去。
“我也有过和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犯过错,也被老师批评过。”
“那年我高二,当时因为别人故意造谣,我也出手打过人。”
“是不是有些惊讶?”
“我给你们讲的这些话,也是当时我老师给我讲的,也是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要做老师。”
“你们是我作为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我希望你们好。”祝半夏没说半点假话。
九班的孩子都很可爱,九月刚开学那阵,自己刚当上班主任,忙得团团转,嗓子都发炎了。
那时候和孩子们也还不是很熟悉,但教师节的时候,又是送花又是润喉糖胖大海的,摆满了讲台。下了课没忍住在小花坛给自己的老师打电话哭了好一阵。
许淮宁从坐车开始就一直看向窗外,望着街道闪过的路灯发呆,直到听到祝半夏的最后一句话,“我希望你们好。”左手抬起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许淮宁被那群人说自己妈妈是杀人犯的时候没哭,打架手臂上都是血没哭。
可是现在,好奇怪,眼泪怎么就止不住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呢?
黎暮深看到了,都看到了。
看到了许淮宁颤抖的睫毛,看到了许淮宁掉下来的一颗泪,看到了许淮宁胳膊上结了血痂的伤口。
黎暮深的心好疼,像是溺水一般喘不过气,没忍住左手移了一下,包住了许淮宁的右手。
许淮宁愣了一下,出奇的没挪开手。只是头往车窗又偏了偏,眼泪无声的流下,浸湿了自己的肩头。
手心的温度传来,黎暮深很正经的应了声,“我们知道了。”
许淮宁大概是真的累了,在路上睡了过去,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被黎暮深叫醒的。
祝半夏去缴费拿药,由于洗手间细菌太复杂,许淮宁的伤口需要清创,双氧水倒上去的那一刻,许淮宁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黎暮深反应很大,一直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嘶嘶嘶。”眉毛皱的都要拧成麻花了。
“同桌,你疼就咬我吧!”黎暮深大义凛然的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往许淮宁嘴边靠了靠。
“拿开,你身上臭死了。”许淮宁被黎暮深这么一逗,注意力稍微转移了一点,“我是清理伤口,又不是死了,你干嘛这副表情?”
“呸呸呸,说什么死啊,多不吉利,快说呸呸呸,然后摸木头。”
“迷信。”许淮宁还是顺了黎暮深一回。“呸,呸,呸。”
“这边怎么都是金属,没木头,那就摸摸头,保佑许淮宁一生平安。”黎暮深摸了摸许淮宁的头温柔的说道。
“谁准你摸我头的!”许淮宁头躲了一下,突然扯到了伤口,吃痛的嘶了一声。
“哎,同桌你别乱动,我的错我的错,一会让你摸回来行了吧。”黎暮深立马正经了起来,皱眉看着伤口,不再嬉皮笑脸逗许淮宁。
黎暮深正经的样子也挺逗的。
“医生,给他也上点药吧。”许淮宁处理好伤口站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人。
“同桌,你是在关心我嘛?”黎暮深乐呵呵的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没把你牙给打掉。”许淮宁坐在对面怼道。
“牙掉了我就镶颗金的,多酷。”黎暮深又冲着许淮宁笑,像只哈士奇。
许淮宁想象了一下满口金牙的哈士奇,随后怼道,“奇葩审美。”
“同桌,你在跟谁聊天呢?”黎暮深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许淮宁一直摆弄手机打字,单手打字的样子还挺帅气的。
“写检讨。”
“你手都受伤了,到时候我帮你写吧。”黎暮深十分自信说道。
“就你那鬼画符,我宁愿拿脚写。”许淮宁无语。
这人是真的一点审美都没有嘛?
自己看不出来自己的字丑?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行了,你们先回班级,我还要去教务处一趟,注意伤口,这几天别沾水。”祝半夏把装药的袋子递给黎暮深,又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
“同桌,半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班主任了。”黎暮深发自内心的感叹。
祝半夏没有责怪,眼神里都是对自己学生的心疼。
“嗯。”
还是回教室的那条路,依旧有蝉鸣,只不过隔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个人完全不像之前那么别扭和紧绷了。
“今天谢了。”许淮宁率先开口。
黎暮深转学第一天就因为自己吃了个处分,许淮宁哪怕性格再生人勿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我们是同桌嘛。”黎暮深撞了一下许淮宁的肩膀,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嗯。”谢谢同桌。虽然许淮宁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但许淮宁突然觉得,有同桌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十几岁的少年就是这样,会在某个时刻,意识到对方的好,然后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向对方迈一步,只一步,就足够让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