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山，她的海-逝之间》梓熙zzZ

14、被破

　　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初五 紫禁城会极门御道

　　“退朝——”

　　晨露未晞的丹墀上，随着殿前太监的长呼声，文武官员正沿着御道两侧退散。

　　池唐握着笏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饰边，二品礼部尚书的云雁补子在晨风中泛着冷光——这具身体分明还是自己的，肩线、指节，连掌心的薄茧都与现代无异，绝对是池唐本唐，毫无异议。

　　唯有腰间缠枝莲纹玉带的重量提醒着她，此刻正顶着“徐阶”的名字行走在嘉靖朝的朝堂。

　　前方绯色官服的身影突然顿住，池唐认出了那是兵部尚书丁汝夔。

　　池唐突然顿住了。

　　那人广袖拂过汉白玉栏杆时带出的弧度太过柔软，不似二品大员该有的刚硬。池唐的呼吸莫名一滞，看着那人抬手整理乌纱帽的动作——指尖纤长，腕骨在袖口露出的弧度，分明是属于少女的线条。

　　“丁大人？”她脱口而出，声音在空荡的御道上激起细微回响。

　　那人转身的瞬间，鬓边玉坠晃出半道银光。池唐的瞳孔骤然收缩——熟悉的眉峰，眼尾那颗若隐若现的痣，哪怕穿着男式圆领袍，束着官员的乌纱帽，这张侧脸依然让她在三日后的陌生时空里，第一次听见心跳声。

　　“池唐？”对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乌纱帽下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确认只有远处几个锦衣卫校尉懒散地倚着廊柱，那抹绯色身影突然退到阴影里，广袖一甩露出半张脸，“你怎么……这身官服？”

　　“魏姐？？”

　　池唐注意到她刻意放轻的尾音，落在自己胸前的云雁纹上。

　　魏行行三日前在吏部值房醒来时，她对着铜镜发愣许久——镜中人明明是自己的面容，却穿着丁汝夔的官服，袖中还塞着昨夜未批完的《祭天仪注疏》。

　　池唐此刻望着魏行行官服上的狮子补子，她忽然想起史书中丁汝夔的结局，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

　　“先别管这个。”池唐凑近半步，嗅到对方身上沉水香混着淡淡墨味，“你跟我去我府邸”

　　徐府

　　“你穿成丁汝夔，我穿成徐阶。两日前在吏部，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个七品观政进士，仔细一看就成了礼部尚书。”池唐说着低头扯了扯袖口，“连声音都没变，刚才在奉天殿讲《周礼》，嘉靖帝居然没发现异样。”

　　魏行行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又藏着几分无奈：“我今早对着兵部司务背《大明会典》，差点把‘京营五军都督府’说成‘年级二班积分榜’。”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动作全然没了二品大员的威仪。

　　“你知道吗？点卯时看见自己名字写在‘丁汝夔’下面，我差点把笏板摔了——还好你也在，不然我真以为自己疯了。”

　　池唐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这才是记忆里那个总能在紧张时刻插科打诨的魏行行。哪怕穿着绯色官服，说话时指尖仍习惯性比出转笔的动作，就像她们曾在晚自习时传纸条讨论数学题。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玉带上，她忽然想起史书中丁汝夔的结局：“严嵩很快会让你‘坚壁勿战’，但城外百姓……”

　　“所以我们得抢在他前面。”魏行行突然截住她的话，眼中闪过锐光，“我今早翻了兵部档案，京营账面上十万兵，实际能战的不足五万，且兵器锈蚀严重。更要命的是，蓟州总兵仇鸾居然在和俺答私通——”

　　“别怕，仇鸾是自己人。”池唐按住魏行行摇晃不定的头。“我的挂件，秦百衍，你觉得要是真正的仇鸾在古北口，防线能守住？”

　　池唐想起魏行行刚才说的百姓，接：“我那个提议嘉靖接受了，山东、南直隶等地的兵马将北上，直隶百姓南撤至山东……”

　　“大人！”东侧廊下突然传来吏员的呼唤，一个年约四十的文官抱着军报走来，腰间“兵部司务”的玉牌泛着冷光。魏行行猛地转身，脊背瞬间挺直，绯色官服下的肩膀绷成直线，开口时已是沉稳的尚书口吻：“稍等，我与礼部徐大人说几句话。”

　　转身时，她飞快地往池唐掌心塞了块碎纸片，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古北口肯定守不了几天，准备打北京保卫战吧，明日巳时三刻，西直门外演武场。我带你看京营布防图。”说完便大步走向司务，广袖甩动时带起的风，将她发间玉坠吹得轻轻摇晃，像极了那年运动会上她跑赢三千米时，马尾辫上跳动的荧光发绳。

　　池唐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绯色消失在金水桥尽头。掌心的碎纸片上，用现代简笔勾勒着个歪歪扭扭的士兵，旁边写着“魏姐守城门，你写青词骗皇帝”——这熟悉的涂鸦让她喉间发紧，忽又想起昨夜在礼部值房，从徐阶的砚台底下翻出的半首残诗，墨迹未干：“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御河的水在桥下潺潺流淌，倒映着蓝天白云下的飞檐斗拱。池唐低头看着自己的云雁补子，忽然想起高三那年，魏行行硬拉着501寝室去看星星，说“每颗星星都是另一个时空的我们”。如今她们真的掉进了历史的星河里，一个成了未来会斗倒严嵩的礼部尚书，一个成了即将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兵部尚书。

　　池唐已经和明朝绑定了，未来……不可预测。

　　戌初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惊起几只栖息在檐角的鸽子。池唐将碎纸片折好藏入袖中，转身走向礼部衙署。路过文华殿时，看见几个宦官抱着青词稿匆匆走过，殿内传来嘉靖帝低沉的诵经声。她摸了摸袖中早已备好的《祈天疏》，上面除了工整的颂圣之语，还藏着用《周易》卦象写成的预警——这是徐阶的专长，也是她们能递给帝王的，最安全的谏言。

　　西直门外的演武场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却清晰地映在她脑海里。魏行行说要看京营布防图，而她知道，那里不仅有兵力部署，还有即将到来的残酷真相：庚戌之变，八日围城，血流成河。但此刻，她掌心还残留着魏行行塞纸条时的温度，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温热与坚定。

　　晚风掀起官服的下摆，池唐忽然想起她们在现代的最后几面面——高考前的教室，魏行行趴在课桌上画漫画，说“等高考完，我们去看海”。以及那顿散伙饭。现在她们确实看到了“海”，只是这片海是四百年前的金戈铁马，是即将淹没京城的硝烟。而她们，要做逆浪而行的人。

　　……

　　送走魏行行后，池唐的通讯器再次想起来，她大感不妙，因为来者百衍。

　　通讯器在掌心跳得发烫，池唐正盯着顺天府衙役刚送来的塘报发呆。宣德炉里的沉水香冒着细烟，将她映在糊满舆图的砖墙上的影子熏得忽明忽暗。

　　“池唐姐！池唐姐！”电流杂音里炸开带着河南腔的哭嚎，惊得案头铜镇纸滚落在地，“俺这儿城门缝都塞不进刀了！鞑子的马队踩着弟兄们的尸首往上冲，城头箭垛子全让投石机砸成齑粉了！”

　　百衍的声音混着箭矢破空声，像被撕开的破风箱，“您可不知道，今早巡营时看见伙夫在给火铳装弹药，枪管都磨出包浆了——这哪儿是明军三大营啊，分明是叫花子扛烧火棍！”

　　池唐捏紧通讯器：“谁跟你说那是三大营了？你那里不都是从宣府调的兵吗？

　　池唐真觉得这都是什么事，坐车，坠崖，被虫追，游余分裂，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再睁眼就是嘉靖二十九年的京城，百衍顶着仇鸾的身份接了皇帝的尚方宝剑，当天就自己个儿急赴古北口。此刻她望着墙上贴着的《北边军防图》，古北口那处朱砂圈正被墨汁晕染，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先别急着哭丧。”她踢开滚落的镇纸，指尖划过案头摊开的《明实录》，“记得你走前我塞给你的小本本吗？第三页画红圈的‘马市之谋’划掉，那是仇鸾找死的馊主意。现在听着，把囤积的牛羊赶到北门外五里坡，牛尾巴绑火把，天黑点着往敌阵赶——当年田单火牛阵能破燕军，咱们也能借这招冲散俺答的骑兵阵。”

　　频道里传来布匹撕裂的声响，百衍突然压低声音：“可、可弟兄们说，这仇鸾的身子骨压根没上过战场啊！刚才爬城墙时腿肚子直打颤，还是亲兵架着我上去的——”他突然倒吸凉气，“我去！鞑子的云梯搭上来了！池姐您快想想办法，再不来真要让人捅成马蜂窝了！”

　　“你他妈打仗打三天了还抖？昨天晚上你怎么过去的？？”池唐听着百衍自相矛盾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魏行行掀帘而入，肩头还沾着东厂的香灰——这三日她正借着查账的由头在九门提督府打转。她冲池唐比了个“二”的手势，示意弄到了两批火油罐。池唐点头，对着通讯器沉声道：“魏行行弄到二十车火油，子时三刻走密道运到你那儿。记住，把所有伤兵藏进烽火台，用柴草堵住洞口，鞑子骑兵不惯山地巷战，咱们就跟他们耗到秋雨封山——”

　　“耗个屁啊！而且魏行行是谁啊？”百衍突然爆吼，背景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俺答的先锋都到关楼下了，他娘的还举着块木牌，上面写着‘送仇鸾首级，开马市通商’！弟兄们都盯着我呢，再不想办法，怕不是要把我捆去当投名状！”

　　池唐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案头那封没拆开的八百里加急上——是嘉靖帝催问“退敌之策”的手谕。

　　她忽然想初三当夜，百衍蹲在宫墙下啃芝麻火烧的样子：“咱仨怎么着也得让这历史少点冤魂吧？”此刻通讯器的蓝光映着她紧抿的唇，突然笑出声：“怕什么？你现在可是皇帝亲封的‘平虏大将军’，待会儿让传令兵在城头挂十面帅旗，再把火药埋在关前松林里——等火牛冲乱敌阵，就点火烧林子，烟往西北方向飘，俺答的骑兵怕火，自然会退。”

　　频道里突然安静，只剩百衍粗重的喘息。魏行行凑过来，指着舆图上“潮河川”的标记低声道：“那儿有处废弃的铁矿洞，能藏五百人。”池唐点头，对着通讯器继续道：“要是撑不住，就退到潮河川，我让魏行行找人在那儿囤了三日口粮。但记住——”她声音骤然冷下来，“敢学历史上的仇鸾开城门求和，我就带着尚方剑亲自来砍你的头，反正嘉靖帝这会儿正信咱们的鬼话。”

　　“得嘞！”百衍突然笑出声，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池姐您就瞧好吧，弟兄们刚把火药桶滚到关前了，说要拿俺这‘仇总兵’的名号当引子，炸他娘的鞑子大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巨响，通讯器里爆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火牛冲起来了！池唐姐您听——”

　　电流声中隐约传来牛群的嘶鸣，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叫。池唐望向窗外，京城的夜空被北方火光映得通红，像有人在燕山深处打翻了熔炉。魏行行忽然指着塘报上的朱砂批注：“御史弹劾仇鸾的折子递到内阁了，说他‘畏敌如虎’。”

　　“那就让他变成下山的虎。”池唐将通讯器的屏幕收起，塞进指尖划过舆图上古北口的标记，那里正腾起遮天蔽日的黑烟，“等熬过这一仗，咱们得教那位嘉靖皇帝，什么叫真正的‘借势而为’。”

　　古北口长城

　　帐外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是魏行行调的辎重队到了。百衍抓起搁在案头的牛皮囊，里面装着他从云峰城带来的急救包和战术手电——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些物件或许比尚方剑更能救命。当他掀开帐帘时，北方的火光正将半座城楼染成血色。

　　这一刻，百衍觉得自己可以扭转乾坤。

　　捷报和古北口被破的消息同时传到京城。

　　“小洁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池唐看向这个在屏幕上的小ai

　　“池唐唐~，这就是你说的救星啊”少女笑出来了声音

　　“魏行行你还好意思笑”被说的少女被气得锤了下桌子。

　　小洁琳:“据我的分析，在古北口的百衍可以撤了，直隶百姓已经后撤到山东，三路援兵已经到达北京，俺答他啥都抢不到，咱给他玩北京保卫战”

作者有话说

　　具体怎么破的就不说了，凸显一下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