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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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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景帝的寿辰,藩王列侯的献礼如往常之仪,只是极大地缩减了摆在温室殿的宴饮。
“怎生如此朴素,到底是你的寿辰,该当更热闹些才是......”馆陶长公主道。
景帝却浑然不在意,“不过是个生辰,咱们亲近之人坐在一处话话家常便可,摆的再是隆重盛大,说的再多千秋万岁也未必就真的欢喜了。阿姐若是想看热闹之景,待到六月上,咱们的彻儿与月儿大婚,那才是处处热闹,处处盛大。”
馆陶长公主叹道:“你这是处处以两个孩子为先,处处为他们着想,阿姐本应当谢你,可若真说出来又显得生分。这樽酒阿姐敬你......”说着掩袖一饮而尽。
景帝也端起酒樽,却被馆陶长公主接了过来,再次一饮而尽。
景帝颇有些哭笑不得,“阿姐...说是敬朕,倒都叫你饮了。”
馆陶长公主瞪他一眼,“你不能饮酒难道不知?所以阿姐替你饮了......”
“是是,多谢阿姐......”玩笑了一句,景帝问道:“再过十日便是月儿的生辰了,可有何准备?”
“还是令她留待别庄吧,本就是待嫁之人,正是学做为妇之道之时,还是莫要轻易露面了。不过一个生辰,便是不露面,莫非还会使人轻看了不成?”显然早就作了打算,只不知是馆陶长公主的意思,还是凌月本人的意思,或者母女两人商议之后的结果。
景帝也觉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多言,只是道:“生辰贺宴虽简省了,可这贺礼不能简省,届时朕令人给她送去庄子上。”
“这倒使得”馆陶长公主故作玩笑。
景帝哈哈一笑,“朕这是礼尚往来,月儿可也是奉上了针线为朕作寿礼。”
馆陶长公主作为捎带贺礼给景帝的人,自是见过了凌月准备的那些东西,香囊,衣饰,履袜......
在给她的书信里则写道,烦闷无事,跟着侍女学了些时日的女红,虽针脚仍不细密,好歹能亲手缝衣。临近舅舅寿辰,以亲手缝制的衣物进献,以示孺慕之情与敬贺之意。
想至此,馆陶长公主忍不住笑道:“我当时见了,也是吃惊不已。不过一段时日不见,竟也学会了针线事。虽不算顶好,倒也勉强过得去。可见,她若是肯放心思,事焉有不成之理。”
“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想起来,她幼时被彻儿追着讨要香囊,似乎拖延了许久,才勉强制了一个送出去。好像只有里面的花草是她装进去的,香囊和上面的字绣皆是侍女所做。彻儿......彻儿如何来着......我却是记不清了。”
馆陶长公主失笑,“你莫看我,我也记不清了,都多久的事了......”
“不然唤彻儿过来问一问?”
“你这是要令他重翻旧事啊,看月儿不对你皱眉委屈......”
景帝忍不住再次哈哈一笑,“那便算了,若是再被彻儿追着讨要,可就无法跟之前一样躲回家中了。朕便不做那恶人了。”
被两人念叨之人,此刻已寻了过来,“父皇,姑母,此处风大,还请回去殿内吧。”
“哪里是风大,怕不是你祖母板着脸跟你抱怨了吧,那姐弟俩又跑去了何处,快...速速将人唤回,岂有丢下宾客,自己去躲清闲的道理......”馆陶长公主学着窦太后说话的腔调调侃道。
景帝肃着脸,“岂能在小辈面前如此玩笑?”说完,“噗嗤”一下,与馆陶长公主对着一起笑。
好一会儿馆陶长公主才止了笑声,对着一旁贴心当背景的侄儿道:“可是没见过你父皇顽皮的模样?”
刘彻道:“今日是父皇的寿辰,怎么开怀都不为过。”
馆陶长公主点点头,“彻儿这话...极为熨帖......好了,清闲躲够了,这便进去吧。不然不知你祖母又该遣何人来了......”
如前时对馆陶长公主所说的那样,景帝备了丰厚的生辰贺礼给自己的外甥女,甚至有不少是他亲自去往内库挑选出来的。还令人去向窦太后问了是否有生辰礼给凌月,他可一道遣人送去。
窦太后亦疼惜自己的外孙女生辰都不得露面,接受众人的恭贺,同样备下了颇丰的贺礼。
闻听消息的刘彻,匆匆来请见景帝,一是为自己也备下了东西贺表妹生辰,另外就是,“儿可作为使者替父皇跑一趟,为表妹送贺礼。”
闻言,景帝边笑边指向他,“你这哪是为父皇跑一趟,是为你自己跑一趟,去见心悦的小表妹。”
刘彻大方承认道:“既是为父皇跑一趟,也是为儿自己的私心。儿已许久未见月儿,也不知她现下可好?想必父皇也想知晓。下面的人哪里有儿来的仔细。父皇,您还有何可犹豫的......”
“按照道理,你们即将大婚,应避免成嘉礼前碰面。这难道不该成为朕犹豫的理由......”景帝边说边看刘彻的反应。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话,方才的从容被蹙起的眉头所取代,不过仍是未有放弃道:“道理亦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父皇准了,便是新的道理。”
大抵也知道自己此刻不是在讲理,更像是无理搅弄出三分理,刘彻干脆直接歪缠起来,“父皇,您就应了儿吧。大不了,儿只远远见一见月儿,并不算真正见面。”
景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朕还想着听你如何说服朕,未料到竟做出如此小儿无赖状。可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哈哈哈......”
“父皇您笑过了便算是应了儿,万不可反悔的......”
“看在你令朕开怀一笑的份上,那便应了你。去吧,早去早回......”景帝算是吐了口,刘彻反而愣了一下,才展颜道:“多谢父皇,儿这便去了......”
匆匆行了一礼就退下去准备。
“礼单......”景帝才说了俩字,人就没了踪影。
“走的也忒急......连礼单都忘了拿......”景帝摇头颇觉好笑,随后越想越抑制不住笑意,“平日里聪敏的劲儿,这会儿可是不见了半分,竟都没发现朕从一开始就在逗他吗?”
待笑过这阵,才急急唤宫侍上前来,令其赶紧送去礼单给太子。
不得不说内侍赶到的很及时,刘彻正在让人搬贺礼到马车上,却发现礼单不在手中。正在懊恼之际,景帝派来送礼单的人到了。
以及同样闻风而来的十四......
刘彻一面松口气,一面又提起了心。不出所料,下一刻就听十四说道:“我要与阿兄同去。”
刘彻微眯起眼,“你知我欲去何处?”
“自是去见阿姐。”
“孤是去办正事,莫要裹乱......”刘彻意图携正事打消十四的念头。
却被十四用一副你少骗我的样子盯视着,“阿兄手中拿着的,不是送给阿姐的生辰贺礼的礼单吗?我方才可尽皆听见了。”
刘彻登上车,居高临下道:“父皇只允了我前去,断没有带上你的道理,速速退开......”
说话间,其他三个皇子也匆匆赶至,原是听说十四来寻兄长,恐他又弄出幺蛾子,叫上其他两人就追了过来。
刘彻对着尚未喘匀气息的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心领神会,一个固定十四的肩膀,一个抱着腰,一个挡在十四面前,以遮盖他的视线。动作熟练又配合,大抵是经常做的。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刘彻乘坐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三人却没有立刻放开不停挣扎的十四。度着马车已驶出宫门,才将人放开。
十四怒视三人,“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兄长。”说着甩袖冷哼一声,“你们以为这便能阻止我吗......我去求见父皇,求他允我出宫见阿姐,看你们还如何从中作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现下该当如何?我看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去请见父皇也无用,父皇不会应他的。”
“总之先跟上去看看,到时再作计较。”
景帝的确未应十四的请求,甚至是一口回绝,“有你太子阿兄,你去裹什么乱......这大好春光,正是用心读书之时。你过来,父皇考校你一番,看看你这些时日是否有用心听课。”
十四立时皱起了脸,再想寻理由逃跑,已是被景帝看穿,根本不给他推脱的机会,提溜着人至案前就让他默字。
刘乘见他那鹌鹑样,心下可算是出了些许先前在他那里受的气。不想幸灾乐祸的表情过于明显,被景帝看了个正着,当即就道:“乘儿可是于功课上大有进益?父皇也顺道考校考校你。”
方才还痛快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而一旁的刘寄,刘越尽管极力降低存在感,仍然被景帝点了名,“你们两人身为兄长,当以身作则,用心学取圣人之道。也来......令父皇见见我儿的腹中锦绣......”
于是苦着脸的,从一人变为了四人......
而刘彻这边一路快马加鞭地来到了长安城郊的乡里。林荫夹道,麦田连片,鸡犬之声相闻,俨然一副生机盎然的春时之景。
便是刘彻也不由得放缓了速度,多赏视了几眼。
庄上的守卫很快将刘彻的队伍拦了下来,随行的侍卫出示了传符以及太子私印,众人方知晓车内人竟是太子之尊,忙行礼拜见。
刘彻掀开竹帘,问:“可是乐安翁主的别庄?”
领头守卫恭谨道:“回殿下,正是......小臣这便为您通传......”
刘彻却摆手,“不必了,孤直接进去,你们继续巡视即可......”
守卫皆应“诺”,马车驶过去的刹那,守卫似乎听到车中的太子殿下喃喃道:“令她提前知晓了,还如何给她惊喜......”
再仔细一听又恍惚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