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诱饵》芝士奶团

9、009

　　少年立马炸毛，浑身汗毛直立，反应过来是谁的一瞬间，福至心灵！
　　“亲爱的你吓到我了~”

　　闻言，姜颂意默默举起手里的小剪刀，微眯着眼，浑身透露着寒意，一字一顿。
　　“再说一遍？”
　　“……”

　　咕咚。
　　仇停咽下口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模样，捏捏耳垂。
　　“嗯……你怎么在这里呀？”

　　少女憋着笑：“我来上学。”
　　“好巧我也是。”

　　看得出来，某人已经被吓懵。
　　姜颂意慢悠悠往前走。
　　“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干嘛还来？”
　　“来接你。”仇停下意识说出心里话，又想起母亲说的，立马补充，“……还你钱，前天晚上谢谢你给我买酒精和创可贴。”

　　说着，他就开始掏钱，四个兜都掏一遍，比脸干净。
　　眼前人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翻了一遍又一遍。
　　从第二遍开始仇停就知道自己没钱，可是太过尴尬，只能装作很忙。

　　第五遍。
　　姜颂意忍俊不禁：“哪句真哪句假？”
　　仇停哽住，目光灼灼，喉结滚动。
　　“明知故问。”

　　两人相对无言，在走廊站到下课。
　　夜风微凉，四合院模样的教学楼下，盛开的茉莉淋着雨，散着清香。
　　学生们争先恐后的从大礼堂出来，抢着下课。

　　“哦……讲座啊。”
　　难怪没有人。
　　仇停干巴巴开口，想打破这个安静的局面，但回答他的另有其人。

　　“仇停？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请假居然不请一整天？傻了吧唧的。”
　　平日里聊得上天的同伴打趣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身旁清冷的少女，想说的话被仇停脸上的伤口吓到，一溜烟回到肚子。
　　今天请假的不止仇停，还有一个听说在筹备转学的事宜。
　　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仇停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班主任跟随几个女生走来，面色凝重，在身旁孩子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走向姜颂意，却只是拍拍她的肩，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少女双手背到身后低着头，微微后退让出路，靠着冰凉的瓷砖，指尖微微发颤。
　　像是楼底下，被雨打的白茉莉。

　　仇停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和那个男同学扯东扯西，挡住几个女生不善的目光。
　　“今天的笔记借我抄抄呗，现在给我吧，我一会儿带回去抄，明天给你带烤肠。”
　　“你那书比你脸都白，还用得着这一天的笔记？”男同学促狭一笑，拍他的肩膀，“你不会也要当书呆子吧？”

　　“这可不算书呆子，学习使人进步，认真记笔记可是好习惯，就像你一样，优秀认真！”说着，少年竖起大拇指，“就一个字，借不借？”
　　“借，明天记得带烤肠。”
　　“包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赶着下课，那几个女生也不例外，见没办法插话，凑一起小声说几局后离开。

　　人走得差不多，仇停才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人。
　　雨又大了。
　　“一起走？这次你可不许把我过肩摔了。”
　　“好。”
　　眼前人回答的干脆，声音清亮，走廊的灯也照不亮她眼底的暗。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人，姜颂意收拾桌面到一半顿住，看着满分试卷上被写满的侮辱性词汇，心脏像是被谁捏住一般，却不疼，只剩窒息。
　　仅仅半秒钟，少年快速拿走试卷捏作一团丢进垃圾桶。

　　“小意宝。”
　　等不到回答，仇停拐个弯走到她桌前，双手撑在桌沿弯腰低头看她半分钟。
　　“回神，乖乖。”

　　足足过了五分钟，少女发着抖开口。
　　“仇停。”
　　“嗯，我在。”
　　“我想回家。”
　　“好。”

　　风轻轻拂过水洼，带来几片枯黄的树叶。
　　“雨停了。我背你，好不好？”仇停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我送你回家。”
　　好像又下雨了，滴在他的背上，他的脖颈，却是热的，烫得人心惊。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姜颂意没有动作，流着泪，却强扯出一抹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绝望。
　　第一次，她把这句自认为的矫情话说出口，质问命运的不公。

　　仇停半蹲在她面前，仰着脸任由那停不下来的热雨打湿自己。
　　少年拉住她的袖子。
　　“暂时，先怪我好不好？”
　　“怪不了你。”姜颂意闻言嗤笑，抬手擦干净泪，抬起头，“回家，明天还要上课呢。”

　　她不管不顾地往前走，险些没看见红灯。
　　仇停心有余悸地松开手，下一秒又担心有没有拉疼她。

　　车不算多，灯光恍惚迷离。

　　她为什么休学？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梦里的问题在此刻有了思路，仇停咬咬牙，知道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他该相信，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接受一切，然后，拯救一切。

　　一旦接受，是深渊还是光明大道？仇停不知道，上天或许不允许有人干涉他的想法……不，他既然做了那个梦，那就是天神的旨意。
　　十六岁的少年很快接受自己成为精神病七年，出院后被看不清脸的仇家锯腿挖，眼的事。
　　虽然，冷汗直流，心悸不止，胃里翻江倒海。

　　红灯绿灯跳了一轮又一轮。

　　她在等他。

　　“小意宝，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信不信？”仇停忍着幻肢痛开口，心肝脾肺肾如同被丢进搅拌机里旋转。
　　姜颂意眉心微动：“你……很多年是多少年？”
　　“七年……不，九年。”他的声音在发抖，腿抖得要跪下去。

　　痛，太痛了。
　　钝器硬生生敲碎他的骨头，利器将他的骨肉分离，钻心刺骨的话在耳边重复一遍又一遍。
　　头顶的绿叶变成一片血色。
　　嘴里的东西，苦得发涩，直至窒息，遗落的蒲公英种子在他嘴里发芽……

　　仇停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已经晕过去。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意识彻底消失前，他轻轻拉拉眼前人的衣袖：“别哭，我为你……讨回公道。”

　　姜颂意失魂落魄，被父亲从医院强硬接走。

　　几个成年人始终没有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可少女一直在说对不起。
　　她自责得要死。

　　这短短几天进那么多次医院，安晴雨开始怀疑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医院凌晨三点，消毒水味刺鼻得很。
　　仇停醒了，盯着亮白的天花板。
　　“她还在哭吗？”

　　说不准。
　　发生这种事情，换谁能安眠？

　　安晴雨抬起头，揉揉太阳穴。
　　“仇停，你的状态很不对劲，那只是个梦。”
　　“妈妈……都是真的。”少年闭上眼，流出两行清泪，痛得那么清晰，怎么可能假。

　　“仇停！”女人声音拔高几分又压下来，“那只是个梦，到现在你梦见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发生就好……我会带她改变这一切。”

　　誓与天比高。

　　仇福方端来温水，轻轻拍着妻子的背以示安慰。
　　“小停有这个想象力，也是一种天赋。”

　　母子俩齐齐开口。
　　“这不是想象！”
　　“你再帮他说话！？”

　　这下，火力全都集结到这位父亲/丈夫身上，这些都在中年男人意料之中，他捏捏手心压下得逞的笑意，装作不好意思，虚心接受两人的“炮火”。

　　凌晨四点半。
　　仇停不管不顾去了学校，打着手电筒翻出垃圾桶的那张试卷。
　　这是证据。

　　少年翻看着讲台上明天要发下去的试卷，一个个的对比字迹，直到双眼充血发红。

　　早晨六点半，他穿戴整齐，站在她家楼下。
　　八点，也不见她身影。

　　仇停大着胆子上楼，敲响那间房门。
　　姜洪勇打开门，看见来人立马会意。

　　“小意发烧了，你没去学校吗？”
　　男人礼貌询问。
　　仇停笑眯眯：“叔叔我也发烧了，想找她开个病友交流会。”

　　他脸上还有着创可贴，身上散着一股药味，是活血化瘀的那个。
　　说病友交流会，并不为过。

　　这位父亲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沙哑的声音打断。

　　“仇停？”
　　少女披散着头发，平日里白皙如珠玉的脸此刻通红，额头贴着退烧贴，声音沙又虚。
　　“你没去学校吗？还是不舒服吗？不舒服为什么不在医院待着？吃早饭了吗？”

　　姜颂意往前走一步就问一个问题，一连串的关心如同甜蜜炮弹，仇停内心洋洋得意，脸上做出一副正经却又脆弱的模样。
　　看得姜洪勇一肚子火气，却又不好发作，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饭。

　　男人知道，要是他不准备，乖乖女儿就要自己来干了。

　　窗台麻雀站一排。
　　数啊数，一二三四五。
　　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

　　梦里，他们这样靠在一起，渡过无数个早晨，可小姑娘总是闷闷不乐，甚至眸中无神。
　　梦里，他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可惜无济于事。
　　梦里，她说——“仇停，十六岁的我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一定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死在十六岁。”
　　梦里，他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床边，额头抵着那只被束缚带困住的小手，好细，白的没有血色。
　　梦里，他哽咽，哀求——“你带我一起走。”

　　仇停小口吃完一个煎蛋，始终注意着少女的状态，像是种习惯。
　　姜颂意被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
　　“干什么？”

　　少年猛然回神，心里发虚，一口气喝完整杯牛奶。
　　“没，没什么……觉得你太可爱。”

　　空气安静了。
　　半分钟后，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盘旋。
　　最讨厌的麻雀似乎也变得可爱。

　　阳光铺在餐桌上，仇停的脸被晒得发红。
　　……
　　对热红脸这个解释持怀疑态度。

　　姜颂意撑着下巴，盈盈一笑，故意逗他，这模样，和动画片里狡黠的小狐狸叠一起了。
　　“仇停，怎么不敢看我？”

　　少年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抬起眼，那张刻骨铭心的脸填满他的视线，连带着微光都变得刺目耀眼。
　　仇停慌忙别开脸，生硬地压着唇角。
　　“怕被传染傻气。”

　　“嗯——？”
　　姜颂意微眯着眼，发出警告的声音，起身撑着桌面往前倾。

　　少年余光察觉她的动作，往后微微仰，喉头干涩，睫毛颤抖。
　　渴。
　　……炸毛小猫威胁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