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丢了生死簿》緋雪非雪

11、成败转头空

　　果岭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子弹炸了膛，狙击手自爆。
　　“我埋伏了十个狙击手，你，乖乖送死吧，”大老爷招了招手，“一起上。”
　　林西竭尽全力往大老爷站的地方奔去，她就不信，这些狙击手会弑主。就算今天要死在这里，那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大老爷微微一笑，仿佛预判了她的预判，径直从她眼前消失了。林西穿着8.5cm的高跟鞋，在湖滨狂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湖滨的石块和青苔，简直比冰还要冷，比冰还要滑。身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Bingo！”喵喵从果岭后面窜了出来，立在林西的脚边：“这里没有阵法，喵喵感应到你的气息，就跟过来了喵！”
　　林西害怕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些狙击手？”
　　喵喵：“喵喵全部解决了，喵。”
　　“喵喵，去找主人和漂亮姐姐喵。”喵喵围着林西转来转去，它的尾巴绕成一个柔软蓬松的圈。
　　“刚刚，老东西就是从这里消失的，此处一定有什么机关暗道。”林西趴在地上，摸索着触手能即的每一块石头。她绊倒了，脚踝肿起来一大块，却浑然未觉。
　　“在这里，”林西用手指反复去敲一块洁白温润如羊脂玉的小巧石板，又敲了敲它上下左右的其他石板，她把耳朵贴过去，仔细地聆听，“喵喵，这块石板是中空的。”林西左扭右扭，这块石板纹丝不动。她脱下高跟鞋，用鞋跟去敲、打、捶、掀，石板被掀开了，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桃木小盒子，不过巴掌见方，手指见宽。桃木盒子做得无比精致，布满了朱砂符箓。
　　木盒上有一把精巧的小铜锁，常年阴暗潮湿的地气侵染，锁头上结了斑斑铜绿。
　　林西伸手去打开小锁，手指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这是拘魂锁，喵，”喵喵亮出锋利的右爪，“东皇太一，起！”木盒上的朱砂符箓闪着诡异的红光，“东皇太一，灭。”红光应声而散。林西打开了铜锁，里头是一颗龙眼大小的透明圆球，冒出森森寒气。
　　“这就是整座府邸的阵眼。”喵喵给出一个内行的评价。
　　林西用手机自带的电筒模式去照射这颗球，球里结了厚厚的冰，隐隐绰绰有个什么物种的影子。
　　“喵喵，看！”林西献宝一般捧着小球给喵喵看。喵喵打了个哈欠，一株火苗从它嘴巴里喷出，绕着小球转啊转，小球渐渐升温，里面的冰块悉数融化，从冰球变成一颗水球。
　　水球里有一个生灵，似鱼非鱼，似鸟非鸟，它有着鱼的腮和鳍，还有三对透明的轻纱一样的翅膀。
　　“这是什么物种啊？”林西好奇不已。喵喵摇了摇头：“见所未见。”
　　林西脑子里浮现出大老爷朗诵的那两句诗来：“难不成，这就是蜉蝣？”
　　“嗨，是你在叫我吗？”水球里的生灵向林西打招呼。
　　林西还没来得及回应，喵喵义正辞严地问道：“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布下弥天阵法，为一人之功名攫取满城之生机？”
　　蜉蝣显然愣住了，随后又笑得癫狂，笑到呕吐，它体型那么小，笑声那么刺耳，像一串坏掉的风铃。
　　“因为你善？”林西玩梗。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蜉蝣笑够了，哑着嗓子回答。
　　“我们蜉蝣，朝生暮死，不辨春秋。蜉蝣的一生只有三个昼夜，却能幻化出大千世界的光怪陆离。我刚化形时，被龙卷风卷到一处干旱的田垄，他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助他成为首富。”
　　“可是他用拘魂阵困住你。”喵喵恨铁不成钢道。
　　“人类的阵法困不住我，”蜉蝣叹了一口气，吐出一颗七彩的泡沫，“唉，我们蜉蝣有自己的契约，谁救了我，我必须满足他的一个愿望才行。在自然界，我只可以存活三天，异彩纷呈的三天。远好过在这里，不辨天日的许多年。我只活了6小时自己的蜉生，却已经憔悴不堪了。”
　　“我算不算救了你？”林西内心无比同情，“我能不能许愿让你重获自由？”
　　“你个蠢猪！你应该许愿找回主人和你那个十三点的朋友。”喵喵气急败坏，连小奶猫专属的夹子音都不愿意装了。
　　蜉蝣一个劲地点头：“好呀，好呀。”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是你的救命恩猫，只有我俩达成共识，契约才能生效。”喵喵据理力争。
　　蜉蝣丧了气，把身子埋在水里，一个劲儿地吐泡泡。
　　林西劝喵喵：“它被关了将近六十年了，它的家人和朋友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真的好可怜。你就大发慈悲，还它自由吧。”
　　喵喵完全不接受她的道德绑架：“又不是我把它搞成这个样子的，它可不可怜跟我没关系。找不到主人，我才可怜。”
　　林西想了想，动之以利害：“你也说它是阵眼，我们放了它，这里面的阵法自然消失了，凭你的神通，就能找到云空和吴东，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蜉蝣从水里跳出来：“是呀，是呀！”
　　喵喵略加沉吟，问道：“我们放了你，这里都阵法就会消失吗？”
　　蜉蝣：“会从阵眼开始，逐渐坍塌，彻底消失需要一定的时间。”
　　“需要多久？”林西和喵喵齐声问道。
　　“两个时辰。”蜉蝣老实回答。
　　“我的愿望是让你恢复自由。”林西和喵喵一同许愿。
　　包裹着蜉蝣的水球在夜色中缓缓消融，最后变成了一滩水，砸在石板上。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蜉蝣在半空中，挥舞着它的三对透明翅膀，连声道谢。
　　林西热情地挥手，喵喵在一旁催促：“你们在这里互相客气到明天也没用，找人要紧。”
　　蜉蝣：“我还有66个小时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我会努力活得很精彩的，谢谢你。”
　　林西：“能够帮助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呢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
　　蜉蝣：“我只需要新鲜的空气和干净的水就足够了。”
　　喵喵急得炸毛，打断道：“外面到处都是新鲜的空气和干净的水，再客气下去我的小主人就被冻死了。”阵法已经消融，喵喵感受到了云空的气息，咬住林西的裙角，一阵天旋地转，一人一猫又回到了最初的地道里。
　　这里阴森森的，没有灯光，黑黢黢的。林西穿着无袖连衣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突然看见两簇绿莹莹的光，上下左右不停晃动，惊得她大声尖叫：“啊啊啊，鬼啊！”
　　黑暗里传来一个欠扁的夹子音：“是喵喵的眼睛，少见多怪的人类，喵。”
　　林西：“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扮鬼吓我？”
　　喵喵：“谁要吓你，我在找人啊蠢猪！”
　　林西：“你找到了吗？”
　　喵喵：“就在前面。”
　　林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跟着它往前走。
　　“就在这里，”喵喵停住了，“东皇太一，起。东皇太一，起，起！”
　　林西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要说三次？”
　　喵喵：“我的法术失效了。”
　　“雕虫小技，不过尔尔。”脚步声，说话声由远而近，地道里的灯应声都亮了，刺眼如白昼。林西一时适应不了强光，拿手遮住额头。
　　大老爷就站在两米开外，手里提着一个笼子。
　　他挑起下巴，对林西说：“我低估你了，”下巴又转向喵喵，“我高估你了。”
　　“阵眼已经破了，你没有几天好日子了。”喵喵说道。
　　“我知道，所以选你来做新的阵眼。”大老爷提着笼子，一步步逼近。他伸手去抓喵喵，喵喵一爪子挠在他的手背上，笼子应声落地。
　　“快，撕掉符纸。”喵喵喊道。
　　“不准动。”大老爷发号施令。
　　林西果断撕掉符纸，拿打火机点了，符纸化作清灰。
　　“是你们逼我的！”大老爷身形爆长，足足有三米高，他五官扭曲，每一步都地动山摇，仿佛能把林西和喵喵踩死。
　　喵喵说道：“原来你才是山医命相卜五术具备的高人。”
　　大老爷已经心灵扭曲了，人也变得疯魔：“我自知命不久也，你们都得为我陪葬！”
　　“凡人修行，就像拔着自己的头发登天，不过是痴心妄想。”喵喵不屑。
　　“东皇太一，起！”两根冰柱从天而降，阵法已经在坍塌了，冰柱化作了水柱，湍急的水流把两个落汤鸡一样的人冲了出来，一个是云空，另一个是吴东。
　　“东东，空空，”林西冲了上去，摸了摸两人灯心口，“还好，还有热乎气儿。”
　　喵喵变身成巨猫，将不省人事的两人驮在背上，对林西说：“抓稳了。”
　　一阵天旋地转，三人一猫来到了地面上。
　　林西看了一眼熟悉的高尔夫球场和人工湖：“这里还是大老爷的宅邸。”
　　“这里路况太复杂，我有点迷路。”喵喵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西：“那我们怎么办？”
　　喵喵伸出前爪，指着安全出口的灯箱：“我们跟着这个走。”
　　林西穿着高跟鞋，还扭伤了脚，问道：“我可以坐在你背上吗？”
　　喵喵拒绝：“不可以。”
　　林西：“因为你法术有限，背不动三个人吗？”
　　喵喵：“不，因为我讨厌你。”
　　林西牵着喵喵，在湖滨的草丛和灌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宅邸的阵法失效，地道坍塌，埋葬了大老爷和他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