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之年（花容天下同人）》梁白开

20、第 20 章

　　-4-
　　林宇凰心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病房前的逸简，不由松口气。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逸简没等他开口，便说：“没什么大事，摔到腿了，头上受了点伤。”
　　“没大事…摔了头和腿还没大事？”他正要往病房里撞，被拦住
　　“他有些累，待会儿吧。”
　　林宇凰乖乖点头，轻推开门望了一眼。林轩凤躺在床上，额上缠着纱布。有护士蹲在他腿边。白色病房里，轩凤哥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宇凰轻合上门，转头扫眼逸简，说：“我哥真没白疼你。速度真快。”
　　逸简从书包里取出水递给他，说：“今天人太多，似乎是给谁推下楼了。当时太混乱，只顾着抱他出来，所以——”
　　林宇凰一口水喷出来，目瞪口呆，“校园踩踏事件？你别雷人啊！倒是，”他皱眉打量逸简，说，“你怎么抱出来的…”
　　逸简不搭理他，继续说：“你父母已经知道了，大概很快会赶回来。医药费已经垫上，不用担心。”
　　“凤葛格出事你丫居然最后叫我！”
　　逸简翻个白眼，说：“你跟重莲腻歪那么久，什么时候在意轩凤了？”
　　林宇凰顿时语塞，默不作声。
　　似乎那天之后，林宇凰的世界，开始只围着重莲转。他们一起看书一起补课一起玩游戏一起吃晚饭一起散步。
　　这样的“忙碌”就让一些人轻而易举地消失在视野里。
　　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轩凤哥最近是否还好。不知道他一个人做题熬夜到几点，不知道他是否忘记了逸简然后重新上路。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很久没有和小曲联机打游戏，没有半夜溜出来闲逛。不知道他是否生气有没有新的狐朋狗友。
　　忘记向奉紫道歉解释误会。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恋爱了有没有很甜蜜温馨。
　　忘记问问爸妈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他们的蜜月是否开心有没有想念两个孩子。
　　本来那些那么重要的人，在林宇凰忙着对重莲撒娇忙着谈情说爱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被放在另一个地方。那里是被遗忘的角落，布满厚厚的尘埃。
　　-5-
　　林宇凰坐在病房里，双手托着下巴，说：“凤葛格你红颜祸水，一下午多少小护士红着脸来给你换药。回头人家要因玩忽职守给炒了，你可就是罪魁祸首。”
　　轩凤靠在床头，腿上摊本书，认真地说：“是因为凰弟你在这儿，哪个丫头不是让你说走的？”他想起林宇凰刚才在这儿说人家护士姐姐是漂亮的白衣天使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由摇头叹气。
　　“那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宇凰…”逸简本来正在削苹果，这时手一颤刀子差点擦到手，“你个小毛孩儿整天还自称男人，正常点。”
　　轩凤插嘴道：“凰弟已经坏到男人都爱了。是挺正常的。”
　　“林轩凤！”林宇凰激动得差点跳上床，又忌讳他腿伤，咬牙切齿地说：“这都是继承凤葛格你的优良基因！”
　　轩凤笑容一滞，不作回答。逸简轻咳一声，把苹果递给他，说：“我出去走走。宇凰你有事叫我。”
　　“逸——”轩凤欲言又止，点点头。
　　他出去后，宇凰一脸懊恼，垂着头说：“我这张破嘴…轩凤哥，你们，唉！”
　　轩凤削一半苹果递给他，说：“没事。”
　　“你们俩真是有病！我得拽他回来。”他起身正想出去，便听到敲门声，眉毛一扬，边走边说，“这不是回来了，我得出去避避。你们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好腻歪一会儿～哥，就你那桃花眼脉脉含情一望，小样逸简哥还不是手到擒来。逸简哥，我就知道你——”少年突然僵在门口纹丝不动。
　　轩凤手撑着床，探头说：“怎么了？”
　　那边过了几秒才传来声音：“哥，有个大大大美女来看你了。”他退回来至窗前，“哗”的一声拉开窗子，烦躁地呼扇衣服。
　　“怎么了？”
　　“有苍蝇。”
　　轩凤扭头看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楼小珂，嘴角抽搐。他低头捂嘴轻咳几声，抬头说：“过来坐。”
　　女生乖巧点头，坐下理理裙摆，温柔可人地说：“轩凤哥你还好吧？”
　　大爷的，轩凤哥也是你叫的！林宇凰吸口气说：“凤葛格好着呢，这不正吃着苹果，逸简哥削的。”
　　“你们分吃逸简学长的水果？”楼小珂水灵眼睛一眨，问。
　　“谁让我们是一家人。”
　　美女咬咬唇，默不作声。
　　“凰弟，你就少说两句。”林轩凤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少年扁扁嘴，回答：“我找逸简哥去，你们慢慢聊。”说罢瞪他一眼，就出去了。
　　医院幽深的长廊阴暗寂静，护士医生一言不发地走过，步履匆匆。偶尔有病人家属痛彻心扉的哭喊嚎叫，刺破死一般的阒静。林宇凰皱眉在弥漫着浓浓药味儿的长廊里找了许久，都未看到逸简。无奈打了电话，才一边感叹着“看来还真不是心有灵犀”一边走上天台上。逸简安静站着，两指夹着烟放在唇边，烟雾缭绕。烟灰聚了很长。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轩凤的病房。轩凤头上缠着白色纱布，打着石膏的左腿滑稽地高高翘起。身边的漂亮女孩儿红着脸不知说笑些什么。他偶尔会舒展出温柔的笑容，轻轻点头。
　　打开的窗子有着闪闪发光的玻璃，白色窗帘轻轻摇曳。
　　“有病。”林宇凰对那儿翻个白眼，伸手打掉他的烟，说，“你丫至于么？不就是一个讨厌的丫头，抢回来不就得了。搞成这种颓废样子，回头轩凤哥见了，不甩了你才怪。他最讨厌抽烟的人。”
　　逸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轻声说：“是我告诉他，要好好待她。”
　　“你丫失恋失傻了？”
　　“楼小珂很喜欢他。是个好女孩儿，是个很合适的女孩儿。”
　　林宇凰把他头硬扳过来，语气冰冷：“除了她是个女的之外，没什么合适的。”
　　“女的本身就是最合适，不是么？”逸简笑着说。
　　“算了吧，我哥长那样，一看就是个gay，也就你跟他合适。”
　　“其实宇凰，”逸简眯着眼睛说，“如果没有先遇到轩凤，或许我也会喜欢你。就像他们一样。”
　　少年一怔，问：“什么？”
　　逸简转过身，说：“轩凤他，明明最喜欢你。”
　　林宇凰瞬间石化，嗫嚅着唇，终究无话可说。
　　逸简平静地说：“你可知道为什么轩凤他总是对你这么好？”
　　“废话，那是我哥。”
　　“是因为，你们本就是一对儿。”
　　爱会让人变成彻头彻尾的傻瓜。可以因为别人无凭无据的话，就把一些东西打得粉碎。并不是这执恋太脆弱，不堪一击。
　　而是它太坚定。坚定到确信要给你幸福。倘若这唯一的途径是放手，也没关系。
　　他看着眼前震惊的少年，微微红了眼眶。
　　是因为那些所谓的，不要毁了你前途的理由，而把你推给她。还是因为陌生少女说过的，你们几生几世的纠缠，而把你推给他。
　　这都不重要吧。现实是，你不再属于我。纵使还可以谈笑风生，看着你温柔的笑颜，又有什么用。
　　林宇凰睁大眼睛看着他，烦躁不安，便移开视线。
　　病房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楼小珂狠狠甩了林轩凤一个巴掌，然后哭着跑开。看到他捂着脸默不作声的样子，林宇凰感觉跟抽自己脸上似的难受。“大爷的，轩凤哥也是你这种橡皮糖想抽就抽的啊！”
　　逸简一愣，跟着他跑下楼。?
　　两人赶到病房的时候，楼小珂已经没了人影。轩凤低头认真地看书，听到声音，抬头对他们莞尔一笑，说：“回来了，去哪里玩儿了？”
　　林宇凰红着眼睛过去，怔怔盯着他红肿的脸，咬咬唇说：“我们都看见了。”
　　轩凤并不吃惊地点点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她已经走了。”他转向窗外，沉默片刻，又转过来，目光越过宇凰的肩投向逸简，说，“你可以不喜欢我，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忘记就可以那么容易的。我不会纠缠你，你也没必要自以为是对我好就把其他人硬塞给我。好不好，逸简。”他的笑容惨淡哀伤，目光柔软而又坚定。
　　逸简别过头，缓缓地说：“轩凤，你这是何必…我们…”
　　“你们俩演琼瑶剧呢？”林宇凰不耐烦地转身拽他过来，按着肩膀让他坐下，说，“明明彼此喜欢得那么深，哪来什么理由啊！喜欢就在一起不得了。有误会可以解决嘛。真是的，我在一边看着就心急。再这么磨蹭下去，台湾回归了你俩都还单身呢。我出去了，你们今天不谈出个所以然来，就住这儿吧！”
　　门关上后，两人相对无言。落日余晖洒进房里，温柔模糊。逸简看他半晌，低声说：“瘦了。”
　　林轩凤眨眨眼，说：“真演琼瑶剧呢你。”看对方局促不安地挠头笑，他微笑着说，“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看[Brokeback Mountain]，那时候你跟我说，他俩都是笨蛋。”轩凤勉强扯着嘴角，又觉得这笑容难看，低头翻书。修长手指在纸上摩挲，又握紧，骨节发白。其实应该仰头才是，那样眼泪才不至于流下来。
　　“现在，我们才是那两个笨蛋。”逸简笑着说。
　　轩凤错愕地抬头，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唇上，有力而温柔。
　　林宇凰在门口站累了干脆坐下，手撑着脸傻笑。黑色的耳机线自酒红色鬓角中灵巧泄下，流向轻微颤抖的口袋。有穿裙子的护士经过时，他便歪着头笑得一脸邪气。
　　温暖的橙色阳光勾勒得世界安静美好。西方天边是大片大片的瑰色云朵，连绵艳丽。
　　在轩凤哥的病房外的少年心里是满满的快乐，调至震动的手机里另外一个少年的短信安静地到来时，便轻易被忽略。
　　因为伤了腿，回家路上轩凤不得不靠着逸简。逸简也大大方方地揽着他。看他们和好如初，林宇凰笑得特别灿烂。
　　逸简离开时夜色正浓，宇凰怪笑着说要送他下楼，见轩凤点头，才推着逸简出门，说：“别站这儿依依不舍执手相看泪眼了，你们难不成还打算十八相送啊！我哥我还照顾不好？明天再来看，你俩腻歪一暑假都没事，走啦走啦！”合上门的时候，似乎听到轩凤笑着嘱咐“小心”。
　　楼道里灯光昏暗，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宇凰看着逸简挺拔的背，懒懒地说：“今天你的话什么意思？”
　　逸简不动声色地继续走，声音平静：“那个女孩儿怎么好久不见？”
　　“…”大雨中他们安静亲吻的样子，在黑暗里兀的明亮起来，白衣的重莲和红衣的绛，美好得熠熠生辉。少年晃晃脑袋，说：“和绛有关么？”
　　“果真是…”
　　“嗯？”他伸头凑过去，迷惑不解。
　　“当心。”逸简话音未落，林宇凰已经一个趔趄扑了过去，撞进他怀里。“你呀…”
　　黑暗里少年抬头白他一眼，心里忿忿不平：大爷的，为毛哪个男的都比我高，胸膛比我宽啊！
　　逸简放开他，说：“绛是个不存在的人。”
　　“什么？你没抽吧…”
　　“宇凰，司徒雪天说，他找不到有关那个少女任何的资料。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后，又莫名消失了一样。”
　　听他说的一本正经，林宇凰点头道：“是啊是啊，小雪花查不到的人，就是不存在的人呢。”
　　逸简蹙额，说：“信不信由你。只是你小心点。毕竟她和重莲的关系非同一般。”
　　“是是是，绛可是我媳妇的前任女友呢，不过，”他眨眨眼，目光亮若星辰，“现在重莲是我的，他说只喜欢我。”
　　逸简抚他的发，笑笑说：“我只是乱猜而已。不用再送了，自己走便是。”
　　“拜拜～”林宇凰笑着招手，待他走远才恍然大悟：二少我本来
　　要干嘛来着？
　　月光微弱，映在少年英俊的眉眼上。攥紧的手心里是冷汗。
　　重莲，你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
　　-6-
　　漫无边际的红色花朵肆意绽放，浓艳的色泽灼伤人的眼睛。少女安静地抱膝坐在其中，长发散了一地。她闭着眼，喃喃自语：“绛的存在么。”
　　有什么可以证明绛存在过。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有没有想念过她，即使是偶尔分神的一瞬。未曾带给你关于她的记忆，是不是意味着，她从未出现过，从未存在过。
　　莲。
　　他问过我，是要成为绛，还是做自己。
　　听到身后花朵碎裂的声音，少女咬着唇，轻声说：“绛，我的名字。”
　　莲，请给我力量。
　　那时的少女匍匐在王的脚下，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脑海中是重莲温柔倾城的笑眼，她突然想，倘若莲是王者，定也是如此。苍白的脸上散开红晕，她决绝地点头。
　　“不自量力。”
　　那时她听到骨骼生长的喀嚓声，带着新生的血肉，混沌的意识中只有重莲。
　　那时你给了我力量，现在也请继续。
　　少女睁开明亮的双眼，对着来人微笑，说：“请开始吧。”
　　-7-
　　折腾一天，躺在床上已快十二点。想到明天要买早饭给轩凤，林宇凰迷迷糊糊地拿手机定表。显示两条新信息。他暗骂着10086你怎么那么爱本少，看到下一条时，却立刻没了心情。
　　菜做好了，你会来的吧。我不生气了。
　　下午六点。
　　林宇凰咽口唾沫，又看表，00:08几个数字张牙舞爪。刚按了绿色拨号键又立刻挂断，应该已经睡觉了吧。算了，已经不生气就明天解释好了。他打个哈欠安心钻进被窝。
　　翌日，林宇凰把早饭准备好时，轩凤已经做完一张新的卷子…
　　“凤葛格你早晚把自己累死。”
　　“起得比你早一点，又闲着，就做喽。”若不是林宇凰昨晚信誓旦旦说要管好他的饮食起居，不容他再插手，只怕早饭轩凤也撑着拐自己做好了。
　　三两口解决完，林宇凰看着哥哥慢条斯理的样子，说：“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待会儿逸简哥就过来。”
　　林轩凤点头，笑着说：“路上小心。还有，爸妈今天大概就回来了。”
　　“知道啦～”林宇凰出门后又探回头说，“不许你洗碗。”
　　重莲家门竟未锁。敲门半晌无人应答后，林宇凰高声说：“媳妇，我进去了啊。”
　　屋里一如既往，是浓浓黑暗。“你不要每次都把窗帘拉那么严嘛。这么黑会发霉的。”打开灯看到窗台上安静坐着的人，他松口气笑着说。
　　重莲抬眼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向窗外。
　　“莲，你别生气好不好？”走过去拉开窗帘，然后环着他，轻声说。
　　上午九点钟的日光泼进房间。天光大亮。
　　“天亮了。”重莲喃喃地说。苍白的脸面无表情。他倚着窗子，不再说话。
　　“莲…”
　　外边天亮了，这里却一片黑暗。
　　“是我不好，对不起。”林宇凰把他揽得更紧一些，说，“昨天没有看到短信，轩凤哥他出——”看着重莲自他怀中挣脱后离开的瘦削背影，他立刻住嘴，跟过去。重莲径自走进房间，关上门。
　　林宇凰手足无措，只好在屋里踱来踱去。发脾气打人摔东西都无所谓，林宇凰都受得了，可是他只是沉默。踱至餐厅时，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林宇凰彻底傻眼。他喜欢的虾泛着红亮的诱人色泽，粥已凉透。
　　“莲…”少年垂头站在桌边，咬着唇。
　　“倒了。”
　　“什么？”林宇凰回头看着他，诧异地问。
　　“本宫要你把它倒了，没听到么？”
　　“重莲你…”林宇凰嗫嚅着，不由后退。重莲扬眉轻笑，狭长的眼睛神采奕奕。他嘴角是不可一世的笑容，缓缓朝他走来。
　　“凰儿。”
　　想是又病了吧。林宇凰抚胸告诉自己镇定，问道：“你没吃晚饭对不对？”
　　重莲不应，在他身边坐下，抬头注视着他。
　　“那…有没有睡觉？”
　　“你说呢？”
　　林宇凰深吸口气，俯身去吻他的唇，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原谅我好不好？”
　　重莲闭眼轻笑，把他拉入怀里，声音动人：“侍寝。”
　　“什么？”话还未落，已被他横抱起来。林宇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微微颤抖。
　　他记得重莲不久前皱眉告诉自己会疼时眸中关切的神情。他那时温柔的笑容至今清晰得毫发毕现。
　　林宇凰闭眼，看着那笑容，痛苦地扬起嘴角。
　　-8-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已是下午。阳光暖暖裹着身体。林宇凰翻个身，抬头看到重莲好看的侧脸。他戴着眼镜靠在床头听歌，手中的书被风吹开，哗哗作响。感觉到动静后，他取下耳机转过脸，微笑着说：“想吃点什么？”
　　林宇凰支着身子勉强坐起，散了架般的疼。挣开重莲扶他的手，用尽力气狠狠甩了一耳光过去。
　　重莲白皙的脸上赫然几道红色指印。他一动不动地直直注视着眼前疯了似的少年，胸口上是拳头砸出的沉闷响声。很长时间待他停手，才轻声唤道：“凰儿。”
　　林宇凰紧攥着拳头，苍白的唇被咬出淡淡的血丝。“疼么？”重莲握着他的手，心疼地说。怕是没有力气了。
　　“是我不好，对不起，凰儿你——”
　　林宇凰冷笑着起身说：“你哪有不好。”
　　重莲迅速抬头诧异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重莲，爱和占有，你搞明白了么？呵呵，你压根儿就是一欲求不满的小孩儿，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有哥哥朋友家人，你丫怎么可以这样！重莲…你知道什么是爱么？那是尊重是信任是宽容不是占有不是怀疑不是霸道！重莲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林宇凰靠着墙，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或许只有把这样的疼用激动的语言来发泄，才可以忘记那些令人厌恶的经历。“我还有事，走了。”看着重莲深邃的眼眸，终究于心不忍，他淡漠地抛下这话，缓缓走出去。
　　重莲安静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睛，又眨眨，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颤抖。
　　一个人在路上慢慢挪动，经过熟人时会被关切地问是否需要帮助。林宇凰无力对人家摆手微笑，心想自己不过是走路瘸了点儿就看起来跟伤员似的，难不成真是“弱”“受”？
　　远远看到家里窗户透出的橙色灯光，少年恍然想起小学时造的句子，大家千篇一律都说家是港湾是灯塔，可以停靠可以依赖。一直觉得那些话矫情且虚假，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看着那儿，知道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有准备好的晚饭，就觉得特别幸福。他不由笑着加快了步子，却突然想起重莲。不知道他一个人现在在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做什么，不知道他小时候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做过什么。
　　摇摇头不去想那家伙精致却可恶的脸，他尽力酝酿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很有精神。刚推开门，就被闻声过来的妈妈吓了一跳：林母直奔过来一个熊抱，本就浑身无力的少年干脆直接瘫在她怀里。“宝贝～来让妈抱一个。好想你啊。”
　　若是平时，他自会跳着逃开外送一个巨大白眼，不过今天实在没有力气，他轻声说：“妈。想你了。”恍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生病了？怎么回事。”
　　抬眼看着母亲关切的目光，林宇凰摇摇头，没有说话。
　　“妈，不是有东西给凰弟么？”林轩凤看他一眼，开口说。
　　“是啊是啊，宝贝儿子过来。看！”林母拉着他坐下，把手中的护身符郑重其事地挂他脖子上，左右打量一番，说，“开过光的哦。”
　　“爸…”林宇凰扭头看着林爸爸，一脸无语地说，“你怎么会任我妈买这种…”
　　“咳咳，宇凰这次考试怎么样？”
　　看着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少年无力一笑，低头打量着红色丝线上金色的圆形挂饰，倒写的“福”字闪闪发亮。
　　“还有这个。”林妈妈兴致勃勃地回头掏包。
　　林宇凰怔了半晌，指着她手中晶莹剔透的翠绿色玉镯，说：“这个是，是什么…”脑海里赫然浮现出一只纤手，轻纱下玉镯闪亮。镜头上移，自己的脸。
　　“谁说给你的？是给我儿媳妇的。”
　　那张脸突然就变成了重莲，不过真的很好看。
　　?吃过饭借口困了，林宇凰很早就钻进房间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玉镯发呆，轩凤进来时他只抬眼一望，往床里退了退。
　　轩凤坐下，说：“怎么了？”
　　少年摇头不说话，脑袋陷进枕头，凌乱的头发遮住表情。
　　“我的凰弟从来都生龙活虎，今天这副样子还真是罕见。很疼？”
　　“哥。”林宇凰声音略带沙哑，白他一眼。
　　“回头凰粉要知道你被重莲搞成这样，不知道会怎么想。”话未说完，就被对方随手一个抱枕砸到了腿，林轩凤揉他的发，声音温柔起来，“笨笨，你怕是刚睡醒就回来了吧？”
　　“难道我应该在床上发嗲撒娇啊！”懒得理会他怎么知道，林宇凰懊恼地低吼。
　　“他挺疼你。”
　　“去，二少我疼死个屁了。”
　　“你睡着时他应该给你换了衣服什么的吧。”
　　林宇凰一怔，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制服，说：“有区别么？”
　　轩凤不由拍他的头，说：“你衣服什么时候这么白过，而且这个要大一点。”
　　他哦了声就不再说话，目光又落在镯子上。
　　“早点休息，明天会好一点。应该不会生病的。”林轩凤拉过毛毯盖他身上，拄着拐往外走，冷不定听到少年后知后觉的惊讶声音：“哥，你和逸简不会是你——”
　　“扑——”适才的抱枕准确无误地砸断了他的话。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入去，重莲怪异的样子让林宇凰百思不得其解。上次送粥时也是那样，奇怪得像是另一个人。
　　其实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心境平和之后，当初的冲动愤怒，都不过化作软绵绵的回忆烟消云散。脑海里清晰可辨的，是那个人温柔微笑的脸，是那个人坐在窗台上孤身一人的瘦削背影。
　　说实话，这样晶莹剔透的镯子，只有戴在重莲白皙纤瘦的腕上才会相得益彰。
　　如果他敢不戴，二少我就甩了他，嘿嘿。少年得意地想。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他确是这么相信着的：重莲是那么喜欢自己，所以再怎么耍脾气开玩笑都没关系。
　　只是翌日当他站在重莲家门口，看着眼前可爱的陌生少女时，才觉得自己盲目自信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