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之年（花容天下同人）》梁白开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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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是睡觉的好季节，课桌是睡觉的好地方，上课是睡觉的好时间。秉着晚上挑灯夜战，白日睡倒一片的原则，林宇凰伏案睡得酣畅淋漓。一连几天晚上睡觉都觉得嘴里有股香甜的味道，那个人的舌尖轻挑和片刻的缠绵总是挥之不去。他已经被这种感觉折磨的寝食难安——做就做了呗，怎么还魂牵梦绕意犹未尽…搞得每天顶着熊猫眼一副暗夜革命工作者的样子。小曲刚见他时直接问道昨夜偷偷摸摸粘了多少条小广告。嘿，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林二少我已跳出坟墓了——其实这几天轩凤哥一直催他去医院看看，怎么跟病了似的。确实跟坟里边刚出来差不多。林宇凰换了条胳膊枕着，迷迷糊糊中还暗想：死狐狸精，林二少我要去问候你家祖坟，看看妖孽是怎么诞生的。
　　不过对于睡傻了的小黄鸟来说，忽略了某个事实则是最不应该的错误：“林宇凰同学。”平静不起波澜的音色，富有磁性。
　　哈，我名字就是好听，别打扰，睡正香呢。
　　“站后边儿去。”依旧平静动人的音色。
　　嗯，我睡好了就去。等等…林宇凰猛得惊醒时，已被弄玉提着衣领给扔后边儿去了。
　　桓弄玉，你不仁本少就不义了哈，要公告天下你是个gay！林宇凰忿忿揉着睡酸的肩膀，目光阴森。
　　不过看他得意的样子，也不会在意这个吧，顿时一股挫败感涌上心来。林宇凰漫不经心一瞟，看到温采柔情蜜意地凝视弄玉的样子，顿时想起来老妈看哭鼻子的那些韩剧中千篇一律的粉红色女主角。怎么这世道好看的男的都成那什么了啊，瞧瞧这两只，再想想死狐狸精，以及家里那位…可怜天下少女心，看他们一眼小心肝儿就跳得咚咚响，哪知道还没出手就因性别直接被打入冷宫。悲哉…林宇凰摇头晃脑想得特欢腾。不过他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天下少女中亦有无数腐女。
　　看到温采身边埋头记笔记的奉紫，不由继续感叹：乖宝宝奉紫，还有楼小柯同学，哪个不是大美女，怎么还独守空房？还有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的二帅，初吻居然给一公狐狸！话说做梦都想左拥右抱做个花下鬼啊，莫不是命里没桃花儿？
　　林宇凰正捶胸怎么又想到那谁了，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嗯，青春就像卫生纸，看着挺多的，用着用着就没了。
　　林宇凰打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向温采，林氏笑容摆得不怀好意。“小温采～你凰哥哥来看看你哈。”
　　温采放下笔，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戒备。
　　“采儿你不要怕。桓老师可在呢～我又不会吃了你。”林宇凰坐在桌上，眨巴着大眼睛，翘着二郎腿，啧啧叹道，“采儿你就是漂亮，看得林帅我是心神荡漾啊～不过问你个问题哈。”他凑在温采耳边，声音细不可闻。
　　奉紫看着温采陡然烧红的脸，说：“林宇凰你就别逗他了。欺负老实人。”
　　“我哪有。”林宇凰见目的已达到，笑得花枝乱颤。桓弄玉，你不仁，我就逗你老婆玩儿～“好了，不问了，看在重大美女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温采闭着眼深吸口气，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问重莲不就知道了么？”
　　“什么问题？”奉紫睁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问。
　　“那个…”林宇凰一时语塞，左顾右盼。
　　“小黄鸟，有女生找！”小曲大嗓门吼得特豪放。
　　桃花开了？林宇凰跳下桌子奔了出去。
　　“他是在逃避问题吧。”奉紫转向温采，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片刻后，林宇凰耷拉着脑袋进来，把一粉红色信封仍奉紫桌上。“帮我转给重莲…”看到两人不解的目光，他有气无力地说：“林宇凰同学，因为知道你和莲帅关系不错，所以想帮忙把这个转交给他。谢谢啦～”他尖着嗓子，阴阳怪气。
　　两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之后，投给他无比同情的目光。温采拍拍他的肩，一副兄弟任重道远的表情：“刚好问下重莲那个嘛。”
　　“我不想见他，奉紫你帮我好吧。谢你了。”
　　看着他跟蔫儿了的黄瓜似的，奉紫点头后恍然大悟道：“是我也一定不想让重莲见到这副憔悴模样。”
　　林宇凰已无力反驳，抛给两人一凄凉转身，飘回座位找周公去了。
　　“小黄鸟，那女的蛮正唉，几班的？”小曲又一嗓子吼得使教室里顿时杀气四溢。
　　奉紫耸耸肩，看着信封上“莲帅亲启”几个字，无可奈何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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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学，奉紫就到五班门口站着向里张望。
　　“你找谁？”她忙扭头，看到穿着球队衣服的少年。眼前人个子要高她很多，英挺眉下眼神带些许犀利。奉紫轻声说：“请问重莲同学在么？有东西要给他。”
　　少年皱眉看她手里的信封，哼了声说：“你们这些女生以后别缠着莲。他不会理你的。好自为之。”
　　奉紫忙抬头解释，急红了脸：“不是不是，我，我帮别人给的。”
　　对方扬眉不屑地说：“见多了你这种人。”
　　“我，我没有！”她杏目圆瞪，攥紧拳头道，修长的手指骨节发白。
　　少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重莲淡淡的声音：“有事？”
　　奉紫把信封往他身上一扔，头也不回就走，却被拉住了腕。重莲轻声说：“凰儿他这几天怎么不见人？”
　　不好怪罪他，奉紫扭头道：“他要我给你这个。”重莲略微错愕，忙低头去拆信封。“是别人要他转交给你的，他不肯来。”奉紫看对方手一僵，探头正想再说什么，就见他把信随手丢进垃圾桶。
　　“这样…麻烦帮我告诉他，”重莲面无表情，说，“家里一直准备着他的饭。”
　　“其实他…”奉紫想解释，却又手足无措，只能干着急。
　　一旁沉默许久的少年突然说：“莲，球队的事，什么时候说？”
　　“有空再说。”重莲不耐烦地摆手。
　　少年耸肩后点头，转身就走了。奉紫扫他一眼，低声对重莲说：“那个人喜欢你？”
　　重莲没回答，准备走，又想到什么，回头问：“凰儿他跟你可说过什么？”
　　“没有啊。姐姐倒说见过你们呢。吵架了？”说罢又觉得自己多嘴，忙补充道，“姐姐说看你们感情不错呢。要是吵架了就快和好吧。上周见你们时，就是姐夫跟她道歉呢。姐姐说了，俩人在一块儿难免闹别扭，不过心里都清楚谁是自己的那杯茶。”
　　重莲微微一笑，温和地看着她，问道：“你姐姐还好吧？”
　　虽有些不解，奉紫还是老实回答：“好着呢，天天乐呵得跟小孩儿似的。就是喜欢和姐夫吵架，不过也都是小打小闹。”
　　重莲点点头，冲她一笑，准备告别。奉紫低头一看表，呀了声后忙说：“我还要去打工呢，快迟到了。先走了。”随后明媚一笑，转身跑开了。
　　重莲一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手腕一痛，不知是何滋味。
　　奉紫跑回教室取书包，和林宇凰撞个满怀。
　　“你没事吧？”刚才听到经过的路人甲说“又有女生去给五班重莲送情书，结果闭门羹吃得那叫一个华丽，快哭了都”，林宇凰正急着找重莲吵架，现在见她回来，心里自是过意不去。
　　“没事啊，”奉紫理理头发，看着表说，“我得快点，不说了，拜拜。”
　　林宇凰一头雾水，想想自己也无所事事，就跟了上去。“急着干嘛呢？我去逛逛好吧。”
　　她快速跑下楼，丢一句“那你快点”就没了人影。林宇凰甚至觉得她背后一阵尘土飞扬…
　　骑车跟了没几分钟，奉紫停下来进了家餐饮店。林宇凰一个急煞车差点栽地上。重奉紫你赶着投胎啊！他把车锁好，进去找个位置坐下。奉紫此时已经持着菜单笑容温和地招待顾客，回头看他一眼，略带窘迫地去报菜。
　　“请问吃点什么？”问话的是个年轻女子，看他发愣，打趣道，“不少男生都是因为小紫才来我们这儿吃东西呢。”
　　“我觉得姐姐你也很漂亮啊～”林宇凰眯着眼睛一笑，把对方逗得心花怒放。“姐姐你这么漂亮，比那个丫头片子更有味道，我妈说女子越长越美。”把对方直哄得“今天搞活动，送你会员卡”之后，他才满意地住了嘴。刚一扭头，就发现身边赫然多了一人——一副黑框眼镜架在挺拔的鼻梁上，遮住那双晶亮瞳仁。薄薄的嘴唇微抿，唇角轻扬。意识到自己目光停在重莲的唇上，林宇凰顿觉得脸上发烧，跳到另一张椅子上坐好，问道：“你鬼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重莲放下手中的菜单，推推眼镜，说：“一直都在。不过凰儿你只顾着打情骂俏了，所以没看到。”
　　“本帅跟漂亮姐姐说话碍你事儿了？”
　　“其实雪芝比她好看。”
　　“谁要看那个暴躁女啊！我喜欢温柔的～”
　　“这样么，凰儿为了吃饭，不惜出卖色相，甜言蜜语出口成章，实在是…”
　　林宇凰突然后悔怎么不早点点菜，这样掀桌才有气势。“重莲你…”他正想说话，就听到那边一阵骚动。两人一起扭头，不约而同起身快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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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奉紫蹲在地上捡拾杯子碎片的时候，重莲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无法动弹。
　　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奉紫：她低着头默不作声，温顺得像只羊羔。浅蓝T恤上一片醒目的污渍。刘海粘在额上，滴着橙色的汁液。她身旁那个扬着下巴的少女，面带微笑看着她，高傲如同胜利女神。几个小时前，她还曾笑容甜美地对林宇凰说：“麻烦你了，谢谢。”
　　林宇凰一把拽起奉紫，对那女生嘻嘻一笑，道：“小美女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现在不应该温柔体贴小鸟依人黏着你家莲帅么？这里可不是泼妇应该闹的地方。”
　　对方一耸肩，道：“原来是重莲的小男友，和重奉紫一样吧，因为——”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宇凰不耐烦地打断：“因为知道了美女你要送情书给重莲，结果被拒的惨痛经历，所以被美女你嫉妒嘛。奉紫，我说你就是太温柔了，跟人家学学，撒泼应该这样。技术不到家。”
　　女生咬咬嘴唇，哼了声说：“你这话可是酸死人了。林宇凰，人家重莲不待见你，也用不着搞人身攻击吧。”
　　“是是是，我嫉妒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人见人爱，又温柔似水娇小柔媚，这么一大大大美女还被重莲甩，我林宇凰被待见才怪哈。”他连连点头，慢条斯理地说。
　　奉紫惊讶地看着他，又看那女生面红耳赤的样子，拽拽他衣袖，轻声说：“林宇凰，别说了。很多人都看着呢。”
　　“重奉紫你别在那儿装好人，谁不知道你为了钱什么都——”女生气急败坏，可是看到重莲后立刻闭上嘴。重莲从人群里出来，径直走向奉紫，递给她一条干净毛巾，低声说：“快擦干净。难看死了。”
　　奉紫受宠若惊似的接过，俯身擦着头发。
　　“怎么擦得干净。里边都黑透了。”女孩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道歉。”重莲并未回头，目光柔软地落在奉紫身上。声音冰冷又毋庸置疑。
　　“重莲…”对方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纹丝不动。她一直记得这个寡言少语的少年有着暖若春风的笑容，弹钢琴时优雅得像是王子。虽然并未说过话，但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远远看着他了。她怀着女孩子特有的细腻心思，用了几天的时间去把那份感情细细勾勒成文字，虔诚地如同描绘最美的画。当得知那封沉甸甸的信未曾开启就被丢弃的时候，她的难过震惊是不言而喻的。现在那个男孩子，竟不肯看自己一眼，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儿。
　　见对方毫无反应，重莲扭头直视着她，淡淡说：“道歉。”
　　女生抬手揉揉眼睛，咬着唇，撞开人群跑出小店。
　　林宇凰看他一眼，说：“重莲，别人对你的喜欢就这样被糟蹋么？”
　　重莲不以为意，换了话题：“你怎么不去吃饭？绛一直念叨你。”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啊～”林宇凰正想溜之大吉，就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腕。
　　“有话跟你说。”他一听到重莲的声音，就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
　　凰儿，我对你的喜欢就应该被糟蹋么？重莲抬眸看着他，终究松开手，低声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点了菜么？吃完再走吧。送奉紫回去。”
　　林宇凰乖乖点头，看看奉紫，坐了回去。
　　——重莲，那个时候我不懂，觉得她哭得很没道理。后来我才感同身受，很努力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把自己放在很低很低的位置上，会因为那个人笑而开心得宛若孩童，会因为那个人皱眉就难过得手足无措，会因为突然想起那个人而默默扬起嘴角，或者，潸然泪下。
　　送奉紫回去的路上，林宇凰看着她衣服上的污渍，问道：“你搞成这样你姐不骂人么？”
　　奉紫平淡一笑说：“没关系的，反正得自己洗。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惨一点呵。”她脸上是安之若素的神色，是面对生活坦然到逆来顺受的神色。
　　重莲沉默不语，许久才问：“为什么要打工？”
　　“只靠姐姐会很累的。”看两人错愕的目光，她笑着解释：“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得靠自己。不过还好，有药店留着。”
　　重莲车子轻轻一晃，又平稳下来。
　　林宇凰单手拍她的肩，安慰道：“崇拜你，今天那样居然都没哭。坚强的孩子早当家，将来想娶你的男生一定得排队绕操场三圈儿啦！”
　　奉紫脸一红，说道：“我是重雪芝的妹妹，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哭。”父亲下葬之后，姐姐的眼泪就很少见过了。那段时间奉紫常偷偷躲在被窝里泣不成声，后来被她拽出来说道：“你是我重雪芝的妹妹，哭鼻子难看死了。什么事儿你姐我在呢。”雪芝说这话的时候，白皙脸上清晰浮动的，是坚强倔强，看上去光芒万丈。
　　只有埋葬了眼泪，才可以收获成长。在同龄小孩儿还为父母不肯买玩具而闹别扭耍脾气的时候，在他们还在亲人面前装小孩撒娇的时候，雪芝和奉紫正在以一种迥乎不同的姿态成长的。像是两株欣长的野雏菊，非常非常的隐忍坚韧，不是雍容华美却有着动人心魄的模样。
　　见两人都不说话，奉紫轻松地说：“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样辛苦的。而且姐夫说我们比一般女孩儿都要优秀很多呢。”
　　“是漂亮几百倍。”林宇凰认真补充说。
　　奉紫到家时，看着眼前的两人，调皮地眨眨眼说：“你们该和好了，姐姐很关心这个。”
　　重莲正在愣神，听她这么说，看眼他，点了点头。林宇凰挠挠脑袋，一把揽过重莲的肩，大大咧咧地说：“我们不是好着的嘛，代我们向你姐问好啊。还有那个死丫头什么云儿，说她林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了，有空找我玩儿。”
　　奉紫看着神色怪异的两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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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莲到家后，看到绛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走过去说：“凰儿不生气了。明天就来，不用这么闷。”
　　回来的路上，重莲瞥了眼闷头骑车的林宇凰，勉强一笑，说：“绛每天都做着你的那份，记得去吃。”见他点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绛满不在乎地摇头，问：“今天又想起什么了？”
　　“我正想问你。”他走过来，低头看着少女，说，“只记得她们，是我的女儿。”
　　绛目光落向窗外，说：“我尽力压着，这次还疼么？”
　　重莲淡淡笑道：“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真的，非常美好。”他脑海里是两个丫头绕膝玩耍的快乐样子，回忆像是黏稠香甜的蜂蜜。孩子们都长大了呢，作为父亲，可以看到她们坚强快乐地生活，已是十分庞大的幸福。
　　绛抬头，笑容意味不明：“你一定不记得当初生下她们的时候，有多痛苦。”
　　伴着平静如水的笑容，重莲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轻轻摇曳：“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只是想再有些罢了。”
　　“莲，贪婪的小孩子吃光了罐子里的糖果，却不知道余下的只有苦涩。”人类是愚蠢的动物，不知时光会把一切回忆精雕细琢，使之散发着美好温暖的色泽，连那些苦难都会同水晶般剔透。于是义无反顾地沉醉于中，即使会百孔千疮。
　　重莲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微笑的脸，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绛的身影只剩一抹轮廓模糊的红。她静静站着，唇角是安恬的微笑。
　　莲，一开始我就对这一切洞若观火，不知该劝你适可而止还是与你一起沉沦。原谅我的自私，那时候看着你，想到我们只有咫尺，就已经非常满足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