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黎佳

10、十

　　都悄悄话了，怎么能告诉你呢。王磊正准备和江枫扯皮，江枫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了听，脸色不变，对正笑呵呵开车的小陈说：“停车，下去。”小陈一愣，既而猛踩刹车。王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陈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半声都没吭。

　　江枫立刻挪到驾驶座上，踩起了油门。王磊从后窗户看出去，小陈一个人有些孤零零站在路边，正伸手拦车。

　　“有紧急任务，做好准备。”江枫的脚一直在油门上，直接把车驶上了高速。引擎呼啸，王磊看看外头，觉得速度都快飙到一百八了，仔细一看仪表盘，指针果然在一百八附近转悠——这车显然改装过。

　　江枫一边飙车一边不疾不徐地解释，露出十分沉稳的一面：“小陈是非战类的，下车安全。其实你也是下车安全，不过我带人的机会不多，你先跟去试试吧，实战比培训有用。”

　　王磊点了一下头表示感激，拉住扶手。

　　江枫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嘿，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霉？一出任务就出事？干我们这行，运气很重要啊。”

　　王磊默默无语。江枫哈哈大笑：“别这么紧张，这次是辅助任务，主力不是我们。”

　　上了高速已经半天，车速一直没降下来。直到遇见一个出口，王磊看了看指示牌，才知道他们已经快要出省了。

　　江枫把车开下高速，看看路况立即皱起了眉头，他掏出手机直接摁了个快捷键：“我是江枫，人在哪？”

　　那边说了什么，他丢下电话停住车，从车里出去。王磊有些愣了，也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看着江枫开始站在路边脱警服。他脱了警服，解下领带，把裤兜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扔进车里。还不忘跟王磊解释：“他们好像出了点事，这车不行，追不上了。你留守看情况，有事叫我回援。”

　　王磊的神经已经基本麻木，看到他脱衣服丢东西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漫不经心想着，这车追不上，你就追上了么……

　　事实证明，江枫大概确实可以追上的——他背对着车门，把最后一样东西反手丢给王磊，那是一只金色的手机：“替我收好，这可是限量版。”——说话间，人已经从王磊面前消失了。

　　王磊觉得自己倚靠着的半边车身猛地往下一沉，肉眼只能捕捉到江枫留下的一溜烟残像，简直比看电影还酷。等到半透明的影像从空气中渐渐消失，他低头一看，脚前是一个骇人的大坑，裂缝曾蛛网状向四周辐射，王磊总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坑跟前些时候新闻上那些地陷，地裂的新闻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那些痕迹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破坏公共基础设施要坐牢的。

　　王磊伸出脚去试一试，刚施加点重量，边上就又塌陷下去。他不得不再往后退点，直接坐进车里去。接下来干点什么？玩游戏？看着江枫的手机，王磊忽然想到，这家伙都把手机丢了，有事的时候可怎么叫他啊！

　　正琢磨着，手机亮了起来，有电话。

　　王磊看着来电显示的姓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按了接听键：“喂？”

　　周南的声音很疲惫，不复之前的平稳。王磊听到他在听筒里微微喘息：“在哪里？”

　　王磊立即回答：“他、江枫刚才下去追了。”

　　幸亏周南没问一句“追什么”，那样王磊就只能回答不知道了。周南只是又问：“那你在哪里？”

　　王磊看着高速入口的路牌，报了个地名。周南停顿了一阵子，似乎在思考，最后说：“你来接我一下，就这里的华泰宾馆。”

　　王磊挂掉手机踩上油门，在路口逮到的第一个人就指出了华泰宾馆的方位，据说是这个县城最豪华的旅店。

　　他开的是警车，警车在哪里作用都差不多。门童十分有礼貌地把他请了进去，问他有何贵干。

　　他举起手机开始拨打周南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再打，发现电梯门开了，周南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睡衣的小小少年，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穿了印着小熊的睡衣抱着只海绵宝宝，一个穿了印着小兔子的睡衣抱着只天线宝宝，乍一看像两个女孩子。

　　周南走到他面前，直接说走。王磊满心疑惑，带着三人出门上车。然后他说：“去哪里？油快没了。”

　　周南毫不犹豫地回答：“人少的地方。”

　　王磊看了一眼远处，发现周围很多山，于是说：“进山吧，风景区人少。”周南点点头，掩住嘴咳了几声。

　　王磊看了他一眼，似乎没什么事，于是方向盘一打，直接往山上开。虽然不熟悉地形，好在进山的路不多，顺着直走就行。

　　坐在车后的穿小熊睡衣的少年盯着后视镜看了半天，忽然自言自语：“这个人不是王磊吗？”另一个穿小兔子睡衣的少年立即说：“废话，这还用问吗？”小熊睡衣的那个眨了眨眼：“王磊怎么会在这儿？”小兔子睡衣的那个点了点头，笃定地说：“因为我在这儿吧。”小熊睡衣的那个生气地说：“是因为我在这儿！”小兔子睡衣的那个更生气说：“你到底想冒充我到什么时候！”小熊睡衣的那个气得要动手：“明明是你在冒充我！”

　　周南回过头去：“嘘，安静。”两人都沉默了，但是还在互相瞪着对方。

　　王磊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周南，问：“怎么回事？”

　　没等周南开口，小熊睡衣的那个就抢着说：“有坏势力追杀我。”小兔子睡衣的那个慢吞吞道：“是追杀我。”说完，两人又恶狠狠地瞪对方。

　　王磊问：“你们是谁？”

　　小熊睡衣和小兔子睡衣同时说：“连我都不认识，你脑子坏掉啦！”

　　王磊：“……”

　　一直面无表情的周南终于笑了，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比不笑的时候更好看：“程小雪没教过你吗？不该问的别问，咳咳，两千字检查。”

　　王磊：“……”

　　王磊关上窗户，打开空调。十月份的傍晚已经开始降温了。

　　小熊睡衣生气了：“为什么要关窗户，我晕车。”

　　小兔子睡衣气呼呼地说：“难道就因为周南咳嗽了吗？”

　　小熊睡衣也气鼓鼓地在后面拉王磊的领子：“周南咳嗽又怎么啦，我又没咳嗽，快把窗户打开。”

　　小兔子睡衣一边拉扯王磊的衣领一边说：“你这么笨也来给我当替身，真是侮辱智商——谁在乎你呀，周南管他们的工资呢。”

　　小熊睡衣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兔子睡衣得意地炫耀：“因为你是冒牌货。上次程小雪告诉我的，周南对他们可凶了，一不高兴就扣工资。”

　　俩人不约而同地偷偷凑过去看周南的反应，周南闭目养神，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于是放了心的小熊睡衣想了想，严肃地说：“王磊，你怎么能这么蠢，工资有什么用，我的智慧和才华比钱有价值多了！”

　　小兔子睡衣也很严肃：“王磊，这一次我赞同这笨蛋的观点，不过是我的智慧和……呕，你快把窗户打开，我就要吐了。”

　　王磊抽空回过头对这两个不知道来路的小孩笑了笑，不顾他们张牙舞爪表达不满，十分耐心地说引擎声太大听不见，真的听不见……警车一路向山上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