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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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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发现闺蜜好像变成了预制人。
昨天晚上。
我:我们上次做的美甲到现在过挺久了,我看腻了,也长长了,最近那个店出了新款,明天咱俩刚好都有空,去不去一起做一个?花花美甲最近在出新活动有优惠!
寻寻:做什么?
我:就最近超火的圣诞元素系列,包好看的。
寻寻:我不太喜欢圣诞元素的包,感觉会花里胡哨。
今天。
我:不是买包,是做美甲。
寻寻:噢,做什么款式?
我:圣诞元素系列,最近超火超好看的。
这次我没有说“包好看的”,也许在她那边没有这种说法所以她听不太懂。
寻寻:去哪里做?
我:……我上面说过了,去上次那家,花花美甲。
我总感觉闺蜜心不在焉的,昨天明明都发过她店名,过个夜她就忘了。
寻寻:噢,好啊,什么时候去?
我:今天,下午午睡之后吧,大概两点半?
寻寻: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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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寻寻的“好嘞!”,后面跟着三个龇牙笑的表情包。
明明是最常见的回复,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圆滚滚的黄色笑脸此刻看起来像被压扁的橡皮泥,嘴角弧度整齐得令人发毛。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我缩了缩脖子,把手机塞进羽绒服口袋。玻璃窗外的雪下得绵密,楼下的便利店招牌在雪幕中晕出一圈红光,像颗半融化的草莓糖。
“叮咚——”
门铃声比约定时间早响了十分钟。
我趿着毛绒拖鞋跑去开门,冷风卷着几片雪花扑进来,寻寻站在楼道里,围巾裹到只露出眼睛,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冻死啦冻死啦!”她跺着脚挤进门,声音闷在羊绒围巾里,“你上次推我的暖手宝链接根本没用,充电两小时发热五分钟……”
我松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她还能精准吐槽我半个月前的安利,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
“美甲图我发你了,选哪个?”我把热可可推过去,屏幕上铺满红绿配色的圣诞树、麋鹿和雪花图案。
她摘围巾的动作突然卡顿了一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仿佛在加载某种程序。
“这款不错。”她终于戳了戳某张图,指甲上是密密麻麻的圣诞老人头像,每个都咧着完全相同的笑容。
我眼皮一跳:“你确定?这图案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会吗?”她歪头眨了眨眼,瞳孔在顶灯下反射出两点冷白的光,“我觉得很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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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美甲店藏在商业街尽头,霓虹灯牌缺了“甲”字的竖钩,变成“花花美_店”。玻璃门推开时,电子铃铛响起《Jingle Bells》的前奏,但到“嘿”字突然跳针,又从头开始循环。
“欢迎光临——”
前台小姐从杂志里抬起头,嘴角扬起标准的30度微笑,露出八颗牙齿。我下意识数了数,真的是八颗,连大小都像是复制粘贴的。
寻寻已经坐到美甲台前,美甲师正用酒精棉擦拭她的指甲。我盯着美甲师的手,那双手移动的轨迹像是用直尺量过,每次从酒精瓶到指尖都是完全相同的15厘米。
“您要做哪个款式?”美甲师转头问我,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赶紧翻出手机,那张圣诞老人头像的图片在屏幕上幽幽发亮。“和……和她一样吧。”
滚筒音箱还在执着地播放《Jingle Bells》的前五秒。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我数到第七次循环时,美甲师突然停住动作。
“需要贴钻吗?”她举起一盒水钻,每颗都精确地间隔1毫米排列在塑料格里。
“不用了,谢谢。”
“需要贴钻吗?”
我抬眼看过去,
“我说不用。”
“需要贴钻吗?”
“……”
我的后背沁出冷汗。寻寻从旁边探过头来,她的指甲已经涂好底色,鲜红的甲油正在紫外线灯下凝固,像十片小小的血洼。
“选这个樱花粉啦,”她指着色板上一款粉色,“配圣诞老人多奇怪。”
我盯着她指甲上跳动的紫外线蓝光,突然发现那盏美甲灯的开关根本没插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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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时,我的指甲已经变成行走的圣诞橱窗。寻寻边走边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摆弄双手,屏幕冷光把她眼下的青黑照得发紫。
“要不要去吃关东煮?”她突然拽住我衣袖,“就便利店那种,汤里飘着半透明萝卜片的。”
我盯着她羽绒服袖口。那里沾着一点甲油,鲜红色,和半小时前涂在她指甲上的一模一样。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她选的是哑光酒红色。
“今天算了,”我悄悄退开半步,“我想早点回去查资料,下周述职报告……”
“述职报告?”她猛地刹住脚步,“你不是辞职了吗?”
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要辞职?”
“上周啊!”她瞪大眼睛,瞳孔在夜色中泛着玻璃珠似的反光,“你说那个预制人项目太恶心了,要把领导……”
后面的话被货车鸣笛声碾碎。我死死攥住手机,指甲上的圣诞老人正在冷笑。
上周我确实参加过“AI员工管理系统”研讨会,但只是旁听。寻寻根本不在参会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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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点进了某论坛,页面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搜索记录里躺着“重复NPC”“记忆篡改”这些荒诞的词组,直到某条匿名帖突然跳出来:
“警惕你身边突然变笨的人——他们可能被替换成预制人Ver.2.1了。”
鼠标滚轮卡住般向下挣扎,帖子正文只有两行字:
「不要相信逻辑闭环的对话,那是预制人的陷阱。 」
「真正的破绽在色彩,他们的世界没有随机色号。」
我猛地举起左手。紫外线灯下烤了二十分钟的指甲本该是正红色,此刻在台灯下却泛着诡异的紫调,像是显示器偏色的画面。而寻寻袖口那抹甲油,正在脏衣篓里渗出荧荧的红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