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清心空对月》兰飞鱼

9、前缘不灭追相授

　　八月十五，我一早便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朱丹桂香，许是因为中秋节的缘故，才使司桂花的花仙子令花宫特有的朱桂开放，我眼前浮现的是，花国女儿们穿梭在朱桂树下，香沾满襟。
　　小华笑着跑进来：“禀洞主，三宫主、五宫主、七宫主都回来了。”
　　我急忙站起，作了个“七”的手势。
　　小华会意，还是掩不住兴奋，道：“仙姆亲自在内宫宫门迎接，现在宫主们回去休息了，七宫主好象是跟二宫主走的。洞主，仙姆还吩咐中午在广陵楼摆宴呢，除了当值的，宫中不论品阶，一律都去参加！”
　　“二宫主？”，我心里一惊，这莲儿刚回宫，碧桃宫主这么着急找她做什么？本能的，我感觉与我的事脱不了关系，毕竟上次在碧桃宫，她们姐妹差点争吵起来。
　　“洞主，您今日穿哪件衣服？”
　　在我恍惚的时候，小华已经打开了衣柜，喜滋滋的问我。
　　我一眼便看见了柜中那件月色丝裙，月白色的底上用极细的金丝隐隐绣着朵朵月桂，领子、袖口绣着一枚枚弯月状的宝石，外罩一件同色的飞霞纱，另配有一条用月桂状的银叶链接起来的腰带。
　　不张扬，不骄人，但绝不失华丽贵气的一套衣裙。这衣裙，我从未见过，我的衣柜里从没有这样一件既符合我身份，又称我心的衣裙。
　　对着我疑惑的眼神，小华不答，反而神秘的笑着，取下衣裙，伺候我一一穿上。
　　大概是这一季宫中新添的服色吧，我心里还想着二宫主会对莲儿说什么，也就没在意，随她摆弄。
　　等她摆弄完，将我拉到镜前时，我不禁吃了一惊，这镜中的女子是我吗？如见暮云收尽，月出之光！衣饰光华盈盈，映得面容洁白晶莹，回眸间，柔媚横生。
　　从不曾，从不曾有这样的风姿，今日，我终于明了三分姿容七分装扮的含义，月色，果真更适合我，比那天牡丹出嫁时候我精心挑选的月锦春花衣，更显得月洞主名符其实。
　　“金月，水月拜见月洞主。”
　　我回首，不外在两名侍者眼中看见了惊讶，金月侍者莞尔，水月则实实在在的赞出了声：“月洞主今儿真美。”
　　我点点头，打手势问候她们：“一路辛苦了。”
　　水月笑道：“洞主，战火蔽日的，可熏死我了。”
　　我不由笑了，这水月向来便是撒娇惯了。
　　负责跟随莲花的金月道：“适才遇见七宫主正从碧桃宫中出来，约莫快回月湖了。”
　　“好个贴心的金月！”，我心里暗赞，便作手势道：“你们回屋，好好休息，莫忘了广陵楼的午宴。”
　　“是，洞主。”
　　小华还在翻着配饰，我可实在没功夫蘑菇，提起裙角便往外走去。
　　出了月洞门，便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我加快脚步，从花园里穿过去。
　　宽敞的大道上，一群侍卫花仙围坐着莲花正热闹的说着什么，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我站在路旁的桂花树下，透过人群看去，莲花坐在山石上，一会侧耳倾听，一会儿俏皮的说话，顾盼间，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比月湖水更加明亮。
　　“月姨？”，她发现了我，从人群中站起身，蹦跳着跑过来。
　　她只穿着件藕白色的便装，几月未见，她又长高了，那张精致的小脸越发美丽动人，阳光下，她甜甜的冲我笑着，眼角的倦意不容错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象极了一个迎接远归孩子的母亲，又酸又欣慰，酸的是，这孩子定是吃了不少苦，欣慰的是有她在，这百花宫中，无人敢明着欺负我吧。
　　道上行走的侍卫们，看见莲花，纷纷招呼：“七宫主”，“七宫主回来了？”
　　莲花含笑回头：“是呀，回来过中秋节。公公婆婆已经在月台安置好了，晚上大家到月湖赏月来啊。”
　　“谢谢七宫主。”
　　“七宫主，您今年可得抽时间陪我们过节？”
　　“知道了啦。”，莲花应着，站到我面前，细细的看了我一眼，调皮的拉着我满是宝石的衣袖，黑宝石般的眼睛满是促狭的笑意，道：“月姨，方才，我还以为见到嫦娥姐姐了呢？”
　　我禁不住笑了出来，我月女什么时候比得上月宫仙子？我打手势问她：“战场上很辛苦吧？”
　　她无所谓的笑笑：“还好，哪里都一样。”
　　不经意的一句话，令我不禁暗叹，这世上何处不是战场？只不过没有伏尸千里的情形罢了，就象我的婚事，也是一桩利益的交换。莲儿，我来找你，最迫切的是要知道，我的婚事到底怎么个情形，这几月，我几乎快疯了。
　　看见我眼中的焦急，她愣了愣，随即道：“月姨别急，这次回宫，我会对仙姆说。”，说这话的时候，她垂着眼，一下子，我心里没有把握起来，定是碧桃宫主说了什么。
　　她却道：“月姨，我们去广陵楼吧？”
　　我指指她的一身便服，打手势问她：“你不去漱洗换装吗？”
　　她无所谓的掸掸衣服：“刚才在二姐宫中已经泡过澡了，广陵楼又没有外人，便服更自在。”
　　这时，我分明看见，她那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冷笑，但我没有多问，而是按捺着疑惑跟在她身后，一路往广陵楼走去。
　　还没到广陵楼，便见一乘暖黄软轿从我们身前走过，风吹轿帘，飘过一阵馥郁兰香。
　　这定然是兰花仙子，就算是在花宫中，也从来都是如此的彰显身份。我悄悄从旁看了莲花一眼，她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古怪，看着软轿的方向对我低声道：“月姨，从现在起，你要跟紧我。”
　　我一时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心里暗叹：“十一岁的莲宫主，她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软轿在楼前停下，远远的从软轿上下来一位倾国丽人，撑着油伞：“哟，小妹回来了？”
　　“四姐”，莲花轻声应道。
　　“那是谁呀，一身衣裳晃眼。”
　　我都可以看见她幽兰花冠上有几枚绿宝石，以兰花的灵力，会没有看见我？
　　“四姐，幽兰花冠这个式样，真好看。”
　　莲花看似天真的回答，令我心下暗乐，既将兰花的话挡了回去，又把话说得褒贬难辨，谁不知道，花宫中就数兰花的花冠换得最勤了？
　　这时，我俩已经离她不过十几步远。
　　“小妹，你怎么穿便服就来了？”，兰花看着莲花一身藕白色的衣裙，明显的松了口气，唇畔一勾笑得越发娇媚，转而，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分挑衅：“月女这身打扮，可把百花宫最受宠爱的宫主都比下去啦。”
　　既贬莲儿，又责难于我，兰花你一定要如此苛刻吗？我适时的低下头，向她行礼。
　　莲花笑吟吟的道：”中秋夜，二姐三姐要来湖心岛赏月，四姐也来吧？”
　　“我也想去呀！”兰花低声道：“小妹，今儿是好日子，我可不想与老三斗嘴。”
　　“噢”，莲花乖觉的点点头：“那四姐，下午我宫中做莲蓉月饼，你来取些吧？”
　　兰花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你差个侍女送来不就行了。”
　　莲花低着头，貌似很委屈的道：“四姐，你真不来月湖啊？”
　　我看着偷乐，因为从我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见低着头的莲花，嘴角的那丝笑意。
　　“不去不去”，兰花不耐烦的道，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硬，换了口气，柔声道：“小妹，你四姐怕水，你不是一向知道的嘛。”
　　“噢”
　　“进去开宴了。”，说着，兰花袅袅婷婷的走向楼内。
　　莲花朝我做了个鬼脸，低声道：“月姨，你就等着看她，后悔的撞墙样子吧。”
　　我做手势问她：“小捣蛋，又调皮了？”
　　莲花紧抿着嘴唇，得意的弯着脑袋，一双眼睛晶亮。
　　这时，我还不知道，莲花说得又是什么意思？
　　等到下午，广陵楼前丰盛的流水席吃了大半，宫中的花仙子开始载歌载舞的时候，百花宫的上空，仙乐齐鸣，一行天马拉着金色的马车稳稳的停下了。
　　“百花仙姆，我们来花宫赏月，可有叨唠？”，空中传来一声爽朗的喊声。
　　百花仙姆有些意外，随即恭敬的走到阶前，扬声道：“波尊王爷驾到，实我花宫之幸，王爷请。”
　　“多谢百花仙姆。”
　　波尊王爷话音刚落，空中又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女孩声音：“莲儿，你在哪呢？”
　　百花仙姆吩咐道：“三儿，七儿，你们去。”
　　玫瑰与莲花依言飞往空中迎接波尊王爷，而兰花的脸色分明是暗了。
　　说话的当儿，桃花已经命人重新换上了新的酒席，换上玉桌玉筷，不多时，楼内的贵宾焕然一新，我看在眼里，不得不佩服桃花的干练。
　　等空中的一行天马在龙凤轩停好，等玫瑰与莲花领着一行人走来的时候，众花仙纷纷行礼。
　　一色的天锦云服自然是王爷与王妃，波尊王爷气宇轩昂，王妃乌发如云，美丽温柔。
　　王妃的左边，一个粉妆玉雕的女娃牵着莲花的手，旁若无人的嘻闹，一看她头上的天珠冠以及身上那身云锦霞衣，想来，这便是我屡次听闻的，二皇子三皇子不惜远来月湖为她折花，皓帝最受宠爱的那位玉女公主吧？
　　那她的哥哥们……，我心头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