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死的五十公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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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身体在瞬间僵硬住了。
枪响之后，我的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缓缓的转头，我看到义父现在倒在血泊之中，他瞪大了眼睛躺在那里，犹自紧握着手中的枪支。
我的视线慢慢上移，最后停留到二楼的楼梯口。穿着长T恤的翼安静的站在那里，举着手，他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青烟袅袅。
那是中原博野一时兴起，在一年前送给翼的手枪。那天是中原美雅和义父的结婚纪念日，我和翼都得到一把手枪作为礼物。我们的手枪是相同款式的，我的是银色，翼的是黑色。
“翼不需要手枪吧？”
我还记得当时我看着端坐在那里的翼，用着不解的口气询问义父。对于契约者的思考方式来说，给doll一把□□作用只是在花瓶上贴上一枚标签的意义。所有的行动都需要依靠人来指点，即使是被凌辱或者贩卖都没有反应的doll，给他们□□做法丝毫都不合理。
“没准他会在哪天使用呢。”义父这样回答。
大概连义父都想不到，那个连吃饭都要说过才会去开动的翼，现在居然会突兀的开枪了。
“翼，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睡觉。”我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抬起右手指了指二楼的房间，我左手将银色的手枪从大腿边的束带中取出来，在外套的衣襟下面抬起了枪筒。
从来没有过doll能够自主活动或者杀人的记录！到底是谁给他的指示，让他杀死中原博野？那么，那个被指示着开枪的下一个对象，又是谁？
看着翼僵直手臂没有放下的手枪，我单手拉开了保险栓，枪筒斜指着楼梯上面。无论对方是谁，即使是翼，当他用手枪指着自己的时候，就是敌人！
在我准备扣下扳机的瞬间，翼慢慢的放下手臂，眼神茫然的看过来。他头发大概是因为睡觉的缘故显得杂乱，上身虽然套着长T恤，但是下身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穿。在惨白的灯光下，能清楚的看到两条结实白暂的长腿。
这一切，都平常的似乎每个自己早起的清晨……
这真是让人感到不快。
我皱眉，手指并没有离开扳机。无论如何，一个会在自己身边开枪的DOLL，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杀掉他，杀掉翼，是自己现在最合理的做法。
我没来由的迟疑了一下，扯出微笑的表情看着翼。笑起来，我才突然想到微笑对于DOLL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命令，DOLL已经不会回应人类的任何情绪吧？
房间中的血腥味道飘散开，有些刺鼻，大钟秒针走动的擦擦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可闻。大概两分钟之后，我最终还是放下手枪，转身伸手摸向门柄。
算了，对方只是DOLL，留下他在房子里自生自灭就好了。
我有些拙劣的找借口安慰自己。同时有些嘲弄的嗤笑了一声这个愚蠢的决定。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像个人类呢。
如果琥珀在的话，一定会微笑着如是说吧。
屋门拉开，寒风一股脑的涌进来。明亮的灯光招惹了那些飞舞的虫豸，它们从门口冲进来，有些无赖的在我的身边飞舞着。这些应该在寒风起就消失的小东西，居然比东京显得更加活泼而且坚韧。
“要，对拿枪对着你的人……开枪。”
背后干涩的少年声音突兀的响起，我默然转头，看的是翼眼神空洞茫然的望着自己。
翼，说话了？玩偶居然能够用语言表达自己吗？
真是比想象中更加糟糕的事情啊。
我一只手握紧了门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而另一只手，轻轻的扣下了□□扳机。
枪声清脆，硝烟的味道散开，然后被房间中的血腥味道吞噬掉。
这时，别墅的院子笼罩在月光下，连灯光都诡异的有些发白。虚假的星星依然高悬在天空中，一道流星滑落，那是新拭去的契约者的生命。
中原青的人生，现在结束了吧？
一场大火在夜色中吞噬了中原家的别墅。火焰从中原博野的尸体上开始蔓延，火舌舔上了真皮沙发，华美的窗帘，而后吞噬了那口古旧的笨钟。
我踩下油门，轿车慢慢驶出车库。别墅的火焰已经冲天而起，后视镜中能看到绯红的天空。那火光明亮到连星光都掩盖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差五分，夜色依然浓重。街道上见不到行人，偶尔会有两辆车从我的车边逆行开过。这种和颓废非常适宜的静谧感觉，让我心情很好。我吐了一口气，车前窗上就马上蒙上一层白雾。
车子开出五分钟后，有人拨打了我的车载电话。看到那个熟悉的后四位号码，我轻啐了一声，然后直接接通。
“真是干脆利落的动作啊，青。啧啧，中原家就这么的在大火中消失了。对了，备用的道具你有好好使用么？”
车载电话中传出来的是男子轻佻的声音，他的声线显得干涩，语调的尾音有些怪异的上扬。那是和他本人性格极般配的声音，作为我行动的负责人深蓝来说，偏偏是个最不懂得负责任的男子。
“不够。”我回答。这个时候脑后却突然一紧，让我的身形向后仰了一下。
“嗳？不够？青，你把道具搞坏了还是做了什么？那可是我特意给你挑选的最合衬的道具啊。无论是身高体重，甚至连臀部和胸部的尺寸都相仿，无疑是最好的替身了……”
“缺少一具少年的尸体。”我径直打断深蓝的喋喋不休。回眸警告的瞪了一眼翼，然后将自己的束起的头发从他手里拽回来。
“……是吗？你还是将那个DOLL带出来了啊。”深蓝感慨了一句，但我并没有感到他太意外的口气。
“我要去香港。”我对着电话说。从后视镜中，我能看到深蓝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紧随其后。
“香港？现在的时间不太对啊。羽田的第一班航班是8:55，成田机场的是9:15。即使很顺利的到达机场，你最少还要在外面等上三个小时，况且……”
深蓝的声音突然断掉了，车子中一瞬间沉寂下来。我扫了一眼后视镜，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和红色的跑车并行着。
电话中突然响起深蓝急促的短句：“组织不会让你达到机场的。”
“翼！”我低唤了一声翼的名字，然后一脚踩下了油门。惯性使我的身体重重的撞上座椅的靠背。后排同时响起剧烈的玻璃破碎声，我看到有人从黑色轿车中探出身子向着我车的后方射击。
后面的不是契约者，而是那些跟踪技巧拙劣的人类？即使不使用能力，对于契约者来说，首先瞄准的不是后车窗，而应该是一侧的轮胎。不过正好，这是我的机会。
“翼，趴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我低吼了一句，方向盘横打，车向右方猛地滑出去，车身也瞬间横过来。那两辆车上的狙击手们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子弹都失去的正确的着落点。
正是机会。
我再次踩下油门，轿车疯狂的向着右侧的小巷冲过去。刚才和深蓝交谈的时候，我已经明确的知会他自己去往香港的打算，那么组织一定会在机场前面设下路障的。刚才的大路是直通羽田机场的，我已经可以预想到前面的阻拦了。
不过，去成田机场还是羽田机场转机，对于我和组织来说，都是一道没有给出答案的选择题。
我摇下车窗，寒风呼的冲进来，让我打了一个轻微的寒颤。那两辆黑色的轿车一前一后，再次追了上来，远远的吊在我的车后面。再往后看，已经失去了那抹熟悉的红色。
看起来这是组织安排好的一个圈套，包括他们精心准备的“道具”。
我现在开始怀疑，中原美雅的自杀是不是也是组织设下的一个局？从三年前，不，是从五年前，当天堂门戛然关闭之后，南美成为一片混乱的混沌……
这样说起来，可能只有白的死在组织的预料之外。而黑、琥珀、还有我一直都处于组织的掌控之下。南美天堂门关闭之后，组织不仅仅是将中心转移到东京的地狱门，继续他们打算毁灭契约者的勾当。
中原美雅自杀的时候那种解脱的神色我记忆犹新。曾经身为人类时候的童年记忆还在烙印深处。不过，为什么这么做？当时在想些什么？亲情、友情、还有曾经憧憬过的爱情……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这些疑问也总是在回忆的时候浮出。
我讨厌契约者，也讨厌身为契约者的自己。
脑后的马尾被狠狠的拽了一下，让我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我摇了摇被冷风吹得发痛的头，低声警告着，“翼，放手。”
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一辆迎面行驶的卡车突然瞬间打横的拦在路中间，将整条路堵住。而在我的车后，那两辆黑色的轿车正疯狂的冲上来。
“翼，准备跳车。”我感到自己的马尾终于被松开。我没有再次加速，让车速开始慢下来，然后试图推开车门。虽然跳车重伤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前后夹击变成火球，却绝对不是我希望的后果。
我再次扫了一眼后视镜，却突然看到天色一瞬间的暴明。巨大的火球呼啸着落下来，重重的砸在我身后的黑色轿车上。强烈的冲击力和四散的碎片撞过来，几乎将我的轿车掀翻。
拦路的卡车现在就在我的眼前，我一脚踩下刹车，冲击力让安全气囊弹出来，正好托住我撞过来的身体。翼在后座上闷哼的一声，那痛苦的呻吟我听得很清楚。
背后轿车开始燃烧起来，对面的卡车却并没有任何人出来阻击的意思。我抬起头向上看着，然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女的身形。
“要爆炸了，你不打算跑吗？青？”卡车的车窗慢慢摇下来，一个少年探头出来对着我比划着手势。
又是个熟人。
我记得他们，曾经的EPR成员。
我扫了一眼身后的那团火球，然后拉开安全带。被他们救了并不是什么好事，那种浓重的阴谋味道让我不喜。
这似乎是个更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死的五十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