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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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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到了雅集的日子。孟曦虽然爱出门玩,但这次雅集摆明了是要给各位贵女相看,对于自己来说,则避免不了会被安排和顾程安待在一处,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想想就头大,更别提有什么热情了。
是以,孟曦一整个早上昏昏沉沉的,金兰金玉给她梳妆更衣的时候也是万分不配合。但苦于娘亲的威压,她只得老老实实套上繁复的衣裙,叮铃铛啷的挪到门外,挪到静候多时的车驾上。
马车行得慢,路上一个多时辰的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待孟曦下了车才发现,自己穿的还算简朴的,不觉对这些看似柔弱的姑娘们更添一分敬意。
冬日里百草凋敝,然而玉黛湖周边还是一片绿意盎然,这不仅是因为种的花草树木多是四季常开的,也因为此处地脉特殊,有好些温泉。正是如此,周边住户们靠水吃水,还算富足。
玉黛湖不是很冷,孟曦便没有坐在亭子里的炉火旁,听那些贵女拉家常,而是和金兰金玉围着湖边散步。
“县主。”不知何时,顾程安也来到湖边。孟曦看到他,微微欠身。
“不知县主可否有空,随我到此处坐坐?”
孟曦看了一眼,顾程安指的地方远远能看见一棵大树,目测三人合围也够呛,树下有下人来往不绝地将附近庄子上做好的糕点送去供人品尝,还有人抚琴,有人喝酒吟诗,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不同。
孟曦点点头,跟着顾程安向大树走去。
到了树下,顾程安抚上树干。
远处看这棵树高大,充满生机,然而到了跟前却能看见,树上有些部分已经枯败了,许是过去害了病,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孟曦兀自感叹着,就听见顾程安说:“这是我幼时的玩伴。”
孟曦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幼时没什么朋友,父亲公务繁忙,母亲不在身边,祖父又向来严格,所以我有什么心事都会和这棵大树说。”说着,他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我十岁那年,这树突然害了病,寻常法子一点用都没有。我以为它就要这样不行了,急得我也生了场大病。”说着笑了起来。孟曦看着他柔和的眉眼,突然有些理解当初那些山匪为何要奉他为座上宾了。
“我不甘心啊,于是每天强撑着精神也要来给树上药,和它聊天。”顾程安说着笑着,下意识捏着手指。
孟曦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些痴,是这个人能做出来的事,便轻笑出声。顾程安不好意思起来,自嘲道:“许时我跟它倾吐的苦水太多,都说古树有灵性,它可能有些受不住。”
孟曦点点头,也抚上古树:“古树有灵性,本来想装病逃过你继续向它吐苦水,没成想病没装多久,倒是让你跟它絮叨得更勤了,只好不装了,痊愈了。”
顾程安听孟曦这么说,也笑了起来。
片刻后,顾程安稍正神色:“树也好人也罢,都是天生有慧根的,只是有些人在成长道路上,没遇上正确的引导,才走错了方向。我并非厌恶县主的作为,只是我觉得他们能有别的可能。但说到底,是我说的话太偏激片面,也对县主有些误会,特给县主赔礼道歉。”
说着,命不远处的小厮送来一个古朴的木盒子递给孟曦。
“这把匕首送给县主,还望县主能够不与我计较。”
孟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玉柄鹿纹匕首,小巧精致,刀刃锋利,一看就很能打。
顾程安又是带孟曦来看树又是送她匕首,孟曦其实都明白,这小伙子无非就是想解释,至于解释的原因,或许是真的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但也或许是眼见退婚不成,为了以后的和平相处,先解决掉有可能产生问题的症结。
看来自己先前还是过于小瞧这位文弱的小公爷了,这不是挺会动脑子的吗?
孟曦看着那柄匕首,脑海中却浮现起和京郊那伙山匪初遇时的场景。
彼时她接到情报,赶往一座被山匪洗劫过的村子。等她赶到的时候,匪首早就走了,只有几个小喽啰。
大几十号人的村子里死伤过半,数十户村民家破人亡,百亩良田尽数被毁。
孟曦抓住这些小喽啰,想要逼问出匪寨大本营的位置,没想到不仅没问出来,还听到这些小喽啰亲口说,这些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们无非是把这些废物的价值转接到自己身上罢了。山匪嘛,打家劫舍是日常,日子太安逸了,就要杀几个人来玩玩儿,这才够新鲜刺激。
那时的孟曦听得气血上涌,当场就将这些小喽啰都杀了,扔到荒山上曝尸荒野。
新鲜刺激,这是他们毁掉别人生活的理由,人命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是玩玩儿。
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
顾程安见孟曦愣住了,便唤了她几声。孟曦回过神来,心情有些复杂,庄子上刚送来的吃食也放到一边,无心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