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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非彼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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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四十三年间,天有不测风云。
西部诸侯争权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西难百姓多往东迁,黄沙路上拥挤着拖家带口的难民群。
多数难民如同洪水般涌入朝歌一地,一颗石子被踢踏的叮铃响,向上看去脸部脏兮兮的小孩,衣冠不整的。
后面拖沓着脚步的中年妇女泪眼朦胧地把他藏在只有一个人的狗洞中。
街市上尽数朝歌百姓闭紧门户远远躲着这些逃命人,生怕沾惹上这些人的痕迹。两匹马一前一后踏入街道,看似了无生息,实则暗自涌动,马鞍上是穿着华贵的皇亲氏族,眼神一瞟便注意到躲在狗洞中颤颤巍巍的小男孩,下一秒就被身穿官服的下人拖出来斩首与街头。
马上人冷哼一声,声腔带着傲慢与些许怒火大声喊出:“你们这群低贱下流的西部贱民们,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们,自己家国不容竞还想扰得其他国家百姓,我看你们能活多久!”
空无一人的街道始终回荡着这羞辱至极的话语,直至没了这两人的身影。
谢氏皇帝唯有一女,无子。
快马加鞭,速至朝歌。
两位女子身披斗笠,姗姗来迟,寒风簌簌,朝歌百姓纷纷闭门不出,在朝歌街头她们只看到了人头分离的小孩,血腥充满街道,让人不忍直视。
为首的女子下马,怒火攻心,却也只能无奈脱下披风把他的残躯收入衣中,在一颗蒲公英旁安葬了他。
“殿下…”
“……”
“殿下,该走了。”
“朝歌百姓是不是收留了些没被抓到的难民藏于家中。”
“如若被查到便是杀头之罪,朝歌北部有一片荒山,路过时看到路边中有个祠堂,虽不大,收留那些难民也是够的。你在落日之时暗自分拨把他们带过去,每日给他们提供物资,我不方便出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殿下…这……”
“有钱别担心,秘密进行,小心谨慎这件事就你我二人知了。”
“是。”
半夜三分,盘山路上盘旋一段黑影细看是难民,悬堂空旷的祠堂轰轰堂堂地挤入了从西方逃难的百姓。
馆内,窸窸窣窣带着西部口音的吵闹声萦绕房屋空上。
“周庆国……的那些……玩意为何突然不杀咱们了,那个领头的女人到底是谁,他们那群狗当官的不会是想一下杀尽咱们吧……”
人群气氛愈发激昂,说着说着竟有揭竿起义的架势。
这时,一道平稳深重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从门口传进来。
“各位不必担心,天下大乱与百姓无关,你们安心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视线齐聚那一道身影,束束微弱烛火,照影着暗黑中的人,无人应答。
“我是周庆国的公主谢念安。”她点起一支蜡烛,烛火映衬着她的脸色似暖玉一般。
众人一看,皆惊慌。
“无论大家是否信任我,但大家放心在这里你们是安全的,每日都会有人来给你们送吃的。但唯一注意一点不要去到朝歌百姓家中,安心呆在这里,莫要惹起他人注意。”
连隔几日,难民们纷纷收到足够的粮食与温暖的被褥。
悬着的心即使未着落于地,也逐渐对她产生信任。
不过很少见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光临这座祠堂了。
春日梨花映洋红,微风轻抚水涟漪,红灯笼悬挂高堂,道上行人脚步匆匆,街市上的小街小贩,泛着浓浓地烟火气。
不过几日,正是周庆国开国大典。
“诶呦!跑慢点啊公主殿下,别摔着了...”身后不远处喘着粗气的阿阳,提着羸弱的脚步往前追赶着。
一个在前跑着,时不时还回头等等。
尽头是红墙,另弯依旧是朱红。
安祤宫
万支红花之中的一朵白玉兰,一座白金大殿屹立于红墙之内。
一颗垂涎万年的梨花树立在宫殿的大门,此时正值初春,朵朵梨花绽开,暖和的日光洒在花蕊。
一位雪鬓霜鬟的老人静坐在庭院中的石椅上,身穿华服,头顶风龙之簪,她轻轻地阖上双眸。尽管白发苍苍,布满岁月的痕迹依旧挡不住她自身的气质。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少年,那位少年一袭黑衣,佩戴黑金抹额,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挂在腰间的梨花玉佩不是黑色了。
那少年眉眼间透出冷淡,与他的薄削的面庞映衬着。
少年恭敬的站在老人的身边,见老人闭上了眼,他缓缓抬头看向那洁白的梨花。
一时间他忽然转头望向白墙,一墙之隔,是当今周庆国小公主谢念安也在抬头望向那鼎盛的梨花。
“哇...阿阳你快看,祖母院子里的梨花又开了诶...”
此时坐在小憩的老人也缓缓张开双眸,淡蓝色的瞳孔,让人心生畏惧。
下一秒,安栩宫的白金大门被推开,紧接着是两人急匆匆的步伐。
“祖母!”
谢念安一个急刹车慢慢的拥抱住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也弯起眼眸,细细的皱纹浮现在她的眼尾,她用手轻轻抚摸这少女的背。
“安安,怎么突然来看我了?”沙哑沉稳带有岁月的声音缓缓道出。
女孩弯起嘴角,贫嘴到“当然是想念祖母啦。”
她笑着宠溺的用手轻轻刮了两下面前女孩的鼻梁。
谢念然说完话才发现身旁竟还站着一个身影,那人体型偏瘦,身高却不矮足足高她半个头。
她转眸,二人相视。
那年炽热的光照耀两人,是第一次相视。
许是春日溢明媚,我亦心中暗沉醉。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伙伴。”老人语气平缓,伸手拉过那人。
“在下傅悯,请多指教。”男孩微微颔首,出手抱拳。
“啊...?我叫谢念安,你好。”一瞬间的愣神,恍然间回礼。
只觉得这人在哪见过一面。
谢念安从不冷场,以天真热情的品行闻名京华。
“祖母,朝歌多好玩啊,以后安安就不在京都了,天天在朝歌陪着您游山玩水。”
“哈哈哈……安安可不能玩心太重啊,这家国以后不还是你来接手?在京都多学学你父亲,将来好……”
谢念安眸色暗钝,余光观察那少年,如此敏感之事,当着一个外人面说出,此人绝非常人。
“祖母,我不要!我只想陪着祖母,反正还有父亲在主持大业,这江山就永远姓谢!”
被小姑娘一哄,老人家面色喜悦之情。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粗糙男声:“臣谢竞拜见太后。”
谢念安回头一看,那人大腹便便,绸缎的腰带似要裂开,眼神狡诈,是她的王叔。
“臣女谢念安拜见王叔”
他慢悠悠的走过来,不怀好意的朝谢念安笑了笑,径直朝太后走去。
单膝跪地,道:“太后,最近朝歌不太平,臣奉皇帝之命来护送太后回京。”
太后甚是疲惫,便要撵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安安让小悯带着你们一起去见你母亲他们吧。”
她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
“祖母,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后者摇摇头,“你们先去,祖母一会就到。”
谢念安咬咬嘴唇。
二人双双敬礼告退。
谢念安在离开安栩殿的路上三步一回头。
眼神一狠,她的王叔向来以心狠手辣流传天下,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挡了他的利益,便是一字死。
如今来到朝歌,必定是要将这些难民赶尽杀绝。
炎日不掩,炽火永存。
两旁的梧桐树映衬着,车行的队伍拉的极长。
竟有百人之余,才仅仅两辆马车。
在第二辆马车内,谢念安与阿阳共同坐着。
谢念安晚上偷摸去勘察荒山那一片白日便是困得不行,脑袋随着路途的颠簸一摇一晃,阿阳一看便主动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微微坠下的头缓缓靠在自己的肩上。
一个石子让马车猛地颠了一下,马车随即停了下来,谢念安在朦胧睡梦中被惊醒。
“嗯?发生什么事了?”她一手撑着额头挡着额前零碎的发丝,用着沙哑的喉咙说。
阿阳撇开车帘望向外面“小姐,我也不知道啊。”
下一秒,傅悯拉开马车的门帘。
“殿下,前方人群聚集。”
谢念安顺着春风掀起的一角车帘想外看去,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周围围满看热闹的人群,中央停留着面容狡诈,衣冠楚楚的胖子。
因人群挡住了马车的去路,他们的对话也进入了谢念安的耳朵中。
“老太太,你这个粮食是皇上要的,皇上要的你还不给?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诛你们全家的!”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那唾沫星子在空气中乱飞。
“官爷,求求您留一点吧,我们……家里刚刚生出一个孩子来,他不能没有吃的啊……”
谢念安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在下人的拥护下进入人群的中央,那官人一看嚣张气息立马消灭。
“公主殿下,您...您怎么在这。”
她皱着眉头,神色犀利,道:“你在干什么呢?”
“回殿下,上头要收粮食我这也是没办法,这老太...额老人家实在是不交我这也是进退两难呐。”
她厉声打断:“粮食?我身处皇宫我怎么没听闻要收粮食?你光天化日之下抢夺百姓之粮,你知不知道这是断了他们生路?这还有没有王法!”
此言一出,人群纷纷禁言,那官员匆匆下跪磕头,颤颤巍巍的说:“殿下,这...这里的确没有法规说......但是皇上的确说要征收粮食......请殿下赎罪。”
她眉头更皱,下令:“征收粮食一事我亲自向上禀报,若是真本王就不罚你,若是假本王就罚你个欺上瞒下,斩首示众!”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傅悯在一旁不动声色,对着那个背影微微一笑。
那官员送命一般的把粮食归还老妇人手中,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谢念安却又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上了马车。
这一小插曲到此暂停,马车庸庸碌碌的向京华走去。
城墙隔绝两个境界,那高高的城墙就像是通向天堂,永远无法宏跨。
在两个士兵的特殊待遇下,几百人就这么挡在了前面,顺利进了城。
京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城的称号,刚进城。便可看见闹市中的火红的灯笼挂满层楼之间。
车水马龙,繁华无比。
他们一行人换了一条路走,通向城中诺大的皇宫。
而傅悯从进了城便不再坐马车,而是骑着马在最前方开路。
车队在平缓的路上显然走的快了许多。
因天色不早,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府中。
夜色降临,宫中所有人都陷入寂静之中,沉浸在睡梦里。
一道敏捷的身影从房梁上快速闪过,不过几下,便跳到诺大的宫墙外围。
深林丛中,万籁俱寂,那些难民少了许多。
谢念安躲藏在棵仓大的槐树上,观察周围情况,那些看守的士兵早已躲在帐篷里睡着安稳大觉。
她不动声色的跳到另外的树上,这里四面环林,众多人不可能全部转移出去。
她静默的去到偏僻一点的人群中,轻轻的拍了拍那老妇人,猛地惊醒,急喘粗气。
周围人也逐渐醒来,见到陌生人不禁发出声音。
“你……你是谁?”
谢念安表明来意,对方并没有放下防备,反倒是一个出来放水的士兵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缓缓拿起剑柄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何人在哪里?”剑出鞘的声音“快快出来,我告诉你皇上旨意杀死这些难民,如果谁来救他们就是反抗天命违反法规,人头落地的!”
他缓缓朝那个黑色身影靠近,众生难民皆闭声,她知道瞒不住了。
下一刻,手起刀落,那人瞬间被斩首,头颅掉落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深沉。
谢念安别无他法,这时远处传来声响,蒙面人拖着一个麻袋,利索的把那个士兵的头颅与尸体装了起来。
那些难民一看也非常有眼力劲,手刨把那些淌在地上的腥腥血液埋起来。
“快走。”
蒙面人拉住她的手,往丛林身处走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麻袋埋了起来。
“又见到你了,你是谁?”
未答应。
谢念安也不在过问,毕竟谁想违抗皇帝命令还被知道名字。
谢念安连忙赶回京城与之分别,叫阿阳在天亮之前,赶紧找一个士兵去替了。
今天这事可真是办的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