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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醒来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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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屿头都快被系统拉响的警报吵炸了。
“不准哭。”他一声冷喝,切断两人之间片刻的靠近。
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傅屿两步走到傻子面前,手一推将他推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用看垃圾的目光看着傻子,“我不是你弟弟,你也不是我哥哥,姑妈也不是让你来找我,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你赶出来,懂吗傻子。”
傅邢听不懂他话里深层的意思,僵硬着身子,只反驳自己听懂的,“你就是弟弟,我的弟弟!”
少年清秀的脸隐在熹微的路灯下,神情冷漠至极,没跟他纠结哥哥弟弟的问题,只用最直接的话刺痛傻子:“爸妈死了不要你了,舅舅也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你是没人要的小孩!”
傅邢潜意识里想要遗忘的事被这么翻出来摆在他眼前,他似乎又回到那天晚上的灵堂,恍然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骤然漫上心头,干涸的眼睛重又湿润起来。
他大睁着眼睛,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漂亮的少年,隔着一层水雾,仿佛看到妈妈说的故事里的魔鬼。
彻骨的寒冷从四肢百骸叫嚣着翻滚,傻子紧紧环抱住身子,坐在原地,裤子被化掉的雪水打湿,眼睁睁望着魔鬼狞笑着靠近他,在他周围虎视眈眈转了一圈,留下一串令人惊惧的笑声,随后如潮水般消退而去,巨大的黑影从他头顶移开,渐渐去向远方。
寒风如刀狠狠刮着他的皮肉,似乎要将他凌迟。
“好冷……”他溺水般在无尽浪头里挣扎着发出求救的呼声,饿了一天也冷了一天麻木的身体开始急剧失温,痛感侵袭感官。
恍惚着,妈妈来到他的身边,昏黄的灯光下,失去的一切温度渐渐回归身体,傅邢怀里抱着不满一岁的小狗,泪眼朦胧地望着妈妈。
“妈妈,黑黑怎么了?”
妈妈摸着他的脸,温声安慰他,说着他不懂的话题:“黑黑去天堂了。”
“它死了,根本不是去天堂。”房间里,弟弟告诉他。
他问:“什么是死?”
“死了就是没爸爸妈妈,不能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也不能看想看的动画片,会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一辈子都看不到阳光。”
十岁的傅屿这样说,十一岁的傅邢吓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从此对死有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僵硬的人形动弹了一下。
“我要死了吗,阿屿?”近乎疑问的话消散在风中,傅邢伸出手放在脸上,想摸摸自己是不是跟黑黑一样硬邦邦的。
手下的触感却是柔软的,他动了动眼珠,热泪受不住力道地砸在裤子上。
泪水洗刷过的眼眶澄澈明亮,傅邢眨了眨眼睛,复又摸了摸脸,小声惊奇,“没有硬,热热的,好温暖……”
困意袭来,他控制不住闭上眼睛,陷入黑暗。
不远处,黑暗中,傅屿大步走过来,弯腰将他抱起来,是公主抱的姿势。
系统同步监测傅邢的情况,简单下了定义:“饿晕的。”
它发现傅邢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无可奈何道:“宿主,您不应该动用异能的,这会——”
“他现在只是个傻子,想不了这么多,用了也没事吧。”傅屿打断它。
他知道手下温热的身体只是一团数据,也还是避免不了有些动气,“他差点死了,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在给他收尸了!”
死倒是不至于,就算倒在雪地,也会有人出现救他。
系统反倒对傻子的行为困惑不已:“他身上有钱,自己不去吃东西,才导致的晕倒。”
傅屿无奈,这人工小智障。
他手里抱着人,依然走得很轻松,来到桥洞底下,他的行李箱旁边围了几个人。
看到他,其中最矮的一个人一脚将行李箱踢倒,眼睛瞅着他:“这是你的箱子?”
傅屿把人放在物色好的角落,直起身看过去,压低了声音:“是我的。”
为首那人见他眉眼清隽,眼中似乎闪着不悦,火蹭一下就起来了,两手叉腰,横眉竖眼,“你什么意思,不服?”
傅屿关注着傅邢的状况,见他脸色皱了起来,好像被吵到了,睡得很不安稳。
系统在一旁看着只觉咋舌,宿主好像生气了,眼前这些人惨了。
果不其然,傅屿也不多话,不爽他是吧,打服便是。
他是经过军事训练出来的天之骄子,面对这些人的三脚猫功夫,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都不用怎么打,就全部制服在地。
“大哥,大哥,大哥!”挑事的那个连忙讨饶,趴在地上只觉得哪儿都疼,“你是大哥,我服了行吧,别打了!”
傅屿踩在他背上,稍一用力,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警告他们,“小声一点,没看到有人在睡觉吗?”
几人立刻闭上嘴,一点痛呼也不敢发出。
心里一阵憋屈,还有没有天理,连声音也不准他们出,真是倒霉到家了,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个阎王了,现在的小屁孩怎么都这么能打啊!
他们三兄妹霸占这桥洞一年,就遇到过两次来和他们争强地盘的人,两次都被按在地上摩擦,丢脸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老大连忙解释,小声说:“不是我们要针对你啊,是你选的位置是另一个小魔王的,她厉害得不得了,我们要是没有给她看好位置,她回来要打死我们的。”
其他两个人猛点头,示意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魔头?
傅屿有点好奇了,他观察几人的神情不像假话,暂时信他们这番说辞。
他放开他们,把行李箱提起来放在一边,拉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面包,在三兄妹直勾勾盯着的目光中丢到他们手里,“这里面一共有六个面包,你们一人一个,另外三个,等他醒了后,拿给他吃。”
三人面面相觑,手里拿着面包,犹豫着问:“你怎么不自己拿给他……”
都沦落到来住桥洞了,竟然还把面包分给他们,起先还不让他们吵那个男生睡觉,这会儿又让他们等人醒了把面包拿给那个男生吃,怎么莫名其妙的。
难道这面包……
他们思维一发散,觉得面包是不是有问题,难道是过期的?
所以是让他们先吃,如果没事就给睡着的男生吃?
这样一想,顿时合理起来。
老大拍着胸脯,“你放心吧,我们先吃,等他醒了再拿给他吃!”
过期面包而已,馊掉的东西他们都吃过,这算什么。
几人拿着面包坐到自己平日睡觉的地方,轻轻撕开面包就往嘴里送。
他们很久没吃过面包了,面包的浓香味简直美妙极了。
傅屿本想着想个说辞糊弄过去,还没说呢,眼前的几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傅屿:“……”
他们脑补了什么?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羽绒服盖在傅邢身上,正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傅屿回头看去,脸上武装出来的冷漠在看到对方熟睡的脸时消散掉,他试探着抽出手。
傅邢不放,嘴里嘟哝着,“故事,要听故事。”
晚上八点左右,桥洞上方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不远不近。
傅邢的声音不算大,可桥洞里面就这么点地方,三兄妹也听到了。
心里诧异,十多岁的人了,要听故事,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傅屿抽不出手,实在拗不过他,便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轻声说了段故事。
清冷的少年音在夜色中清脆动听,将故事娓娓道来,熟练得似乎将这段故事说了无数遍。
系统:“宿主,你很适合养孩子。”
傅屿无声一笑:“很适合倒是谈不上,算是小有心得吧,你们研究院的副院长就是我养大的。”
他嘴上谦虚,心里对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却是十分骄傲。
系统讶异,副院长吗。
它的主创作者就是副院长。
它挺想和宿主分享这件事的,可是院长说执行任务途中不允许过多谈论现实世界,一切以任务为主。
它沉默下来,不准它谈论,它悄悄搜可以吧。
花了一分钟,它就将傅屿和他的养子百年间的事迹掌握了个彻底。
有个传闻吸引了它的注意——傅屿上校多年在外征战,原因之一竟是为躲避他的养子,据说傅屿上校曾被他的养子也就是星际研究院的副院长告白过……
傅屿不知道系统已经开始看他的传闻,他安抚好傅邢后,走到三兄妹那边。
“我叫傅屿,那边那个叫傅邢,他是个傻子。”傅屿开门见山,“我们关系不好,他醒过来后,你们尽量照顾他,同样的,我会负担你们照顾他这段时间的食物。”
填饱肚子是一个特别吸引人的愿景,三兄妹握紧手里的面包袋,眼神发光。
他们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傅屿,毕竟怎么算他们也不吃亏。
于是傅屿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大的叫刘海,今年十八岁。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途中跑掉,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颠沛流离,就这样长大。
小一点的叫张张,是个刚满十六的男孩,有心脏病,八岁时被父母抛弃。
最小的是个女孩,今年十三岁,三岁时与家人走失,刘海捡到她时,小姑娘差点饿死,一场发热烧掉了她关于家人的所有记忆,刘海便给她起名刘月,跟着他姓。
这样的三个人凑到一起,互相取暖,相依为命。
傅屿目光落到最小的女孩身上,凌乱的短发,粗糙的面孔,竟然是个女孩?
一个小时后,傅邢幽幽转醒。
他是被饿醒的,摸着肚子坐起来,困倦的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脑海里回忆起晕过去之前的事,吓得叫出声:“小屿!”
刘海见他醒了,忙围过来,笑着问他:“你醒了,饿吗,想吃面包吗?”
他身后还跟着张张和刘月,三个人衣着脏乱,面容也脏兮兮的,看起来很像妈妈讲的童话里害人的野人,傅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一瘪哇哇大哭,“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