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墨家似乎并不欢迎我们。
雪女也好，高渐离也好，就连那个跑得快极了的盗跖，言语间都是对我们隐隐的排挤。
我能理解他们，换做他们贸然来鬼谷，我也不会太开心。
可是师哥的伤还需要医仙姑娘救治，我们有求于人，这些就不重要。
赤练那女人给我下的毒似乎很猛，医仙姑娘对师哥摇了头。“我需要时间。”
我牵着师哥的手对他笑。
——没事的，我有封住穴位，暂时不会毒发。
我晃了晃他：你不要担心。
师哥在皱眉。
我抚摸他的眉间，想抚平那点让人难过的痕迹。
“别皱眉，容易老。”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贴在脸侧。
我了然，轻声说：“不要自责。”
他的睫毛扑闪着，抿着冷硬的唇角，定定凝望我。
我对他说：“师哥，你也很重要。”
他睫毛一颤，我吻了他的唇。
头顶有雪花，伴随着萧瑟笛声。今晚的月色很美，我刻意拉他出来看。
我靠着他的肩膀，在他的怀抱里享受大好风光。
他唤：“应儿。”
我应：“嗯。”
他不说话，我好奇抬头望，撞进了他沉沉的眼底。
我看月色，他看我。
方才原来是这样。
我有些羞赧，眨了下眼睛。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真的长大了。
至少他有时候，真的要我去猜他的想法。
我猜：“师哥是不是在想，抵达了墨家之后应该怎么办？”
他缓缓道：“墨家是一股强大的反秦势力，他们弟子众多，遍布以往七国，汇聚而起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道：“确实是，他们好多人都很坚定。”
我问他：“师哥想帮他们？”
他道：“只是钦佩这份勇气。”
我玩着他的手，发现他手心的剑伤已经快愈合，心情有些飘飘然，说话也轻飘飘的：“师哥，你还在追寻心中的理想？”
他垂眸道：“这样动荡不安的世界，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他拨开我的碎发，永远沉稳的声音让我感到无比心安：“永远变幻不定的世界如同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太多人迷失了回家的路。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这样一个世界，没有战火，没有残杀，这样的新世界究竟何时会到来。”
他沉沉叹道：“也许，只有我们的后辈才能亲眼看到。”
我有些落寞地垂了眼，转而又打起精神：“万一呢，万一我们也能找到这样的新世界，没准很快就能看到。”
我道：“只是选择的人改变了，可选择本身没有错，他的不世之才和贪欲私念其实并不相冲，人总是优点缺点集一身，即便他是九五之尊。”
我靠着他：“没事的，上家不行就找下家，总有人能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安宁祥和。”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看了我许久，忽然问我：“这么些年随我风雨飘荡，累不累。”
我愣了片刻，耳边传来小鸟的啼声。
我的眼前仿佛飘落一片落叶，从远方吹来，道路的尽头斜阳霞光，有一人在那里盼我。
云影掩盖了煜煜金辉，他的脸温柔地浮现。
泉水一般的眼睛清澈纯净，含着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喜欢。
他笑着，秋风拂面，落叶之后他的脸与如今的男人重叠。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岁月对他不算温柔，可独独留下了那双眼睛，我一见他，便知是他。
“和师哥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我温柔地告诉他：“我只希望今后的每一次日落，都能和你一起去看。”
只有日落时候，我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和他在一起就好了。离开师哥我会很疼，心脏会特别特别的疼，疼得受不了。
兰儿喜欢抱抱估计是受我影响。我不安感上来的时候，也会躲进师哥的怀抱。
他有时候会笑我：“怎么像小鸟一样。”
我应他：“盖大侠要接住我。”
他眼底的笑意就会加深，然后摸摸我的头发。
可惜如今我们即将被关在不同的地方，我焦虑到手背挠出血也不会有人来哄我。
我有比较严重的精神障碍，我好像没有说过。
没有师哥在身边的时候，我会无法控制地焦虑不安。吃药也不行，念诀也不行，怎样都没有办法。
呼吸会变得困难，做什么都惶恐焦躁。我试着求他们，可是高统领的态度很坚决，那位雪女姑娘也没有答应。
我大脑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无助地望着师哥，他牵着我安抚我，把我拉在身后，他对他们说：“应儿伤势未愈，还请诸位谅解，让在下和她一间房间。”
“这话说的，你是不信任蓉姐姐的医术？”
师哥向说话的女人拱手：“并非此意，还请雪女姑娘不要误会。只是在下从来没有离开过应儿，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只是分开关押，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也未免太过紧张。”一身清冷舞裙，身佩铃铛银饰，满头青丝披散如雪，完完整整称得上她的名字的女人笑意不达眼底，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对身边的男人说道：“可也并非不能理解，若是我被关押，有些人也会这般紧张。”
她身边那位如冰霜寒冷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对师哥坚持道：“留下你的剑。”
师哥没有犹豫地递过了渊虹。
我拽着他的衣袖就要跟上去，却没想有一拨人上来将我拉走，我下意识想挣脱，可被人立马点了穴位，浑身顿时失了力气，整个人无力地颤抖着，只能呐呐地喊：“师哥……”
我用力地挣扎，“别碰我……”可那点动作简直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我听见剑刃出鞘的锋利寒声，和高渐离一句警告：“别动。”
被外人触碰的地方燃起剧烈的灼痛，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无一不是熊熊的烈火。我的眼泪被激出来，砸在地上落出啪嗒的响声，我疼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死去。
而下一秒我就靠在了师哥的怀中。
他用力点了我几处大穴，捧着我的脸让我呼吸：“应儿、看我！”
没有聚焦的瞳孔涣散暗淡，我努力辨别声音的方向，可是遗憾地发现什么也看不到。
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外面流入，冲击我体内堵塞的脉络，我没忍住喷出一口血，血落在洁白的衣服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他紧拧着眉宇，眼里的寒光挡也挡不住，没有人敢上前阻止，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以及微乎其微的别的存在。
医仙姑娘皱了皱眉。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率先开口：“你……暂时先放手，让我医治她。”
我感到紧紧抱着我的师哥沉默了片刻，最终接受了医仙姑娘的好意。她的手搭上来的时候，我难以控制地颤抖着，被师哥握住手心，方便医仙姑娘诊脉。
她诊脉的时间过于长了。
师哥罕见地耐不住问道：“端木姑娘，如何？”
过了好久我才听见医仙姑娘的回答：“……不对，不该是这样……”
她抬头望着师哥，眼里是满满的震惊和愤怒。
她质问他，“你们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
“为什么……”她说：“为什么她的筋脉全断，一点内力也没有？”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从嘴里颤抖着发出。
“你知不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