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是你……”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他给我披衣服的手一顿,“不乐意是我,等着师哥来?”
我茫然地望着他,他用袖子擦干我湿漉漉的脸:“师哥救了一伙难民,明天回来。”
我微微躲开他的手,他下手没轻没重:“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我为何要去?”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语塞,被水泡过的脑子不灵光,我只想回到屋里的小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好好睡一觉。“咳……”
他看了一眼我抱紧的手臂,我的身上突然覆盖了暖暖的温度,就像太阳一样。他催动体内的内力,给我送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我缓过来,怔怔看着他。他被月亮照耀的银发散发着柔柔的光,这个时候的他眼眸低垂,温柔得仿佛是错觉。
那时候我宁愿这个错觉不要消失。
他第二次救我了。
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的背上很宽阔,很温暖,走路很稳,一点也不难受。
他下山穿的那身外衣在我身上,替我挡去了夜里的寒风和冷霜。我的笼子被他拿着,里面的草药一棵都没少,他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小庄,你和谁说了话?”
他轻笑:“在意这个做什么,为何要问。”
“你总是仰望落花纷飞……她是谁?”
笑意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最熟悉的冷漠模样:“与你无关。”
“韩国的女人吗?”
“闭嘴。”
“她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
他猛地回头,随即一愣,满腔烦闷顿时消散,月光之下,我的眼里好像蓄着泪,可是他记得,我不会哭。
只是看上去,不是真的。
“我讨厌你。”背上的女人说。
“又怎样。”他托着我:“抓紧点,不然掉下去了别怪我。”
我抱紧他。这个人性格冷硬,可头发却软绵绵的,很听话。他问我:“若我真的胜了,你会如何?”
“会报仇吗?”他问:“追杀我,直到我偿命吗?”
我愣了好久,抱着他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可腿上的束缚更重,他不放开我。
有点疼。
“会和师哥一起,不会让师哥一个人。”
“我这条命是师哥给我的,我不会独活。”
他沉默许久,没有再说话,我在月影簌簌的月色下凝望他,轻轻将他耳鬓的头发梳到耳后:“小庄,我也不想你死。”
“我想我们三个都活着。”
我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轻得好像小鸟的羽毛,在群山辽阔的林海间轻轻摇曳,盘旋在一望无际的高空上。
“小庄是一个善良的人。”
“其实我不讨厌你。”
——或许你没有骗我,我真的,真的说过那句话。
滚烫的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他反手探我的脸:“发热了?”
我抱紧他,“有点冷。”
他想说什么,被我烫的吓人的温度止住,一路往回赶,烧水,熬药,除了换衣服,他都一手包了。
落水时脚腕被湖里的石头划破,那药最终用到了自己身上。
烧得严重的时候,眼皮睁不开,下意识唤着师哥,我记得身边一直有一个人握着我的手,从我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恍恍惚惚地醒来,他都一直在。
生平第一次,我唤的不是师哥。
“起来喝药。”
胸口闷疼,我止不住地咳嗽,原以为撑不住会倒在床上,可身后出现的是温暖的怀抱。
本来很苦的药,也没有那么苦了。
……还是很苦。
“师傅说,”身后的人忽然开口,胸膛震颤带来闷闷的感觉,我的眼睛忽然睁开:“决斗之期延后,又是三年。”
我猛地拽着他的手,没有意识到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真的?”
他嗯了一声,擦干我嘴角的药渍:“我和师哥可以下山了。”
我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了,一个劲点头,又咳了半晌。小庄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抚我,我知道他可能因为不能和师哥一决高下而不高兴,可是我高兴。
只要没有人受伤,没有人离开,怎么样都可以。
师傅肯延缓,是不是就说明还有希望?
“我、我去见师傅……”我难掩兴奋的下床,却被小庄拽住:“不要乱跑,躺着。”
他不想拽疼我,我轻而易举就挣开他:“我要去向师傅请示,我也要下山!”一推开门,那条熟悉的披风就出现在眼前。
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师哥你回来了!”
门前站立的男人风霜重重,带着血与火的硝烟,他一看就是匆匆赶回来,伸手接住了扑过来的我。“应儿,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师哥,师傅说决斗延后三年,你可以下山了!”
他想说什么,被我兴奋地打断:“师哥师哥,你要去哪里?小庄要去韩国,你呢你呢?”
盖聂无奈地笑了笑,和卫庄对了下视线,他揉揉我的脸,和摸小猫一样。“以后告诉你,先回去休息。”
我才坐不住,“你们什么时候走呀?走之前会跟我说吗?带我一起去嘛!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鬼谷……”
“聂儿和小庄可以下山,你不行。”
师哥和小庄齐声唤道:“师傅。”
我懵了一下,下意识问:“为什么呀?”
师傅进屋走向我,他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落到我磕破的脚踝上,那里被石头割得有点严重,刚才走路也一瘸一拐,师傅严厉地说:“下山也是被人欺负,再修炼一年。”
我一想到要和他们分开那么久,顿时着急:“我这是不小心受的伤,不是打不过!”
师傅不松口:“没得商量,聂儿,看好她。”
“不要啊师傅,你要吃一年我做的饭,你不难受吗?”我拉拉师哥的手:“师哥……我不要……”
师哥再疼我也不是毫无底线,他仔细思考了师傅的话,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顺着我,我只觉得天都塌了。好过分呐……小庄?你笑什么笑!
我不想理他们了,把自己包成春卷蜷缩在床上,不听他们说话。
师哥安抚地摸摸我:“应儿,我晚些来看你。”
手下的被子动了动,像是闹脾气的小猫朝空气拳打脚踢。
听到脚步声远了,我从被子里探出头,乱糟糟的头发像鸡窝,“你干嘛,看我笑话?”
男人抱臂靠墙,“师傅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三脚猫功夫谁都能欺负你,没错啊。”
我被呛住:“我不弱!我比好多人都厉害!而且我还有师哥……”
“师哥没有自己的事做吗?他能一天到晚都看着你吗?”
我愣住,就像被凭空扇了一巴掌。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抬起我的下巴,声音很轻:“师哥不能护你一辈子的,不是吗?”
在他说这句话之前,我几乎要反问他:为什么师哥不能?
这样坦坦荡荡的理所当然我竟然……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会立业,会成家,运气好会有好几个小孩,他会是别人的臣下,丈夫,父亲,唯独不再只是你的师哥。”
他手缓缓往下,五指粗糙,在脆弱的肌肤上划出颤栗的痕迹,直到脆弱的咽喉就在他的手心,他的心里忽然填满了什么东西。
“到那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轻柔地问:“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