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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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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趁着乌云蔽日,咚咚咚敲老弟门,老弟闷声闷气,老大不爽的样子:“刚刚睡着。”
我揪揪他衣服,讨好地笑:“送我出街,你再回来睡。”
他顺顺睡成鸡窝的头发,去拿帽子。
建国牙医门前停下,老弟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补个牙估计要挺久,不好意思让人等着,我说:“不知道,应该要挺久的。你回去睡觉吧,我好了再叫你。”
察觉到有人进来,一老一少两位牙医扭头看一眼。
空闲的年轻医生拉开玻璃门,问:“补牙吗?”
“嗯。”
他打个手势叫我进去,躺在椅子上,向医生粗略描述一下牙疼的位置,冰冷的器械伸进口中。
铁钩子扣扣敲敲后,电钻呲地响起,头皮一阵发麻。
转转转,敲敲敲,挖挖挖,水枪“呲”——,酸得我不知是什么表情。
突然穿破牙齿,钻到牙肉,那种酸痛,只能默念阿弥陀佛让自己麻木。
“嘴巴张大点。”医生轻轻说,“痛吗?”
我撑大嘴,竟然违心地摇头,医生便没停,继续钻心钻。
椅子一会儿升一会儿降,突然一股热流由内而外。
我开始惴惴不安。
电钻声停,镊子“哐”一声丢下,医生好像没了动静。
我试着睁开眼。
“好了。”医生点头,推开悬在我上方的小桌子,便举着双手走向洗手台。
我赶紧下来,往椅子上一看,担心的那抹红真的出现了。
“一共360,你给300就行。下周来换药,你也可以等补好了再给。”
医生背对着我洗手。
“好的,谢谢。”我应着,“唰唰”抽几张纸巾,沾湿,还好椅子外表是橡胶,血迹一擦就掉。
我拉长衣摆遮住屁股,给了钱出去,在无人的小巷前,扭着脖子看身后,一块暗红的血迹,幅度稍微大点就遮不住。
给老弟发信息【接我】
老弟【我……】
我【哈哈哈】
老弟【刚到家】
我也没估到,填个药只用半小时,发张戳手手的表情包。
他回【马上到】
我回【好】
过了几分钟,我又给他发信息【顺便去超市卖包卫生巾,还有一只铅笔】
等了等,他没回我。
身后的巷子积水阴潮,不知不觉,脚踝被叮了几个大包。
巷子对面的小商店有个夹娃娃机,正好手里剩了些零钱。
买了20个币,投了19个,一夹一个不中,真是气死。
当我捏着最后一个币,迟迟不下手时,老板笑眯眯走来,递给我一把币:“阿妹你运气怎么那么差,给你几个币练练手,可别说我这机器有问题啊。”
“谢谢叔叔。”我开心地双手捧过。
“但这夹中的不算哦。”叔叔又说。
“好,不算不算。”我应着。
不怀疑这机器有问题,但能怀疑这币有问题吗?免费的币,一夹一个中,老板叔叔在一旁连连叫好。
我捏着属于自己的最后一个币,迟迟不肯下手,老板叔叔激动地催促我:“好远连连,好运连连,快点投。”
“咚”一声,铁币入槽,店内灯光熄灭,娃娃机运作的声音停了。
叔叔立马哈哈大笑,我在心里怒号一句“什么鬼”,街上陆续有人说“停电了”。
“阿妹你这运气,”叔叔稍稍冷静了一下,不再笑,“不用夹了,你拿一个吧。”
塑料门“吱呀”一声打开。
既然自己拿,那就是任我挑。
刨到底,才在一堆粉粉嫩嫩的玩偶里掏出一只大眼青蛙。
谢过老板叔叔,抱着大眼青蛙转身,看到弟弟茫然地从对面建国牙医里出来。
我向他招招手,他拎着个袋子,走过来。
“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啊,在抓娃娃,没看手机捏。”
“呐,”袋子递过来,“想问你要不要裤子,反正带了。”
我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竟然完全不记得裤子还是脏的。
不过老板叔叔看得比我玩得还要激动,他也注意不到什么吧。
出门一趟,回来就是晚饭。
一汤一素二荤,嘴里还残留着药味,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老弟啃着鸡腿,去叫爸爸吃饭。爸爸从房里出来,逮着他就问:“这铅笔谁弄坏的?”
老弟特委屈,特无辜:“我不知道,不是我。”
我心虚地拿起筷子加菜,结果老爸也没来问我,饭都不吃了,找来小工具,修复被我弄坏的铅笔。
妈妈小小声告诉我,那只铅笔,老爸从高中保留到现在。
老弟推我一下,质问:“是不是你?”
我得意一笑:“但爸问的是你呀。”
他白我一眼。
又是一日下午,掐着点在隔壁停工时午睡,不用设闹钟,我躺下半个多小时后,开工建房的声音准时把我叫醒。
坐在书桌前,放两首歌醒醒脑。
突然。
哗——砰砰砰砰
一股水流敲在窗上,吓得我心脏一跳。
正不耐烦地想掀开窗帘。
听到一位阿姨在远处说了点什么,然后窗外传来一位叔叔的声音:“我想帮他洗洗这个窗。”接着水流停了,他用手吱吱吱擦起玻璃。五六分钟,洗完我房间的窗户,又听到隔壁爸妈房间的窗户,哗——砰砰砰砰,吱吱吱吱。
最近他们在施工,我们家的窗户溅上了许多泥点。
我偷偷掀开窗帘,看不到洗窗户的人,等了等,拖着水管的叔叔走上工地,但还是看不到他草帽下的脸。
还好刚刚没有怒掀窗帘,摆出臭脸。
默念一遍——切勿易怒。
暑假的最后一天,一个学期前有点紧绷的衬衫,我再次穿上,不紧不松。
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和六年级毕业照里的自己,穿着同一件衬衫,一样的合身,不同的是,现在镜子里的人,胸部有了微微的形状。
新学期,开始了。
弟弟开学晚,他送我去学校。
车停落地,我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弟弟问:“你宿舍在几楼?”
如愿了,期待没落空。
“二楼。”
他揪起行李箱把手,吭哧吭哧,脚步没停,把半箱衣服半箱书拎上二楼。
“呐,”行李箱倒转过来,轮子朝下立好,“那我走了。”
“好,拜拜。”
“好——拜拜——”田飞儿在门口,捏着嗓子夸张地学我。
接着开始捕风捉影:“说,哪个班的?”
“什么嘛,那是我弟。”
李雯在走廊上吃饭,回头:“人家还小,别看到帅的,就想歪歪。”
田飞儿脸上的笑依旧坏坏的,丝毫没有破功。
我灵光一闪,知道拿谁呛她:“年龄不是问题,就怕某人不同意。”
“是谁来着?”我明知而故问,“是马……”
她瞬间破功,阴脸,微笑警告,不好意思了,逃避了。
我赢了,哈哈。
行李拖进来,厕所门口几个人围着,我爬上床收拾东西。
“感觉很难和大家做朋友,真的很羡慕她们人缘那么好。其实人也不需要太多朋友吧,虽然有点孤独。”
“有时候觉得他作为老师真的有点势利,就是喜欢成绩好的同学。成绩好又有什么,还不是只喜欢最好的那个。”
“今早上教室,他又是第一个上来的,还主动和我打招呼,我觉得他是我们班最勤奋最认真的男生。”
听着这些片片段段的话,我好奇地瞅了一眼,才发现,她们围着看一个小本子。
“你们在看什么啊?”我问。
“不知道谁写的,没名字,扫地扫出来的。”
我爬下床洗手,也八卦地挤进去:“我看看我看看。”
拿过本子,一下,认出是黄真的字迹。
一瞬间,仿佛刚刚是窃听,现在是偷窥,手上拿着别人不愿被知晓的隐私,证据确凿。
我特别害怕此刻黄真出现在身后,后怕几分钟前,要是黄真进到宿舍,该怎么办。
这时,大家目光纷纷朝外,我将本子揣进兜里,尽量不表现得慌忙。
还好是班主任。
收拾好宿舍,上教室。
一路上我在想,见到安奕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结果,我座位旁边空空如也,凳子还倒立在桌面上。
经过学生和家长的多次反应,学校终于肯将摇头扇换成大吊扇。
旧风扇拆除,新风扇装上,弄得课桌上铺了一层灰。
沉甸甸的书包无处安放,背着它打湿抹布擦桌子。
正想也帮安奕擦擦,结果他同桌来了:“啊,烟尘滚滚。”
“是啊,你看。”我向他展示擦得灰不溜秋的抹布。
“课代表,抹布能给我用一下吗?”
“嗯好。”我递给他另一块干净的抹布,转念一想,说,“我帮你擦吧,别弄脏手了。”
他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对我说了两遍谢谢。
“好!不给我擦。”
突然听到安奕的声音,有一种隔了二十几天的熟悉感。
我抬头。
发现他剪短了头发,笑容还是那么明媚温暖。
我对他笑,说:“等我洗洗抹布先呐。”
他回我一个“好”,里面有我想听到的情绪。
他主动叫我和我默默把事情做了,前者更让人开心。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第二首歌响起的时候,我已经端着两份早餐出食堂了。
迎面还有许多同学匆匆赶来,趁第三首歌响起前打好早餐,再集队跑早操。
和其他人一样,我也把早餐放在了宣传栏下的小石阶上,因为来不及上教室一趟了。
站到班级队伍里,我闭目养神。音乐声中,听到有人喊我名字。
没有幻听,斜后方的男生看着我,眼神意味不明,说:“课代表,你知道谁喜欢你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小圈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的反应只有,大眼惊讶,难以置信,嗯?
心里既期待又拒绝听到答案。
那位男生接着又笑笑,说:“算了,不说了,不破坏你们纯洁的友谊。”
又来这套。
很讨厌被戏谑的感觉。
“喂,四楼到了。”
我端着两碗粥,听到安奕的声音有点懵。
我低头找人,他抬头看我。
“我去五楼送粥的。”
他不太明白,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哦。”
我对他笑一笑就上去了。
回来时,看到桌上有张空白座位表。
这次自由选座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选择是两个人的事情。
我先选,他随机分配,我们成为邻桌的机会还是很偶然。
不对,能选择还是有意义的,不然我也没办法继续和刘梓晗坐同桌。
我给安奕传了张纸条【安奕,发现问题没有,你没得选的话,我也没得选】
他回【发现了】
我回【那怎么办】
他小声说:“那我下次考好一点。”
“啥?”我小声问,但其实听清了。
我指指他手上的纸条,他又拿起笔写,写完递给我。
我捏在手里,没看,笑:“好,你说的,这是证据。”
他表情很惊奇,嘴角却笑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