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波》佳禾果子

30、意外收获

　　“若有来生不自知，挽红绡落泪，几度风雨谁伴。”

　　戏文是枯燥无味的。瑞王斜卧了胡床，任周围的莺莺燕燕执着香扇袭人。
　　有些时候隐忍比抗争要难，最近七弟（弄帝）的发难其实仍不足惧……正好也算给自己一个整理手下势力的机会。不过有的时候有些事还是颇为麻烦……如这次听心腹回来告知关于选秀和立后的事，七弟竟全数交予了玩世不恭的唐璜负责。这点朝中大臣虽多觉得不妥，却也生怕他们的皇帝又来次反悔。各个势力在这期间都算是尽量对唐璜巴解讨好，尤其是有“皇后世家”之称的张氏、牛氏，更是不遗余力。想着想着就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的正妻是张氏，而唐璜那边却是先帝的兄弟之女，原来的堂姐巧仪公主……但唐璜应该是偏向牛氏么？想来他的爱妾就是牛家女儿。所以现在的情势，还是牛家略微得意过张家。而张家为以防万一，也和自己通气了几回。
　　婚姻果然是约束人的好手段，七弟作为皇帝，更是最最抢手的对象。不过他这么不管不问却默认了这事，想来还是因为缓解和自己挑衅带来的紧张气氛。偶尔还是要朝廷风气变化，才昭显自己的圣明么？可笑……
　　话说回来，自己称病罢朝，七弟倒也象征性应允。看来，和七弟的斗争，还真只是开始……
　　瑞王想着，眯眯眼伸手揽了名近处的姬妾。

　　摇晃着回寝宫的时候，瑞王的床榻上已经躺了个单薄的身影。
　　伸手，握住那人一缕秀发。
　　那人柔顺，微微侧转了身体，脸庞被纱帐遮掩着看不清。
　　——不是没有调查他的身世。
　　瑞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身体，脑中慢慢想起“吉祥如意”的报告。
　　出身青楼，却一直是里面一扫除老媪的“公子”。很奇异的称呼，但老人到死都这么叫着她的公子。可是，由于天赋异禀的琉璃眸，黑心的青楼老鸨将本是打杂下人的他生生逼成了清倌。不过……若他不是清倌，做下人也确实是委屈了他……
　　微笑，俯身。
　　虽然被驯服的猎物已经失却了骄傲和征服的兴致，但食髓知味的感觉还是足以使自己满意。
　　不知道为何，最近一直召幸了他。自己床上的人何止千百，每一位美人都不会被他玩弄过一月。但为什么却独独让他过过了三月工夫？
　　心里有些莫名。
　　想来，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深埋在自己内心的最里面……和自己的纠葛，何止是用月来计算……
　　猛然甩头，将脑中的奇异思绪甩开。身下人的身体已经尽数裸露，瑞王专心致志地动作起来。
　　…………

　　安乐王府。
　　“我受够你了，要不你就给我想想，当初谁发那么大的愿望要报仇的，怎么现在就是这副小女人的样子！！舟舟，你还是我的舟舟么……！”
　　青空捏着覆舟的肩，摇摇晃晃：“诶！整整三个月你就这样子？是什么让你中邪了啊~！不就是个小倌，弄得像什么！那种人，那种人你也——”
　　“别吵了！我什么样子了？青空，我只是在努力地完善计划罢了！”覆舟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觉得心烦：“……我才不会想他！”
　　“还说，每天都只吃一点点，这几个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想事情，哼，是发呆吧！看就知道根本就是害相思！”
　　“……”
　　“怎么，不是么？你——你真是气死人了！！你——你对得住我么！！”
　　“胡搅蛮缠，我干什么非要对得住你！！”
　　覆舟气坏了，干脆也不客气，直接是反弹回去——
　　但心里，突突觉得痛不可说。

　　是夜，当所有人都睡下酣梦，覆舟仍是清醒。
　　不想承认，但事实还是自己确实——喜欢上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子，那个明显和自己相差巨大的裘苒。
　　什么时候……又为什么……
　　苦笑，这样的事哪里说得出。
　　很多时候感情都是一瞬，突然间就觉察，原来已是心仪。
　　是，相思，相思到自己忘记了仇恨。
　　不可思议吧？果然就算自己扮演几次男子，骨子里仍脱不去女子的犹疑和脆弱。
　　所以就会耽搁么？美其名曰是思考，其实是在翻覆想着那双琉璃眸了。
　　——承认，何其难过。
　　坐直身。三月不见……裘苒他可好？

　　下一个意识清晰的时候，却又是趴伏在熟悉陌生的屋顶瓦片上。
　　毓风园，那人在毓风园。
　　误闯入那里，误见那眸子。
　　只是一点点心情，却再在相会、亲见他被折磨时崩溃到体无完肤。
　　就在那时，那个瑞王拥他亲吻时自己就无法忍耐了吧。
　　——极度的哀伤和爱意。
　　跳下屋顶时正好又是避开了一道守卫。最近据海栾说朝堂局势变化，瑞王称病罢朝唐璜亲自把关选妃。他们都热闹了他们，和自己不会有关吧？覆舟悄无声息却极快地冲向了一开即合的一扇门里。
　　还是记忆中的黑暗和寂寥……覆舟隐身在黑色的阴影里聆听着仆从的脚步，在最深黑的地方总是感觉显得特别的敏锐，而时间是特别的缓慢。寻找一个心里牵肠挂肚的人时总是期待着能有奇迹，最好是可以在转角在下一刹就看见那熟悉陌生的影子。但覆舟小心穿行在各个房间各个地点时仍是没有看见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影，而巡夜人的脚步和呼吸却时时可闻。
　　毓风园并不大，但覆舟不知为何，心情是比往来更是紧张。找不到裘苒的人固是失望，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还是决定离开。转到来时的地方——一座假山背后正待提气翻墙时，耳中却捕获了一丝细微的呼吸。
　　覆舟想也不想立即是扑了过去，却正好将那人擒获并点了哑穴。她呆了一呆，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迟钝，自己的得手更是如此简单。
　　那人一身大红的衣衫，眼珠很亮但整个人瘦得惊人。此时此刻正死死瞪了她，本来在瘦削的脸上显得过大的双眼此时更是骇人。覆舟抬手正想解决了他的性命，心思一转又放了手，三下两下翻出了绳子绑了他。往背上一靠，蹬了墙离开了瑞王府这是非之地。

　　“天，你……”

　　唐璜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的。其实他也算惊吓了，毕竟来者抛弃男女大防不说，还是直接从窗户里跳出来的——
　　“覆舟，你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少废话，我刚去了瑞王府一趟。”覆舟咚地一声扔了扛在肩上的红衣人，甩着手揉捏着自己的肩膀。
　　“啥？？”
　　唐璜大概是装作没看见地上的人，整个人似乎完全呆滞。好半天才眼珠转转，道：“你去找裘公子了？”
　　“是。”
　　覆舟猛然抬头，狠狠瞪了唐璜一眼：“我就是去找他！你要说我不顾大局么？反正我现在确实是脑子糨糊了！”
　　唐璜见她这般激动，猜想她定是没看见了裘苒。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叹陷入情爱中的女人都是蛮不讲理。转身，一脚却似是故意一般踢到了地上的红衣人身上——“哎哟，这位公子是？”
　　“我怎么知道！”
　　唐璜笑吟吟地拿了桌子上搁着的烛台，心里暗道覆舟竟是故意抓人泄气。但举高了烛火仔细一看对方的脸，霎时自己的脸色乍青乍红，最后是僵硬定格。
　　很久，他才艰难咽口唾沫，道：“怎么把他弄来了？……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这个人对瑞王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