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血色绛衣 ...
-
“轰隆隆——”
好大一个雷。覆舟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用被子裹得更紧。
——她可以说是什么也不怕，唯独怕打雷时的雨天。
隐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在覆水哥哥离开自己后……好像就是因为总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在那个特殊的年纪，对雷雨风电什么的，有了一个很可怕的印象吧……
那时……不算太远的记忆。
也……因为是在“那时”吧，对哥哥，对唐璜，就是恨到了极至。
太害怕，太孤单……就算后来拜了师，离了收养自己的父母，再在江湖上闯荡……还是会继续害怕小时候害怕过的东西……
可能，装扮成男子，也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胆小的一面。
覆舟发了好一会呆，忽然挣开了被子，双手自动轻轻勾开了衣衫，袒露了胸前紧紧束缚的绷带。
脑中忽然蹦出了句话——是不是，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呢？……
她垂下了头。
白色的内衫，浅蓝色的浴衣，淡黄色的毛巾……
浴室很大，不愧是“安乐”王。
覆舟舀了一勺水，兜头泼脑地浇了下去。
——还是因为“害怕”吧……自己就真跑来王府的浴室了。
想到她自己战战兢兢地踏着落雷，小跑着在王府里乱晃，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打更的仆人，找到了浴室的位置，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果然，现在自己在热热的水里泡泡，真是心里都放松了好多。
四下无人，只有自己的击水声，泼水声而已。
只是，还是嫌这浴室太安静。这么大的地方，只有自己的水声，未必还是太可怕了。
覆舟歪歪头，左顾右盼了一阵，还是只能看见自己孤单单的影子……深深呼吸，覆舟开始轻声哼起了歌……
“采荷采荷，东去西来，谁坐船头……”
——江南江南，自己在唱了曲江南小调……当时是和哥哥从京师去了江南……但现在，却终于还是回了京师……覆舟唱着唱着，不知自己是该落泪的好，还是该苦笑的罢。
完事后。
俗话说饱暖思□□……不过铙覆舟这时心里想的，却还是一些很严肃的事。
她仍是将自己包成粽子，静静地坐在床上。
第一次……失败……
那么以后……怎么办……
倏忽间，一双清澈的琉璃瞳，就那么悄悄地，从脑子里的一隅，钻了出来。
跟着，却是青空那天面对那双眸子时，红得要滴血的脸。
覆舟不禁哑然失笑。但下一瞬间里，那双好看的细眉就皱成了一团。
那人……那个漂亮的人……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为什么，会在瑞王府里？
……有些事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即使是知道了，也根本就无力改变。
……自己，是救不了他的……就算想，也没有精力没有时间没有机会……
有好多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但，却有更大的理由在阻止——
“铙覆舟”这个人，还没有实现她自己的愿望。
……只是，覆舟还会觉得很不安……那人，还是一度影响了自己呵……
一时间，没有任何事，比这——更教自己怅然。
另，瑞王府，刑堂。
最深处的一处房间里，只有两种颜色。
一种是红色，另一种……还是红色。
只是，你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种是完全的深红，而另一种，则是正在染红的……
你知道刑讯的方法么？
——不，你不知道。
但你知道，只要人还存在，“方法”就一定会有的。
——只要，你想得到。
所以，刑讯的专家小红，只是拿了一堆“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东西，就能成功地让裘苒，“脸色大变”。
这时……红衣的小红正嘻嘻地笑着，一手总算是固定好了另一只无力的手。
——那手很漂亮，除了长年练琴留下的薄茧，简直没有任何瑕疵。
被解了束缚，终于落了地的那人……此刻，也就是正跪在小红脚下的……裘苒，那只无力单手的主人。此时他只是急促地喘息着，一句话也不能说出了。
“这下子，你就不会累了。”小红忙完了自己手头上的事，半退了一步，转身从自己搬来的东西里抽了双手铐，睁大了那双亮得惊人的双眼，再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裘苒好一阵：“——哪哪哪，你看咯，我还要给你戴双好漂亮的镯子！！”
“咔！”
声音真轻。小红话音还没落，手铐已是扣紧了裘苒的手腕。
瞬间，裘苒就咬紧了牙，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咯咯……”小红笑，声音突然是异样的妖娆媚惑：“——好像，这镯子里有机关唉！只要一接触了□□，就会从夹层里跑出好多好多的刺呢！！”
他微微歪了歪头，神情间又开始迷惘，好像正被这种自己一手造成的情况给困扰到了。微微噘了噘嘴，小红他又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的笑容。而当裘苒再次勉力抬头看向他时，忽然间有那么一瞬，开始觉得这红衣男子的全身，仿佛是已经浸入了红到发黑的血液里一般——
“哎哟……”红色的小红忽然又是叫出了声，声音还不小：“我忘了给你垫子拉！这么冷的地方，连夏天也是教人受不了的！！”
说着，又转身去翻检，离他身边不远处，那些堆成一堆的恐怖道具……
…………
林毓风冲进这阴森的囚室时，离裘苒被送进去，已经是有些时段了。
他哺一进门，就倒抽了口凉气。
——其实，他是知道红衣的小红是谁的……非但是知道，也是极其了解这……人。
红色的衣衫，就是“绛”。
红衣的小红有个很好很好的真名——姓周，名绛衣。
但毓风知道，周绛衣只是个疯子，发起疯来，折磨人的手段也就跟着残酷不堪。不然，瑞王又怎会让他这个疯子来管这间最深处的囚室？
——这里，是瑞王关押罪行最重的人的地方。而已经陷入疯狂的周绛衣，正是只有在这里，做他的疯子小红，无忧无虑地发疯，无忧无虑地磨人。
再坚强的人，只要他脑子清醒正常，就逃不过、被一个疯子小红磨成废物磨成死人的命运。
——你，能和疯子讲什么磨得死不死人的逻辑么？……
所以——当林毓风从被刺伤后的失血昏迷中醒来，然后在听说裘苒被送到疯子小红那里时，当场就是完全呆住了。
不顾底下人好奇的表情，毓风迅速起了身，往小红的所在奔去。
而——他似乎还是晚了一点点。
…………
裘苒依旧是跪在地上。
双手被拷在内里有刺的手铐里，手腕至袖口，袖口直到手肘，已经是大片大片淋漓的黑红色彩。
而双腿……连一向冷心冷情的林毓风都不忍心再看一眼……
……双腿跪在地上……跪在一个，垫了满是牛毛细针的硬垫的……地上。
鲜血极铺张的淌着，从裘苒的身上到铺着针垫的地上，从小红的衣服到墙壁的角落，四面触目可见的，只是红色——张张扬扬的红色。
而周绛衣，或者是疯子小红，正笑嘻嘻地执起了裘苒的手，眼中却是一片宛转不停的痴迷。
——仿佛，鲜血肆意半昏迷过去的裘苒，正是小红他多年未见的情人……一般。
林毓风能做的，不过只是深深的吸气，再重重的叹气，平复自己即将跳出胸口的心脏。
——等这疯子疯完，是不是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这之前，可怜可爱可怕可憎的疯子小红，是绝对不会轻易让裘苒死掉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血色绛衣
